“少主君?”一个熟悉的声音拉回了邢一苒的思绪,她看向声音的方向,只见金盏正看着自己怀中的身体,而金盏发现了邢一苒的目光,当即便垂下头颅,不敢再看。
邢一苒:“金盏,你能替我看顾她吗?”
金盏端放于小腹的手忽地握住,立马回答,“奴愿意,”她有些战战兢兢地抬头,见“沈确”并无不悦,这才试探性地伸出了双手,“少主君将娘子给奴吧,奴力气很大,不会摔着娘子。”
邢一苒小心地将自己抱到了金盏怀中,吩咐道:“她身体无碍,只是睡着了,如往日般照料便好。”金盏点了点头,又虚瞄了一眼“沈确”,见“他”一直盯着娘子的额头,终是忍不住,小声出口,“少主君放心,邢娘子对您这般重要,奴定然好生照料,不让她有半点差错。”
邢一苒听了面无表情,而真正的沈确听了却猛地一惊,他捂住胸口,分明没有实体,却觉得此处宛若擂鼓,跳得极快。
沈确抬头,双眼只能看到邢一苒所见事物,他看不见她的反应,也看不见她是否对此话生出反感,不觉有些空落。
“仲虎,”邢一苒送走自己,转身对仲虎说:“让张刺史关闭城门,发布通缉令,立即在城内搜索于楚回。另外再派两队可靠人马,一队前往徐府别院,通知徐敬徐长有之事,并监管别院附近,看于楚回是否出现。”
“一开始于楚回便想置徐助教于死地,他如今目的未成又被我们发现,若不离开金城,则极有可能躲在附近,伺机行动。”
“徐长有之事,最好说严重些,将他说得快死了,然后再将‘自白遗书’念与徐敬听,务必让徐敬指认假徐兼礼。”
“另外一队,带上家伙武器,与我一道前往丰收村于医婆家。”
仲虎下意识地听令,但听“沈确”也要一同行动,当即便要阻止。“郎君身上带伤,这些事交予我就行,郎君请回府休息。”
邢一苒不想这样做,但身体的主人醒着,她便提前对沈确说明,“待会的药我会一口喝完,但丰收村我必须得去……”
“无事,”沈确笑了笑,他随邢一苒的视线,一齐看向了自己的腰侧,那里包扎的半臂早被黄府医拆下,换上了新的纱卷,伤口虽还在疼,但已经不出血了,“阿苒你问我是否信你时,我便给出了答案。”
“你救了我,无论你想借我的身体去做何事,我都愿意。”
“不必理会仲虎,也不必再这般询问我。”
邢一苒听了,心中不觉有些痒痒,她故意说道:“做这等事也行?”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随后又掐了掐自己的面皮。
沈确的触感与邢一苒共用,他虽知这是自己的身体摸自己,但想到行为的背后是邢一苒,不知怎地,忽而面颊发烫,“阿苒勿要玩笑……”
听着沈确的声音,邢一苒脑补出了一个沈确害羞的模样,虽然难以想象,但不知怎地,她的那些痒意一下化作了愉悦,让人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既然拿到了沈确的同意,邢一苒便让仲虎立刻备马车。
“郎君!”
邢一苒睨了仲虎一眼,同样态度坚决,“不备车,我便步行前往。”
仲虎拗不过“沈确”,只好用最快的速度备了车,并随车配备了两个体格健壮的家仆,这才火速去办“沈确”吩咐的其他事,想着办完,定要拉黄府医一道同去丰收村,防止郎君在丰收村身体不适。
而来到丰收村的邢一苒,因之前穿成墨渊时便见过于医婆的屋邸,很快就寻对了位置,找上了半山腰。
“少主君,此处有车辙印。”
邢一苒看着地上的痕迹,与于楚回送于婆回去时的路线大致相同,于是吩咐家仆,“你驾车去追。”
家仆看着面色仍有些苍白的“沈确”,“我驾车走了,少主君可怎办?”
沈确:“阿苒无需担忧,仲虎随后会找上来。”
邢一苒听言,再次看向家仆,“你去罢,若是担忧我的安危,此处还有一人,若是担心回程,仲虎不久便会来。”
“你沿着车辙寻人,若是寻到,务必将其带回州衙。”
家仆听令离去,邢一苒则带着另外一个家仆,向半山腰的屋子逼近,药圃仍是原样,但有几处草药落在了地上,像是刚要采摘却没来得及装进药筐的模样。
屋门半掩,透过门扉,能看见架上有些药瓶倒在了地上,宛若主人来不及收拾,便匆匆捡上细软逃跑的样子。邢一苒想要开门,被家仆先一步代劳。
“少主君,屋内无人。”
邢一苒走向灶头,此时刚到午时,正是农家人吃完第一餐的时间。碗筷收已经收拾干净,灶下的火也已熄灭,邢一苒摸了摸灶头,隐约还有余温。
但因天气寒冷,屋内门扉半开,邢一苒难以估量屋主人离开的时辰。
她看向地面,发现在水缸边洒落了一滩水迹,随后,她又看见了菜篮子里仅剩的几片菜叶,以及米缸旁掉落的米粒。
沈确:“阿苒发现了什么?”
邢一苒挪动着陶罐,“人多半没走。”
沈确惊奇,回想了一番自己所见,猜测道:“因为干粮?”
“对,”邢一苒在心中回答,“若是马车出行,使用水囊储水十分常见,但带上蔬菜和大米则不多见”
沈确在一旁补充,“百姓若出远门,多半选择囊饼、馒头等干粮。”
“对,就算要在路上蒸煮食物,至少也要带上陶罐与碗碟,”邢一苒看向碗柜,然后将灶边上洗净的碗放进了柜里,位置刚好,不多也不少,“只拿大米与蔬菜,或许她也躲在类似地下室的地方。”
沈确敛眉沉思,“甲历上述,于楚回有一外祖母,于楚回跟母姓,而这于婆……恰好也姓于,或许他外祖母一直就在此处,并非甲历所说‘返回渝川老家’。”
说到这,沈确又想起了于楚回的父亲于铭,“为何他的父亲姓于,他却偏说自己跟母姓?”
邢一苒:“简单,只能说明于楚回阿耶,原本并不姓于。”
“入赘?”沈确忽而眸光一闪,“亦或是隐姓埋名。”
邢一苒走出了屋子,开始沿着药铺等路径寻找线索,家仆则寸步不离地跟在邢一苒身后,邢一苒继续在心里与沈确对话,“戏猴人假冒徐兼礼,当年知道此内幕的人,应该只有真假徐兼礼与书童徐敬,真徐兼礼如今不知生死,但我能肯定,于楚回一定与他有所渊源。”
沈确:“这般来看,只要我们抓到于楚回或于婆,便能知晓真相。”
邢一苒摸上胸前的铅笔,知晓真相后她便能真正回归自己的身体,但这之后呢?她还会回到现代世界吗?
“阿苒……好似有心事?”
沈确与邢一苒虽然共处同一身躯,但他无法感知邢一苒的所思所想,只是见到她抓住东西的动作,想到邢一苒每做这个动作,都会有事发生,故而询问出了口。
“无事,只是在想一切都结束以后,我会去哪里。”
“会去哪里?”沈确几乎是瞬间便问出了声,等到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方才察觉了自己刚才的失态。
地上全是脚印,看来于婆平日便喜四处游走,邢一苒怕遗漏线索,只好跟着每一处脚印走过,她回答道:“我也不知。”
“不知……”沈确听到这个答复,心中微有失落,他的手心握紧又松,终是轻吸口气,再次用小心翼翼的语气询问,“阿苒既然不知……不如留下可好?”
“留下?”邢一苒想起自己在现代社会的生活,父母健在,姐友弟恭,自己好似是猝死,但身体消失,他们又不知实情,肯定会着急地寻找自己,如果自己一直不回去,邢一苒不敢想象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子。
“若我怀念故乡呢?”
沈确的失落化作实质,好似一张重网,正带着心脏狠狠下坠,“阿苒若是回去,不知抬头望天时,我能否瞧见阿苒的故乡……”
沈确的语气里带着他未察觉的难过,但邢一苒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心忽地一跳,连带着沈确身体里的心脏,也跟着快速跳动了起来,沈确感到奇怪,再次摸了摸自己没有实体的胸腔。
而邢一苒怕沈确发觉异常,匆忙转移了话题,“什么天上……你……你以为我是住在天上的仙女?”
“是。”
邢一苒笑了起来,这一笑,好像连带着对未来的迷茫,都被一扫而空。
“阿苒笑什么?莫不是我想错了?”
“没有,”邢一苒笑眼弯弯,“勉强来算,我也是天上而来的仙女。”
沈确听完,刚想问些什么,就见邢一苒忽然说了一句,“找到了。”
家仆似有些忌讳,站得比之前远了一些,“少主君,这是坟地……怎、怎会有人躲在坟地中?”
邢一苒绕着墓碑走了一圈,沈确跟着她的视线一起看,只见墓碑外是一圈明显松散的土地,这与寻常坟地的墓碑下长满细草完全不同,就算是常来扫墓锄草,土壤也不会在墓碑附近疏松,而应在坟包附近的杂草地疏松。
邢一苒用衣袖扫了扫墓碑,有些怀疑于楚回是地鼠精,不然为何如此喜欢在地下建密道。
而家仆看“沈确”毫不在意整洁,且仔细地盯着人家墓碑上的字,终于开始不住地在心里念佛经。
而此时的邢一苒瞪大了双眼,她看着墓碑上隐隐约约的油渍,比划着用手复原,但却怎么也没摸到机关。
沈确:“于字。”
邢一苒:“什么?”
沈确:“于字的刻法有些奇怪,提笔太小,好似故意这般凿刻。”
邢一苒当即用力按向于字,只听嗒地一声,字陷了下去,邢一苒单手换上双手,继续用力,接着便是隆隆几声,脚下的土地微微颤动,整块墓碑就这般落了下去,露出一个狭小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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