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珍珠分四等,四等之外还有北珠、南珠和玉珠。玉珠只生于南方采珠村的驭海,据说有延年益寿的功效,极其稀有昂贵。
在焦明烛还没反应过来时,几日后州府带兵来采玉珠。这就是焦明烛一直等的机会,上辈子他就是抓住这个机会才被接到京城踩到长公主这个跳板,从而成为皇帝的心腹。
采珠村的百姓都被官兵压在驭海前的空地上,今天难得出大太阳是个好天气,可惜冬日太阳徒有其表,照在身上也没有温度,焦明烛只感觉到冷意。
郡主李盛华说了很多话,无非就是说能为长公主采到稀有的玉珠是他们这些采珠民的福气,如果采到了荣华富贵自然少不了。
可自从升渔死在南区海域之后,村民们哪敢打驭海的主意,哪怕此时有官兵压迫、有富贵作饵也没人有动作。
独有一人,起身来到海边一纵下水,深入几百尺。
焦明烛躲过几个大浪,在黑暗里迷失好几次方向后找到了记忆中在礁石缝隙间蚌壳微张而露出的玉珠。
有了前世的经验,焦明烛这次没有被卡手也没有被浪撞翻,上手几下快速撬壳取出玉珠。玉珠洁白无瑕,圆润饱满,散发的柔光似是能驱散四周的黑暗,却没能让他露出笑脸。
漫长的等待让李盛华心不耐烦,知府擦擦脑门的汗,不停的向李盛华说明情况。
驭海的滔天巨浪每每袭来都似是要吃人,陈知府后背都湿透了,生怕下一秒是他脑袋落地闹出动静来,赶紧指使官兵压着采珠民们下水。
但焦明烛在此时上岸了,手里举着那颗在阳光下闪着柔光的玉珠。
一切又回到了正轨。
如他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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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渔和采橘躲草丛里不敢出声,她开始后悔今日和升悦逸一同出来上香,也不知遇刺一事有没有这个堂姐的手笔。
厮杀声突然大了些,升渔悄悄探头去看,然后就看见了焦明烛,她心里一惊转头时闪到了脖子,痛呼出声。
婢女采橘连忙上手给她揉脖子,她疼得龇牙咧嘴,然后就察觉到眼前一黑,有人的身影笼罩住她。
升渔抬头,见到了面无表情、脸上沾血的焦明烛。
三年的时间,焦明烛从长公主府里的侍从一路浴血走到管却司指挥使的位子,是当今朝中的新贵,只是他的名声和脾气不太好。
升渔还没想好说什么,就听见焦明烛问:“小姐可有事?”声音冷冷的,似乎带有寒霜。
升渔脖子不疼了,摇头示意无事,在采橘搀扶下站起来,规矩的给焦明烛行礼道谢。只是她刚蹲下身还没开口,焦明烛就收剑入鞘走开。
升渔松口气,后背惊一身冷汗,只怪焦明烛面色沉沉也太吓人了些。
等回府时,大夫人依旧在佛堂,没有派人来询问她今日遇刺的事,不过升渔早就习惯了,她三年前初见大夫人时就明白她不喜欢自己。
不过意外的是,升渔的那位叔父,现任永安侯倒是派人来问了她的情况。
意料之中,升悦逸哭啼啼的来升渔面前,“妹妹,今日真是对不住,姐姐也没想到会遇到刺客,一时吓破了胆没顾及到妹妹,妹妹没事吧?”
有事还能坐在这?这眼泪当真是比鳄鱼的还要假,不过升渔牵起嘴角:“姐姐放心,妹妹被焦大人救了,还是焦大人派人送我回来的,一切都平安无事。”
升悦逸的面具有一瞬的碎裂,但又很快反应过来说:“焦大人?妹妹果真是福气深厚的,也不枉伯母为妹妹日日诵经拜佛。”
升渔知道升悦逸这是在挖苦她,毕竟大夫人不喜她这个养在乡下的女儿是件侯府里人尽皆知的事情。
升渔按耐住性子把人送走,随后就让采橘去厨房里给升悦逸的饭食加点料。回府的三个月里,采橘干了三四次已经很熟悉了,所以笑着应下后麻溜的跑去厨房。
升渔却是有些惆怅,害怕和那位名声不太好的焦明烛扯上关系,虽然已经扯上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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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旬时就隐隐有了暑气,升渔早早让人在院中布置了大缸,里面放了荷花种子和几尾鲤鱼。现在六月初,天气果然热了起来,碧绿的荷叶间鲤鱼在欢快地游弋。
天色不明亮,院子里点起灯笼。升渔坐在大缸一旁躺椅上乘凉,她无聊的看鲤鱼游动,手指时不时轻点水面,泛起层层涟漪。
“小姐好雅兴。”还是冰冷的嗓音,但把升渔吓个半死。
升渔第一反应就是焦明烛怎么敢来找她,吓得她弹射站起拉着他往房里跑,左右环顾确定那些丫鬟在偷懒没注意到她这边后才关上门。
“焦大人怎么在这?无论是擅闯侯府,还是擅闯未出嫁女子的闺房,这都不是光彩的事,也不是君子会做的事。”升渔眼看焦明烛像进了自己家似的坐下倒茶喝,莫名升起些惧意,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升渔听说焦明烛上个月才刚刚抄家侍郎府,还听说他把那个侍郎拷打得不成人形……
原书里他也是这样的人吗?升渔很后悔没把原书看完,这破剧情处处给她惊喜。
“升小姐就是这样对救命恩人的?”焦明烛直白锐利的眼神险些让升渔招架不住。
升渔心里翻个白眼,明知那次上香行刺是焦明烛自导自演,但还是行礼道谢:“小女谢过大人的救命之恩,只是小女遇刺一事已经过了一月有余,不知焦大人今夜到访有何事?”
焦明烛手指摩挲茶杯,开口:“来拿属于我的谢礼。”语气淡淡,似乎没有生气的迹象。
升渔一噎,想了会才扬起笑脸问:“是小女思顾不周,不知道大人想要什么?”
焦明烛立马接上话茬:“珍珠。”之后反应过来什么,又冷着声说:“二等珠。”
升渔扬起笑脸乖巧应下,随后入内室取出一盒莹润的一等珠,“二等珠怎么配得上大人,小女这有一盒一等珠,还望大人不嫌弃。”升渔将盒子递过去,但焦明烛没有接过。
屋内很安静,几乎只有两人的呼吸声,焦明烛一直没接过那个盒子,升渔自然是保持姿势低头不语。
“不用了,本官还有事先走了。”焦明烛起身绕开升渔离去,升渔却大惊失色的一把拉过他。
“大人看清楚有没有人再开门!”焦明烛话还没听清就被拉扯住,只见升渔探个脑袋出门去看,确认四下无人才让他走,他利落的翻墙离开。
升渔将珍珠收好,她知道焦明烛应该是怀疑她,不过他找不到什么东西就只好来试探她。虽然她有把握焦明烛什么也找不到,但升渔还是有点担心刚刚有没有应付过去,毕竟是男二也不能小看他。
采橘端着点心回来,却发现自家小姐愁眉不展,连最爱的芙蓉糕吃几口就吃不下了,询问后只听她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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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夫人掌管侯府中馈,她最近以老夫人身体不适为由要求府中众人戒荤三日来为老夫人积福。
升渔无语,心想请大师来府中诵经都比这个主意好,不过也就三日,升渔想着忍忍也就过去了。但万没想到,她院子里的瓜果和冰竟然都被扣,这可是八月酷暑啊,这可忍不了。
采橘也生气,愤怒地问要不要也给二夫人饭食下点料,升渔却是摇头,一个损招涌上心头。
升渔招兰院里的一众仆从都减了解暑的绿豆汤,一些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丫鬟们都在私底下议论她,但升渔也不恼,只说这是为了老夫人积福。这话一出那些人也只好表面闭嘴,至于私底下如何升渔也不在意。
不出几日,烈日当空时就有一婢女当众晕倒,采橘第一时间就高调的给婢女请了大夫,随后又悄悄给大夫一些好处。不过是几个时辰,京中百姓都在议论永安侯府为了给老夫人积福连碗绿豆汤都要克扣下人,实在忒黑心了些。
随后京中专给富贵人家供果蔬的几位商户也说最近永安侯府的份例少了很多,更是给谣言加了把火。
升渔知道这不过就是些风言风语,不出几日京中就会没了声响,但这还没结束,她还要再加把火。
世子升朗丞是季淑元的眼珠子,但就在今日因贪凉多吃了些冰镇的瓜果导致腹痛难忍,升渔故意让采橘把京中有些名气的郎中全叫去升朗丞的院子,随后又编排些话让人传出去。
待到一时辰后,升悦逸面色不虞的回府,直接去她哥院子里找季淑元诉苦,说是今日宴上的几位贵女都在暗地里嘲讽她这夏日怕是连个葡萄都吃不上,连喝碗银梨汤解暑都要被人笑怎么不喝绿豆汤。
采橘说的时候在一旁笑的很开心,升渔也笑,觉得她那叔母眼界太低了些,早花钱压下流言不就好了。将剩下的一点鱼饵全撒完后,升渔拿着这几日抄的佛经去见了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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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病确实重了些,但调养几日后早就稳定了,精气神看上去也很好。升渔和她琐碎的聊了许久,眼看着屋内的冰盆里都有些积水了,季淑元才急匆匆进来。
“儿媳问母亲安,母亲身子可还好些?”
升渔没错过季淑元眼里的那一抹怨气,她拿起圆扇遮住嘴角的笑意,“渔儿问叔母安。”
季淑元熟练扯开嘴角对升渔笑下就当做给了回应,随后对老夫人嘘寒问暖,可惜老夫人不吃她这一套,“淑元,不知这两月你可有去乡下田庄里去巡视?”
季淑元面上恭顺:“母亲放心,儿媳都是去了的。田庄的人家都老实本分,田地被打理的很好。”
老夫人点头:“永安侯府又不缺银子,既然人家顶着烈日将活干得好,那我们侯府也不能亏待人家,不然侯府脸面往哪搁。”目光在两人之间停留。
升渔瞥开视线,知道老夫人也在敲打警告她,对面的季淑元则连忙应下:“是,儿媳知晓,是儿媳的错。稍后会和所有田庄管事商议这事,还请母亲安心。”
升渔明白这钱要季淑元自己从体己里掏,所以忍住笑意在一旁说风凉话:“是啊,祖母就安心吧,叔母的本事我们府中上下也是有目共睹的。”
季淑元的眼神实在不友善,升渔怀疑若不是老夫人在场,季淑元怕是要冲上来打她,不过她不在意这些,只柔柔地对季淑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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