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戚笑樱把书包扔到地上，吧嗒吧嗒跑到戚尔的化妆间。
里面正在忙碌着。
晚上戚尔有个活动要参加，造型师正在帮她化妆做头发。
见她回来，戚尔弯唇：“生日想怎么过？”
12月31号是戚笑樱满16周岁的生日。
以前没什么条件，今年戚尔想帮她热闹一下。
戚笑樱鼓鼓腮，手指头摸她美甲上的碎钻，咕哝道：“阿姐，就咱们俩自己过嘛。”
“那怎么行，”戚尔美目微睁，不赞同，“别人不说，谷阿姨是要请的。”
戚笑樱：“那就咱们三个一起过。”
“......”
连同助理和造型师在内，几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这样好了，”戚尔略歪脑袋，提议道，“我听谷阿姨说，这两天她要去趟国外，正好你护照也下来了，姐姐带你来趟自由行，好吗？”
戚笑樱：“不用上课了吗？”
“......”戚尔心疼地看着她，“最近瘦了这么多，咱们放松几天。”
“好。”
讲定这个，戚尔的发型已经做完了，自然蓬松的深栗长卷发，美的动人心魄。
戚笑樱眼睫动了动：“阿姐，我想剪头发。”
“......”
几个人都愣了愣。
助理：“多可惜啊，干嘛剪啊，你头发发质这么好。”
“就不想要了，”戚笑樱抿唇，“学习那么忙，每天都要洗，好麻烦。”
光吹头发都要吹好久。
戚尔倒是无所谓，她从手机里调出几张短发照片，又比对妹妹的脸，然后直接做了决定：“小敏，你帮她剪成这样的。”
“行。”
离活动还有时间，戚尔把位子让出来，戚笑樱坐了上去。
造型师手艺很好，把她长发剪到齐肩，又打出层次。
到刘海部分，造型师犹豫：“妹妹不要刘海更有气质...”
“要刘海，”戚尔果断道，“学生要有学生的样子。”
戚尔想法与造型师不同，戚笑樱年纪还小，是学习的阶段，若外貌太招眼，怕引来祸端。
小丫头未来会长到多好看，戚尔早已了然，她只能尽量把妹妹往乖巧甜美的方向去打扮。
造型师把刘海剪到眉毛位置，厚厚一层，几分书卷气。
“这样看眼睛更好看了，”助理说，“小鹿眼。”
水汪汪的。
戚尔弯腰打量，皱眉：“待会量个体重，阿姐看看你最近到底瘦了多少，下巴都尖了。”
剪完头发，戚笑樱摸摸鼻尖，咕哝：“阿姐，我晚上还有课。”
“阿姐送你去，”戚尔说，“上完了就等一等，阿姐参加完活动就去接你。”
“好。”
-
到谢家时，谷怡萍懊恼自责：“忘记跟你阿姐说了，老师们圣诞要放假的...”
戚尔把她送到门口便离开了。
戚笑樱摇头，好脾气道：“没关系，如果阿姨有时间，我陪陪您。”
谷怡萍抬手抚摸她头发，有些惋惜：“短发也好看，就是可惜那么好的长发。”
语毕，她挽住小丫头的手往客厅走，耐心询问过生日的事情。
夕阳从院中一丛紫竹间穿过，跃到客厅的落地窗，那道眼熟又颀长的身影一动不动站着，跟石化似的，仿佛能站到地老天荒。
他换了身休闲服，少年骨骼硬朗，身体线条流畅漂亮，是专属于他这个年纪的青春气息。
无知无畏的那种。
少女短发灵动，小鹿眼弯出笑，软软糯糯陪在谷怡萍身边。
谢凉抄在口袋里的手攥紧了那条发带，将它揉成一团，窝在掌心。
他目光暗沉，深到望不见底的体内，一股无名的烦躁与暴戾层层叠叠，让他恨不得去踹一脚面前的钢化玻璃窗。
“二水，”谷怡萍已经看见他，唤他，“过来陪妈妈喝茶。”
他站在阴暗中，身体轮廓硬朗笔直，戚笑樱只看了一眼就迅速收回。
她才不要跟他有过多接触。
讨厌她的，她也讨厌。
茶室在后院，穿过月洞门，修剪完美的绿化枝梢包围着一百米的青色鹅卵石小道，那幢原木风的茶室便到了。
屋内摆饰温润，色彩低调，自然又舒适。
两个孩子沉默的异常，谷怡萍奇怪，笑：“二水，把茶果子移到妹妹面前。”
“不用不用，”戚笑樱说，“我够得着...”
她慌慌张张的婉拒没说完，那只六宫格黑胡桃木茶点盘便被砰的下移到她面前。
木格窄浅，他那样用力，几味干果点心都混到一起了。
“......”谷怡萍皱眉望去，“要轻轻的放，你这样，好像在跟谁发脾气。”
谢凉眼睫一点点撩起，不愠不火道：“不敢。”
“......”
静默。
谢凉这话带着明显的置气，谷怡萍素白的手拎起水壶，暂时没搭理他的脾气，吩咐道：“把橱柜里的干玫瑰取出来。”
橱柜在谢凉身后，他情绪不明，指尖勾住橱柜拉手，从中取出几罐不同样式的干花。
“樱樱，”谷怡萍温柔道，“吃东西啊，别管他。”
戚笑樱：“好。”
她捏起一枚金黄透亮的杏仁果脯，小小咬了一口。
蜜糖般甜的果脯里夹了一丝丝的酸，美妙的滋味在口腔中炸开，戚笑樱眼睛弯出欢快的弧度：“阿姨，这个真好吃。”
“好吃吧，”谷怡萍笑，“阿姨尝了也觉得不错，特地留了些给你。”
两人就茶点聊了几句，谷怡萍把水壶交给谢凉，理直气壮指挥：“反正你一身力气没处使，就打下手吧。”
谢凉：“......”
他薄唇抿紧，视线不经意就落到某个少女脸上。
在听到谷怡萍话的刹那，少女眼睛流出顽皮的幸灾乐祸，鲜活生动。
谢凉阴鸷的气息悄悄散去两分。
他慢慢烧水泡茶，谷怡萍随意闲聊：“出国的事，决定好了吗？”
谢凉把水壶放下，上半身倚住靠垫，目光不知往哪个方向落。
他神色冷肃，一双冷峻的眼水波不兴，看不出情绪。
“要早点定下，”谷怡萍耐心道，“一切都准备好了。”
谢凉视线微移，落到他正对面。
戚笑樱捏着那枚果脯，小口小口咬着，吃的很香的样子。
两人目光对上。
短暂的停留，谢凉敛眸，淡淡道：“高考吧。”
“......”纵然谷怡萍冷静，此时也忍不住惊讶，“不出国了？”
谢凉喉咙里荡出一个“嗯”字。
又沉声补了个不大像样的借口：“怕吃不惯。”
“......”
谷怡萍没说话。
这个儿子在谢家过的不开心，她不是不知道，远离谢家一直是他的心愿。
可眼下离开的机会就在眼前，他居然选择不走了。
“也好，”谷怡萍点头，“你爸一直不同意你出国...”
提到某个称呼，谢凉稍有缓和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咬咬腮：“别提他。”
“......”谷怡萍平静地望过去，“他是你爸。”
谢凉浓眉锐利，戾气骤浓：“他是吗？”
谷怡萍“咚”的一声，重重拍了下桌子：“谢凉！别犯浑！！”
短短两句话，母子俩之间好不容易和平的氛围转眼间变得针锋相对。
戚笑樱那枚果脯还剩下一半，卡在唇边动弹不得。
她浑身毛孔都绷紧了，一颗心提到半空，不上不下的。
这怎么...
又吵起来了。
“二水哥哥，”她眼睛湿哒哒的，“你冷静...”
谢凉不耐的眼风扫了过去：“闭嘴！”
戚笑樱顷刻住嘴。
“谢凉，”谷怡萍喘着气，“你对樱樱这个态度，是看不惯我吗，是在针对我吗？”
“您说笑了，”谢凉一字一顿，“我看不惯她，纯粹是因为讨厌她！”
戚笑樱：“......”
茶室悄寂，屋外青竹沙沙。
戚笑樱密长的眼睫垂下，手扶着桌面起身：“阿姨，我先回去了。”
她再没心没肺，也受不住主人当面讲这么直接的话。
就算赶客，也没有这么冷血的。
谷怡萍没办法，怕她留下会听到更难听的话，只好吩咐司机先把她送回去。
小丫头离开后，谢凉闭了闭眼，手掌死死攥成拳，骨节发白。
日光消散在暗夜中。
周围安静到像是进入默片时代。
“二水，”谷怡萍满眼哀伤，“喜欢一个人，不是这样喜欢的。”
谢凉身体僵了下，倏然睁眼：“谁喜欢！”
谷怡萍摇头，周身盈绕着伤感：“言语伤人，不是你事后能弥补的。”
怪她。
怪谢宏义。
是他们二人从未教会谢凉该如何正确喜欢一个人。
反而把他体内属于另一个人的野性给调了出来。
“您看错了，”谢凉从眼神到表情，没有一寸地方不透着冷漠，“我不会喜欢任何人。”
谷怡萍静静望着这个儿子。
她没戳破他的口是心非。
“二水，”谷怡萍轻声说，“既然你讨厌樱樱，那妈妈以后就不让她来了。”
免得小丫头总是被他伤害。
庭院里的地灯折射进几缕暗黄的光茫。
谢凉高高站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棱角凸起的喉结在某一刻极为艰难地滚了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谷怡萍用了然的眼神看着他。
谢凉撇脸，目光投向窗外那丛盛放的鹤望兰，仿佛浑不在意般，挤出略带喑哑的话：
“谁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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