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把蘑菇给我。”
白千竹挽起袖子在水里清洗刚摘的东西。小白在旁边的花丛里等他。
半晌，白千竹兜起刚洗好的东西，起身回去。
“小白我们走吧。”
闻言，花丛里冒出一个小小的脑袋，顶着一头鲜花跑出来。
白千竹看着她，不知不觉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么喜欢花呀？”
“能送我一朵吗？小白”白千竹盯着花，好像很想要的样子。
小白摸了摸头上被白千竹盯着的花，脸渐渐红了起来。小步磨蹭到白千竹面前，拿出身后编好的花环戴到他头上。
白千竹懵在原地，楞楞地看着小白。
“原来还给我做了一个啊。”
给白千竹一戴上，小白就远远地跑开了。回头朝白千竹招招手示意他跟上。白千竹回过神来，笑着说：“来了！”
边境这片毒林里两个被抛弃的人互相依靠活着，从遍地的毒里倔强的生存，从死里看见生的希望。
花丛的角落里飞出一只蝴蝶，轻扇翅膀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后面。
“小白，这个给你。”一串烤好的蘑菇赫然出现在小白面前。
“可惜只有盐，没有其他的调料，不然会很好吃的。”小白盯着那串焉不拉几被串在一起的蘑菇，怀疑地看向白千竹。
“没事的，这个是熟的，吃吧小白。”小白再次盯着那串蘑菇，良久，一把扯下蘑菇塞进了嘴里。
“怎么样，好吃吗？”小白楞在原地，没有说话。
白千竹看着她又猛然看向蘑菇串，忙吃了一口。
不应该呀，熟了的，不应该会中毒啊。正想着，小白拿过白千竹手里的蘑菇又吃了起来，蘑菇一块接一块飞快地消失。
……
“小白，你慢点吃，我再给你烤。”
很快，火堆又重新燃了起来，食物的香气飘满了整片森林。
“小白，吃点果子吧。”白千竹把一兜洗好的水果放到她面前。
小白看着水果，眼睛亮亮的，对白千竹一笑。
“那，那我去换药了。”白千竹朝他指的方向直直的走了，动作极其僵硬。
原本敷在伤口上的草药已经没用了，需要换新的草药。这片林子里毒比药多，要想找药属实不易，找了好半天也只有几棵。
小白那么快就采到一大簇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
等到白千竹找完药又换完药，天已经黑了不少。
林子里没有灯火，只有月光照亮。白千竹一步步走回去，却见黑暗里一抹亮光在闪动，白莹莹的，纯洁无瑕。不被黑暗侵扰反而独立于沼泽之上，出尘不染。
寻着那抹亮光回去，走近发现是小白，远处看到亮光一闪一闪的是因为她在花丛里玩，也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了一只绿色的蝴蝶，小白跟它玩得不亦乐乎。
……
看来的确是很喜欢花了。
“小白。”白千竹朝她挥手。
小白回头看见是他回来了，跟绿色蝴蝶打了打招呼就从花丛里出来，向白千竹跑来。
笑吟吟的，很是开心。
白千竹指着那只蝴蝶问：“小白，你很喜欢蝴蝶吗？”
小白看向那边，眼里含笑，又给蝴蝶打了个招呼。
……
看来也很喜欢蝴蝶了。
怎么突然有点不爽呢？
白千竹正打算说点什么，回头看向小白，周边突然失去了声音，安静得可怕。
“小白。”白千竹声音颤抖，看着脸色苍白的她。
小白疑惑的看着白千竹，突觉一阵晕眩，天旋地转间什么都听不见，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小白！”白千竹冲过去抱着小白的倒下的身体。
怎么办？小白晕倒了，怎么办？怎么办！我该做什么？
对！灵力，给她灵力！白千竹拉着她的手就开始输送。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了？灵力呢，她给我的灵力呢？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白千竹脸上，随之是通红的五指印。
白千竹还没从火辣辣的痛感中回过神来。“啪。”又是一个耳光。
白千竹这才看向眼前站着的人。
一身绿衣轻盈的飘起，身材细佻，清淡的五官上长着一双冷眼，看向白千竹时隐隐夹杂着怒火。
白千竹懵在原地旋即有些恼火。小白还在怀里，他不敢擅动。
“你是谁？”
“啪。”又是一个耳光。
“你也配这样跟我说话。”女子清冷的声音里满是怒火。
“阿雪会这样都是因为你！”
“阿雪？”
“对，阿雪。”女子怜惜地看着白千竹怀里的小白。
“她叫琼雪，是我的妹妹。”
白千竹看着怀里的小白，猝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慢慢的，仿佛找到了希望一般，他把小白轻轻的放在地上，对着她的阿姊重重的磕下。
“求您救救她！”
“您是她的阿姊，一定知道该怎么救她！”
“求您救她！”
女人看着这个男人丢下了尊严跪在地上，满是虔诚的求她救人。
“她是为了救你才死的。”
犹如晴天霹雳砸在了白千竹身上。
死了？小白死了？
“你把命还给她，我就有办法救她了”
白千竹耳朵一阵嗡鸣。
“我死了，她就有救了吗？”白千竹仰头看向女人，仿佛在询问判定生死的神祇。
“对，你死了，她就能活。”女人冰冷的声音无情地判定了他的死刑。
“好。”白千竹抽出佩剑毫不犹豫地抹向自己的脖子，却被女人一脚踢开。
白千竹没看女人一眼，径直朝剑爬去，仿佛那是溺死前最后的浮萍。
在要拿到剑的时候，女人踩住了佩剑，一掌掀开了白千竹。
白千竹被掀飞在地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天空。
“她没死。”女人看着一心求死的白千竹坦然道。
“她只是灵力枯竭，昏过去了。”
白千竹撑着身体朝小白走去，试探脉搏果然还有跳动，如释重负。
他看着小白安静的躺在地上，转过头对女人说：“前辈，请告诉我如何才能让她醒过来。”
女人看着白千竹，沉默良久才道：“带她走，她就能活。”
女人伸手抚摸小白苍白的脸颊，眼神温柔。
“她是我蝶妖族百年不遇的魅蝶，魅蝶天生体质特殊，生长需要吸取大量灵气，体带异香会蛊惑雄性。”
“蝶妖族和百花族世代群居，往来友好，魅蝶出生祸乱族群，损耗大量灵力让族群生活难以为继。”
“平衡一旦被破，灾祸就会降临。”“从诞生起她就不被这个世界所容。”
女人又重新看向白千竹：“你若想让她醒过来，就要带她回到出生地，让她吸取灵力生长至化蝶。”
“她出生于百花族，要救她就是和两个妖族作对。”
白千竹看着小白，不发一言。
女人清冷的声音继续道：“你若想好了，我便带你去百花族。”
白千竹仍旧沉默。
女人看着他，有那么一刻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前辈，她一直这样昏睡会不会有损她的性命。”
闻言，女人瞬间松了一口气：“不会，不过她现在尚处在化形期，没有灵力护佑，长久待在这里对她的身体极其不利。”
“多久？”
“她还能待在这里多久？”白千竹看着小白，眼神不移分毫。
“最多一个月。”
“好。”
“一月后烦请前辈带我们去百花族。”
女人静默良久。“好，我答应你。一个月后我给你带路，去阿雪的出生地。”
“多谢。”
女人最后看了一眼地上的小白，终于化成蝴蝶飞往空中，翩然离去了。
阿雪，姐姐没用，保护不了你，只能赌一把。
白千竹看着小白笑道：“琼雪。”
“原来你叫琼雪。”“高贵纯粹的名字。”“之前日日唤你小白，也是委屈你了。”
“原来你有家人，也有归宿。”
小白安静乖巧的睡着，没有在花丛里玩闹再顶着满头的花跑出来，没有爬树上摘果子下不来，笑嘻嘻的等着白千竹来接她，没有担忧他的伤口，眼哭得红红的给他输送灵力。
没有笑颜，没有亮亮的眼睛，什么都没有，她笑不了，也动不了。
她只是安静的睡着，比她任何时候都要安静。
偌大一个林子一瞬间变得异常空旷，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又变回了那片所有人避之不及的绝境毒林。
“我以为是我在陪着你，没想到是你在陪我。”
“小白。”
“我带你走，一定会。”
他一个人带着剑去了毒林深处，那片没有阳光只有黑暗的地方。
女人回到蝶妖族，绕来绕去最后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犹豫半天，最终还是抬起手敲了敲门。
“请进。”一道温柔疲惫的声音从门里传来。
女人打开门，走了进去。
“青玉，你怎么来了？”妇人有些惊喜的看着她。
“海云姑姑。”
“我，我…”
“怎么啦？”海云眉头微皱看着青玉。
“小玉，发生什么啦？”“能和姑姑说说吗？”
青玉看着妇人温和的脸庞，终是不忍：“我去看她了。”
海云的脸色僵住，瞳孔瞬时放大，有些局促的说；“她，她过得怎么样。”
“也是，那种地方，能活着就是万幸了。”海云自顾自回答，泪水簇簇落下。
青玉不敢抬头看她，十指攥紧，又继续道：“姑姑，别太担心了。”
海云悲伤的脸庞看向青玉。
“希望总是要有的。”
海云看着青玉，片刻拿出丝绢擦干眼泪。“让我们小玉看笑话了，还难为你安慰我。”
海云勉力扯出一个笑容，握着青玉的手说道：“姑姑没事的，谢谢你把她的消息告诉我。”
“不过，以后，还是别去了，别把你自己也牵涉进去。”
“来，姑姑给你新做了一套衣服，你来试试。”
青玉接过衣服，看着另一套白色半成的纱衣，收回眼神也对海云笑笑：“好，我现在就试试。”
姑姑，我做了一个赌，堵上了三条命。
我要救阿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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