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判决,下的很快,是二十年。
许维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下坠。
下面是看不见底的深渊,但是却没有一点办法阻止,抓不到任何东西,只能任由身体不停地往下掉落,焦急愤怒,却又无能为力,最后一点一点陷入黑暗。
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浑浊一片,看不清。
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不懂谁是对?谁又是错?没有人给她答案,她也找不到答案。
这是过完新年的第十天,日子照常过,一切像没有发生过,新年的氛围依旧浓重。
小孩子耍着鞭炮,大人们来来去去,走亲访友,热热闹闹地打棋牌,聊着闲话。
只是今年冬凛镇下雪的次数格外多,昨天夜里又下了一场雪,即便今天是晴空万里,空气中也多了份凄清的寒意。
季雪庭看着手里的信,脚步比往常有些慢,犹豫这信是否还要继续送。
昨天晚上,他的父亲和母亲第一次发生争吵,是关于许维愿。
父亲想要收养许维愿姐妹两人,但母亲不同意,甚至提到离婚,争执到最后,父亲摔门而去,母亲在哭。
从他回到这个家以来,第一次见到这种情景。
恍惚间,已经到了许维愿外公家,木色的门没有像往日一样紧闭。
季雪庭轻轻推开门,小院里空无一人,他凝神瞧了瞧,走进房间,一样简洁的布置,只是地上多了一个行李,还没收拾好的样子。
看起来像临时出门了,但是什么事情连门都忘记关了?
“你们想要干什么?”许维愿停下来,靠在一棵粗壮的枯树边上,呼吸急促,谨慎地盯着眼前的三个人。
他们是镇上出名的混混,最爱打架闹事,站在最前面的那个,是镇长的侄儿高元,她一向是躲着他们的。
“三好学生,我们能干什么,不过是找你帮我们补习补习功课……”,高元一边说一边靠近许维愿,一副浪荡的样子。
许立文那个老家伙脾气暴躁得厉害,上课没少挨他训,但生的女儿却文静的很,而且他从很久之前就发现,她总是躲着他,准确说是躲他们,乖乖女嘛,但是现在没了依靠……
想到这里,高元勾起嘴角,走到许维愿跟前。
许维愿退无可退,身后只有一棵干枯的树,再后面,是结了一层冰,铺着雪的河。
她定了定心神,紧贴着身后的树,心底的恐慌越来越盛,但是,越是这样,她就更不能慌乱无措,总归是有办法的。
“诺……”,高元想去摸许维愿的脸,许维愿立刻偏开。
被躲开了,摸了个空,高元倒也不生气,反正这里没有人过来,他有的是时间玩。
他故作惊讶地对身后跟过来的两个人说:“呀!吴展,白旭,你们看这丫头,是不是比我们校的校花还要漂亮!”
那两人一个劲儿附和,目光在许维愿身上扫来扫去,许维愿感到一阵恶心反胃,不安的感觉越来越盛,她抬起眼睛小心地打量他们。
不能继续拖在这里,前后都没有人家,还有大大小小的树枝作遮挡,她必须跑出这片林子,过了林子就是外公家了。
许维愿站好身子,不再倚靠那棵树,她握紧手,一定要一鼓作气跑过去。
“嘣!”
心猛地一跳,许维愿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捂起耳朵。
“哈哈哈哈哈哈哈……”,是他们几个人大笑的声音。
鼻间传来一股鞭炮的火药味儿,许维愿放下手才看清,是吴展用了甩炮吓她,被捉弄的感觉很让人生气!
但许维愿看到他们笑得前俯后仰,此时,正是机会。
许维愿憋着一股劲往右边跑,一刻不敢停,不用回头也知道他们在后面追。
但是糟糕的雪地,跑起来的速度根本无法和平时一样,还有藏在雪下面的大大小小的石头、树枝还有不知道是什么的障碍物,许维愿不记得已经摔倒几次了。
“再跑啊!三好学生”,高元喘着气,站在许维愿的前头。
许维愿看见挡在自己前面的高元,明亮的眼睛闪过一丝绝望。
因为拼命跑,心脏突突地跳,喉咙也紧涩地难以呼吸,但是,一定不能放弃,不能停下来。
许维愿不管不顾继续往前冲,高元见状,不由咒骂起来,一把抓住许维愿,往雪地上摔。
“元…元哥……你就是对她……太客气了!”跟上来的白旭,气还没顺好就扯着嗓子说,和吴展分别站在许维愿两侧,防止她再跑。
许维愿跌坐在地上,腿、胳膊一阵疼痛,右手碰到一块坚硬的东西,应该是一块石头,她默默拿在手里,紧紧握住,她抬起头盯着面前的三个人,只要他们过来……
“太客气了是吗?”高元阴森地说,“把她的手给我按住!”
听到指令,白旭和吴展就要上手,许维愿盯着越来越近的两人,抓紧了手里的石头。
两双手就要碰到粉色的衣服时,一个白色的影子跃过,没等许维愿看清,就听到白旭吴展痛苦呻吟的声音。
“你怎么样?”
许维愿的眼前一片白,接着被一股熟悉的清香味包围,抬起头,就撞上一双如秋水般的眼睛,漂亮的眉头正轻微皱起。
“我没事”,许维愿看清来人,轻轻道。
季雪庭扶着许维愿起来,伸手拂去她肩上的残雪,干净的粉色衣裳,上面已经染了大大小小的灰色污垢,季雪庭的目光迅速冷了下来。
高元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一个人来破坏好事,原本被许维愿刺激的心情更加气愤,一脚踢在吴展身上,喝道:“起来!”
“你是那个外地人是吧,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高元知道季雪庭,是庄家的亲戚,今年第一次来冬凛镇。
那天,等季雪庭一家出门,叔叔特意把他叫出来,指着门口准备离去的人,口气异常认真地嘱咐道:“我不管你平时怎么闯祸,但是别惹他们家人!”
别惹他们?在冬凛镇他就是老大,惹了又怎么样!
高元看眼前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人,心里不快更甚了!
他自认长得并不差,从小到大被夸好看长大的,但眼前这个人,长得比美术课本里的画还好看,说不清是嫉妒还是什么,他感到异常焦躁愤怒,特别是他还用一种十分嫌恶的表情看自己。
“你再不走,就连你一起收拾!”
季雪庭看了眼高元,并不答话,他把许维愿半扶半抱到一棵树旁,对她说:“闭上眼睛”。
“什么?”许维愿不太懂他的意思。
“不闭也行,很快的”,季雪庭语气轻柔,仿佛怕吓到对方,说完就要转身。
许维愿见他要去高元那里,立刻拉住他的胳膊,“别过去!”
以一打三,太危险了!
“相信我”。
太蛊惑了,清澈的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许维愿放开了手。
一身白衣的少年,戴着一条红色围巾,衬得面容美丽异常。
雪地里,少年挺拔的身姿,以干脆利落的招式,让三个人倒地不起,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他们……没事吧……”
许维愿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太快了,那倒地不起的三个人,正发出一阵一阵痛吟声!
果真还是吓到了,季雪庭走过来,轻声道:“他们没事,只是暂时制住他们。”
“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我不骗人。”
许维愿放下心来,“那就好,我们回去吧”。
“等等”,季雪庭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上面绣了一支橙色百合和几个英文字母,他拿起许维愿的右手,掌心已经渗出血了。
“没事的”,许维愿想缩回去,但是被牢牢抓住,挣脱不开。
“回去后得消消毒,知道吗?”季雪庭一边把丝帕缠绕在她手上,一边嘱咐道。
“嗯,谢谢”,许维愿盯着手帕,上面还带着余温,“今天幸亏有你,谢谢”。
出了林子,很快就到外公家了,看到熟悉的院门,许维愿彻底安心下来。
季雪庭把弟弟的信递给许维愿,目光扫过那个还没收拾好的行李,问道:“是谁要出远门吗?”
“不是”,许维愿接过信,没有隐瞒,“明天我和妹妹还有外公,要离开这里,一起去舅舅家,在华州市” 。
时间静默了片刻,许维愿捏着信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抬起头甜甜笑道:“明天开始,你就不用跑腿了。”
季雪庭微怔,合理而又突然的消息,反应过来后微微一笑,“原来今天是我最后一次的邮递业务”,带着些幽默,气氛被调动起来。
“你等一下”,许维愿突然站起来跑进屋里面,很快又跑出来,手里拿着一袋水蜜桃味的粉色透明糖果。
“这个给你,我这儿没有别的了,不要嫌弃”,说着递给季雪庭,“我以前常吃这个水果糖,酸酸甜甜的”。
季雪庭接过糖果,眼眸敛起,看不清神色。
片刻后,听他说道:“一直是毓茗写信给你,你马上要离开,你们可能见不上一面,希望你能回一封信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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