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许维愿并不是很听母亲的话。比如不让她见什么人,她并不会很听话地,就不去见了。
交朋友是她自己的事情。
她问母亲“为什么”,是母亲的答案,让她重新审视了一下。
“他们家是有钱人,和我们注定不是一路人,不是一路人,作什么朋友?何必浪费感情,浪费时间。”
此后几天,许维愿开始躲季毓茗,季毓茗来找她,都被母亲的一句“小愿她不在家”挡了回去。
季毓茗很生气,他明明从窗户那里看到许维愿刚回家。
“你看错了”,易南枳看起来很亲切,一点也不像说谎的样子。
季毓茗甚至真的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季毓茗还是想不通,难道是自己哪里不小心得罪了许维愿的父母,所以不让许维愿和自己玩。
“哥,我很烦人吗?”季毓茗有些沮丧,看向坐在窗边看书的季雪庭。
“为什么这么说?”季雪庭抬头看向坐在床边的弟弟,一向骄傲,像小太阳一样的季毓茗居然说出这种话。
季毓茗找到了倾诉对象,“许维愿她不愿意见我,她妈妈一直说她不在家,但我明明看见她在家!是不是我太烦人了,所以她们不想见我了?”
“毓茗,你多大了?”季雪庭突然问。
“十四”,季毓茗不明所以。
“你不是烦人,你是早恋了”,季雪庭给出肯定的答案。
季毓茗一下跳起来,“才没有,不是!不是……”,连忙否认,脸都急红了,但是声音越来越小。
“你天天去找许维愿,作为父母,担心你拐跑女儿,不让你见她,再自然不过”,季雪庭伸了伸懒腰,站起来准备出去走走。
季毓茗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想着哥哥的话,一会儿捂脸,一会儿笑,一会儿愁苦状,不小心看到窗外的那个红色小院,像被触发了什么,瞬间转过身去,后来连窗户都不敢看了。
出来不久,过了小桥,第二户人家,就是许维愿的家。
季雪庭本想径直走过的,但是激烈的争吵声,还有孩子的哭声,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
红色的大门微微开着,陈旧的金黄色的锁,随意的挂在插销上,寒风把门吹得更开了一些。
季雪庭站的这个角度,恰巧可以看到里面发生了什么,满地狼藉。
女人头发凌乱,红了眼睛,拼命地在反抗,不断寻找机会撕咬抓着自己的男人,那长得还算斯文的男人手上一痛,下意识松开手,女人见机跑到旁边,抓起一个椅子就往男人身上砸过去。
男人急忙往旁边躲,但椅子还是擦到他的小腿,男人瞬间暴怒,指着女人破口大骂,上去就踹女人一脚,还不觉得解恨,操起旁边的粗管就要往女人身上打。
“爸…爸……不要……爸……”
是小女孩抽噎的声音,哭得厉害,一句话根本说不完整,小小的许维可被吓坏了,躲在姐姐背后,看到妈妈被打倒在地上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声一声祈求爸爸。
男人顿了一下,手还是没放下,往女人背上狠敲了几下才扔下管子,咒骂着往外走。
还没走几步,背上一阵剧痛,又一个椅子砸过来,女人坐在那里,脸上已经全是泪水,却是狠狠地瞧着他。
男人的怒火一下又窜起来,捡起椅子,花了全身力气往女人身上砸过去。
女人堪堪躲过去,却没想到椅子砸到了站在女人不远处的许维愿身上。
许维愿木然的神情被突如其来的剧痛打破,皱着眉,面色痛苦,不堪承受地跌坐在地上。
腹部,大腿,胳膊,手全部都很痛,许维愿只觉脑袋昏昏,原来是这么疼,这么痛。
女人被吓得一愣,忍着痛走到许维愿面前看伤到哪里。
男人也被吓呆了,嘴巴嗫嚅着想说什么,最终只骂了一句,转身而去。
男人拉开红色大门的时候,季雪庭还站在那里,但男人仿佛没看见一般,没有呵斥,没有惊讶,一点停留也没有地走了。
或许是太过震惊,或许是太冷了,寒气从指尖一路蔓延到胸腔,季雪庭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在迅速冷却。
许维愿默默看着爸爸离开的身影,希望他能回头看一眼自己,但是没有。
然后她看到了那双漂亮温柔的眼睛,不,已经看不见温柔了。
只剩下漆黑深邃的瞳孔,里面映着可怕的幽静,还有一抹像是震惊的微澜,还有许多她看不懂的东西,但是她肯定,那一定是她不喜欢的东西。
只是对视一秒,那个人就飞一般的走开了,消失在门口。
季雪庭回到房间的时候,心脏第一次跳个不停。
明天就是除夕了。
“哥,你买这些做什么?”季毓茗看了下桌子上多出来的东西,好多药膏和仙女棒。
“你们这个年纪不是都喜欢玩这个吗,你去许维愿家的时候可以带过去一起玩”。
季雪庭走过来指着仙女棒,又指着药膏,想了一下,道:“我好像看到许维愿的母亲摔了一跤,可能会用上,就买了些,你一起带过去吧。”
季毓茗苦着脸,“哥,你是不是忘了,我见不到许维愿啊!”
“好吧,那就算了”,季雪庭说着,作势就要把东西收起来。
“哎呀,哥你怎么这样!”季毓茗扑上去拦住,信心满满道:“这怎么会难倒我!”
许维愿来开门的时候,见到的是季毓茗躲在黄色纸袋后面的鬼脸,但是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多么幸福无忧的笑脸啊,令人羡慕至极,却又遥不可及。
“你回去吧”,许维愿不等季毓茗说什么,已经回绝,“我家里很忙,以后没有时间陪你玩了,提前祝你新年快乐!”说完准备关门。
季毓茗如何迟钝也发现了不同,赶紧伸手抵住门,急道:“没关系,等不忙了我再找你”,又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这个给你!”
许维愿没看一眼,只想快点关门。
季毓茗见状,只好把装了药膏和仙女棒的纸盒袋,一把硬塞进许维愿的手里,然后迅速跑开。
一边跑一边回头,传来一如既往的,明亮澄澈的声音。
“新年快乐!”
许维愿看着手里的东西,站了很久,眼睛酸涩,几乎要落下泪来。
为了准备年夜饭,从除夕前一天就开始忙起来,即使在二楼的房间里面,也能听到楼下不断忙碌的声音。
这些本可以请佣人做的,但姥姥说自己做,才更有年味儿。
季雪庭出于好意,帮姥姥摆餐具,却接连砸了好几个盘子,然后得到一句“碍事”的评语,只好回房间了。
回到房间,才发现季毓茗已经回来,但和出门时的状态大不一样。
“怎么了?”
“她很讨厌我吗?”季毓茗垂头丧气地趴在床上,翻来覆去,不断回想着许维愿冷淡地拒自己于门外的样子,越想越觉得有些难过。
季雪庭不再问,只是说,“她父母的关系好像不太好”。
季毓茗爬起来,想到了去许维愿家的几回,只见过一次她爸爸,印象虽然长得斯文,但很有威严,莫名让他感到压迫,有些畏惧。
“我见过一次,她爸爸和她妈妈……吵架”,季毓茗想,说是吵架,其实更像是相互攻击谩骂。
他从来没听过那么脏的,恶毒的话,直到许维愿拉他出门,他才从震惊中清醒。
“吓着了吧?习惯就好了”,当时,许维愿这样对他说。
季雪庭看着弟弟道:“她不是讨厌你,可能因为家庭关系,她感到有些辛苦,不是你的原因。”
季毓茗听到哥哥的话,并没有感到轻松一点,反而更加难过,心疼,不知道该怎么帮助许维愿,他拿起旁边的小提琴,琴声清晰入耳,他却觉得迷茫。
冬凛镇的年夜饭分两次,一次中午小场团圆饭,晚上大场年夜饭守岁。
吃过中午的团圆饭,下午时候家家户户开始贴春联,季雪庭帮舅舅贴完春联,看了眼小河对面,许维愿也在帮她爸爸贴春联,在一旁递东西扶梯子。
“小庭,看什么呢?”,舅舅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随口道:“许家姑娘真乖,又帮她爸贴对联了,年年都这样,从膝盖高儿点到长这么大了……”
“是吗?”
“就是一点不好,她爸妈虽都是老师,但脾气大的很,经常听见他家吵得不成样子,难为许丫头这么乖巧。”
天还没有完全黑,各家的烟花都放起来了,噼里啪啦没有一刻停歇,各式各样的烟花层出不穷,看的人眼花缭乱,烟花味儿浓的呛人。
电视机开着,桌子上摆满了吃食,季雪庭和季毓茗围坐在沙发旁边,准备守岁。
大人们在旁边打着棋牌,聊着天南海北的话题。
突然,一阵警笛声传来,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就像在家门口一样。
大人们都停了。
“我们家没犯什么事吧?”舅舅不可置信怀疑道。
“呸呸呸!别瞎说,我去看看”,舅妈说着就要起身出去。
“我去吧”,舅舅按下舅妈,拿起外套准备出去。
“我也去”,父亲也站起身。
等了好一会儿,一直不见父亲和舅舅回来,母亲和舅妈都开始着急起来,准备一起出去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
季雪庭和季毓茗也跟着出去。
刚出门,就看到警车停在许维愿家门口,封锁线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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