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观注点清奇，戚笑樱诚实道：【手疼。】
谢凉：【？】
戚笑樱：【挑了个水泡。】
谢凉又发了语音，语气不明：“玩烟花炸到了？”
这话有点阴阳怪气，戚笑樱顿了顿，两分恼意浮上头：“是挖树苗挖的！！”
女孩子音量明显提高，但声线偏软，发脾气跟撒娇没差别，谢凉唇角抿了抿，把手机举到耳边，又悄悄听了一遍。
他头发长了些，碎在眉前，密长的眼睫垂下，勾勒出眼睛细细的线条，贵气又冷漠的样子。
这群男生本就是天之骄子，坐在金市一家私人会所的卡座里，难免惹人注意。
喧嚣声中，有人上前打招呼：“谢凉。”
谢凉撩了下眼皮，漫不经心一瞥。
他慢条斯理敛了视线，极为冷淡：“有何贵干？”
女生叫宁醉，金市外贸出口排名第一的宁家小公主。
“方才碰见谢叔叔了，”宁醉大方坦然，“他说你在这儿玩，叫我也过来。”
周广涛几人都愣了。
他们这些人中，不乏早早就订了亲的，只等着年纪到了，名正言顺。
父辈混迹于波云诡谲的圈子，他们耳濡目染，老早就练就一副火眼金睛，极擅从别人话中捕捉到内里的深意。
宁醉这话若是没撒谎，谢宏义让她过来，分明是想让她跟谢凉培养感情。
“玩？”谢凉水波不兴，“我们喝酒，宁小姐也要喝吗？”
宁醉矮下腰，拣他身边的空位坐下：“可以啊，我酒量不错。”
卡座灯光昏暗，一楼五彩旋转灯有频率的转动。
谢凉不置可否，对着手机打字：【挖了几棵？】
戚笑樱过了会才回他：【一棵。】
谢凉眉心跳了下。
不知过了多久，那边又姗姗来迟补了句：【我同学帮我挖了剩下几棵。】
“......”
谢凉沉默着，宁醉往他手机上扫了眼，也没看见什么，只能瞧见是在给谁发信息。
她笑：“你还有耐心打字呢，谁啊？”
谢凉这人给别人的割裂感十分强烈，你说他暴躁，活该是个学渣的那种，可他偏偏成绩好的不得了，你说他没耐心，他又偏偏会对着手机一个字一个字地敲给对方。
“养的猪，”谢凉靠着沙发，把屏幕熄灭，“听说哄着点能长得更好。”
宁醉莞尔，并不嫌话题尴尬：“这倒是，我在新闻上看见了，每天给猪放音乐...”
话没讲完，周广涛一口酒喷了出来。
张牧瞠目结舌：“你俩够了啊，怎么变成养猪节目了。”
宁醉进退得宜，大方一笑。
几人各坐各的。
“你跟常嘉海是什么回事，”良久，宁醉随口问，“我记得你俩不来往的吧？”
常嘉海被谢凉揍了一顿，然后住了几天院的事都传开了。
谢凉一张脸在弱光下浮出点讽意：“咱俩也不来往，宁小姐往我身边一坐，明天就有传言，咱俩要私定终生了。”
“......”宁醉很平静，看着他，“谢凉，谢家红木生意在开拓国外市场，我家又专营外贸，你该理智些。”
谢家与宁家的结合，属于强强联手，有益无害。
宁醉并不抗拒联姻这种事情，谢凉长得好，性格虽孤傲，但这种人一旦动情，就是死心塌地的事情。
她倒是不介意主动迈出这步。
“宁小姐打错算盘了，”谢凉把玩着手机，疏离道，“这种事，你该去找我哥。”
谢家下一任家主百分百是谢良吉继任。
宁醉弯唇：“可我喜欢你。”
“......”
全场静默，连楼下聒噪的背景音都逐渐拉远。
谢凉眼底情绪敛尽，意味不明：“你知道什么叫喜欢。”
宁醉优雅伸手：“你可以说说你的看法。”
谢凉沉眸。
光怪陆离的场面，浮躁的年尾，拼死嚎叫想要迎接的明天。
谢凉仰起脑袋，下颚到脖颈拉出漂亮的线条，喉结不经意间滑了几下。
“想把所有的好运气捧给她。”他几不可闻低喃。
-
这个年就这样过去了。
回金市那天，戚笑樱坐在后排昏昏欲睡，李琛坐在副驾，时不时跟戚尔讲几句话。
他扭脸往后排看，又笑：“昨晚干嘛了？”
戚尔摇头：“屋里有老鼠，臭丫头守着老鼠洞不睡，最后一脚把老鼠给踩死了。”
“......”李琛嘴巴张了张，“她不怕吗？”
“不怕，”戚尔无奈，“以前都是她陪着奶奶，要怕这些，不定得掉多少眼泪。”
李琛沉默下去。
他有印象的，那些年戚家情况不好，戚尔假期要赚钱，也为了省车费，很少回来这边，家中便只有戚笑樱照顾老人。
李琛跟她同班，初中的女生已经知道爱美打扮，戚笑樱永远都是破旧的衣服，毛躁枯黄的头发。
别的同学有爸爸妈妈疼，下雨下雪家长会送伞送食物，戚笑樱要顶雨踩雪往家跑，去查看奶奶在家安不安全。
她也没觉得这些有什么。
现在有了条件，戚尔格外喜欢给她买零食、买新衣服，把她头发养得水亮，小丫头很配合，每天抱着一堆零食小仓鼠似的啃，吃得津津有味。
在低谷时，她不惧一切，不自怨自艾。
处云端后，也能安心缩在姐姐身后，当个乖乖受宠的小孩。
-
把李琛送到时，戚笑樱揉揉眼，自发自觉地换到副驾。
李琛父母热情留她们吃饭，戚尔借口还有工作，婉言谢绝。
都知道她现在是大名人，李琛父母并未勉强，硬塞了些店里的熟食，让她们回家热一热就能吃。
车子启动前，李琛往副驾窗户扔了个小灰灰的玩偶进来：“我不玩这个，给你。”
灰色玩偶还戴了块白色口水兜，戚笑樱手指头扯了几下，笑眯眯道谢。
从这里到金市只剩下一个小时的路程，戚笑樱抱着玩偶，不敢再闭眼睡觉，陪着姐姐聊天。
“李叔李婶生意不错，”戚尔笑，“李琛也是个小小的富二代了。”
戚笑樱：“他人也挺好的，上学那会帮过我呢，给我送过零食。”
戚尔瞥她：“你要了没？”
戚笑樱摇头。
“......”戚尔顿了顿，“那小灰灰怎么这么痛快地接下来了？”
“哎呀，”戚笑樱瘪瘪唇，嗔道，“以前没有嘛，还不起人家，不敢要，现在我阿姐是个有钱人，随便哪里都能找补回去，当然可以大方来往啦。”
她心中自有标杆，衡量人与人来往的尺度。
就像戚尔开车送了李琛一程，李琛又送她一个玩偶，有来有往，天平持中，自然可以接受。
戚尔笑的酸涩，匆忙揉了下她脑袋。
车子刚开进金市地界，戚尔接到谷怡萍的电话，叫她们先别回润都，直接去谢家吃饭。
正好要把梨树苗带去，戚尔就没客气。
“听说谢家正在开发下沉市场，要找新代言人，”戚尔突然开口，“阿姐年前签了几个明星，樱樱你觉得有希望吗？”
戚笑樱不懂这些，双眼充满疑问：“阿姐你想靠人情吗？”
“不会，”戚尔摇头，“不能让阿姨难做。”
戚笑樱：“可是阿姐的人一出现，谢家就知道了啊。”
“......”戚尔轻笑，“咱们跟谢家哪有人情？”
戚笑樱茫然。
戚尔短促看她一眼，轻描淡写道：“咱们欠阿姨的，和咱们跟谢家之间，没有多大关系。”
戚笑樱小，又没接触过社会，不懂其中深意。
谢家百年世家，她们于谢家而言，重要性连谢家园林中的那几只马鹿都不如。
一切不过是谷怡萍的关照而已。
但谷怡萍是谷怡萍，谢家是谢家，谢家人是谢家人。
戚尔认知清醒，可有时也怕在谢家某些人的特殊对待中迷失，总想跟妹妹聊一聊。
聊完后，她整装待发，路还很长。
-
到谢家后，戚笑樱抱着小灰灰下车，佣人迎上前把梨树苗取下。
谢凉穿了件暗色纹路的皮夹克，黑色休闲裤把一双腿修饰到逆天的长。
他虚眯了下眼，目光不明：“什么玩意儿？”
“小灰灰呀，”戚笑樱把玩偶举高，“你没看过喜洋洋和灰太狼吗，灰太狼和红太狼的儿子。”
“......”谢凉额角抽了下，“你多大了？”
还玩这种戴口水兜的玩偶。
戚笑樱轻哼，抱紧了玩偶：“同学送的，我觉得很可爱。”
“......”
那边热热闹闹，谷怡萍回眸，和气地问：“二水，全栽你院里？”
戚笑樱摩挲玩偶的手指头顿了下：“阿姨，不是你要的吗？”
“是，”谢凉表情淡薄，“园艺师说了，我妈那院土不适合。”
谷怡萍：“......”
园艺师没说。
她没揭穿，笑着吩咐人把树苗全移栽到后院。
喧闹的场景渐渐散去，夕阳不知不觉西沉到天空。
“戚笑樱，”谢凉目光漆黑，“玩偶借我玩下。”
“......”戚笑樱仰起脑袋，略微长开的脸蛋轮廓线有些清晰了，“你多大了？”
谢凉仿佛听不懂：“18。”
戚笑樱：“你长大了，不能玩了。”
谢凉唇角微勾，眼底清冷森然：“直说吧，你说报恩的话，其实全是假的，对吧？”
“......”
给他玩一下，好像没什么不可以。
戚笑樱抿抿唇，磨磨蹭蹭的把玩偶递了过去。
“别不舍得，”谢凉拎着小灰灰的口水兜，“用个新的跟你交换。”
“......”
她只是给他玩一下。
没说送给他。
不等她抗议，谢凉已经喊人：“把我房里那肉墩拿来。”
“......”
谁要用她可爱的小灰灰，换他嘴里的肉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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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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