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酒浓入梦夜寻人(七)

昨日一番谈话,倒也是把河东各处都已经分配好了。江诉明白枕清那样讲出来绝非空穴来风,她问枕清是不是有别样的动作。

枕清没有隐瞒,直白道:“姊姊和我说她打算去长安一趟,现下应当到了。我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但看样子是非常着急,而我这几天心中也不稳,总觉得有事情发生。河东的事情有师傅与齐离弦,还有......你。”

最后一字非常于心不忍,可是在这里她最信江诉,枕清深深地望着他,看到江诉在自己眼中变得黯然,她的心也像是跟着碎了。

她一点点吻上江诉的眼睛,含着颤抖地温热,心中已经有了牵挂,好像更加难以舍弃分离,她一遍遍不厌其烦道:“江诉,我最爱你。江诉,只要渡过汉水,一切都会好起来。江诉,你相信我,这是最后一次把你一个人留下来,最后一次。”

江诉落魄地握住枕清的手,他痛苦又挣扎:“我也信你,可是枕清,你好会骗人,你真的好会骗人。”

枕清霎时哑口无言,她只好紧紧握住江诉,贴着他的额头一路吻到他的唇瓣,小声道:“江诉。”

江诉随着枕清的动作而动,直到听到枕清唤自己名字,似缠绵,似呢喃,似在云端之上,似在泥泞翻滚,可无论怎么,都是枕清在唤他,他的心软烂一片,早已屈服在了枕清身上,他深吸一口气道:“最后一次。”

哄完人后,枕清已是精疲力竭,但是江诉的动作却是越来越凶猛,甚至带有惩罚的意味,枕清任由他的动作,跟着上下起伏,整个人都犹如浸透在水中。

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愧疚,枕清感知到身上的人没了动作,她抬手摸了摸江诉劲瘦的背脊,一点点碰上他的后颈,最后打理上他的湿漉的发梢,小声道:“江诉。”

江诉没有应声,只是抓住枕清的手腕骨,停住了她的动作,忽地抬起脑袋,那双浸满**的眸子倏地变了样,眸色是浅的,可情绪却是黑的。

“不要乱碰,我不知道会不会来第四、第五次。”江诉沉着声道,“你应该知道你自己也受不住。”

明明那么痛苦,却还是控制着让她到可承受的范围内,即使枕清全身都是酸软,依旧嘴硬道:“我可以。”

“不可以。枕清,你不要因为愧疚想用这种事情来弥补我。”江诉拆穿枕清的想法,他突然喟叹道,“有时候真的想把你的心撬开看一看,是不是一堆石头做的,枕清,你是石头做的么?嗯?”

枕清思索道:“或许是吧。”

一阳复始,漏洩春光。

代州城郊外,枕清回头看向郁华隐和小顺子正踏上马车,她回过头道:“师傅与北伯伯都是信任你的,江诉亦是不会轻看你。我知道这个世道上的女子举步维艰,所以有他们在,你可以施展自己的才能,而我要去长安,许多事情不能帮衬到,不过你若有事,可以写信给我,抑或是同江诉商量,他与我是一样的。”

身后的几人虽说没有催促,但是马蹄开始急促地踢了两下,枕清又快速叮嘱了两句,转身坐回了马车之中,又忍不住掀开马车上的帷帐,望着远方的小道上没有一丝动静,知道他今日不会再来送自己了。

枕清略有失神地放下帘帐,对外头的车夫道:“走吧。”

齐离弦看着枕清远走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她真的明白,自己也有过当女将军的志向,只不过没想到这件事居然也会有实现的一天,而且还是被枕清推举上去的。

以前她也曾想过为什么他们都那么喜欢枕清,就连名动长安的陆小娘子都愿意跟枕清做朋友,即使在上一世反目成仇后,依旧愿意走到一起,可能就是枕清真的不在意旁人究竟是胜于她还是弱于她。

倘若有朝一日,她们都强于枕清,枕清也一定不会有任何嫉妒的心思,甚至还能笑眯眯道:“恭喜你,我们女子果真是厉害。”

齐离弦正一转身,就看到树后面有一抹熟悉的身影,比她先一步离开。

那清俊挺拔的背影是前所未有的孤独。

仿佛人来人往,他始终一人。

是寡欢,是枯寂,是离索。

春的气息没有往日浓郁,枕清垂眸神思,她不知道这次回到长安,究竟是用何种身份回去,但是每一种好像都不是特别好。

在这一路上听到了不少的动静与心思,枕清也有三年之久没有回到了长安城,不知道其中究竟有几分像是从前。

这一路上的北上,听到了河东那边的消息,据说是又破了一个城池,枕清轻轻地掀开外头的帘帐,阳光倏地照射了进来,落在每一个人身上。

她们几人神色各异,也听到河东道的消息。

郁华隐想到当初廉州城的局面,她忍不住道:“当初安南军包围廉州城,廉州城城内缺粮,一匹绢才值三升粟,十匹布才值一升盐。百姓把草根树叶都吃光了,就一起澄取浮泥,放入米屑作成饼吃,食后都得病,身体肿胀脚跟发软,饿死的人交错着倒在路上。当初我还能看到有一万家,到这时不足一千家。”

这场战,远远都没有完。

幸好代州城拿下,河东局势就可以完成。

枕清在路上听到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事情。

齐离弦攻陷忻州,杀了忻州刺史;又攻陷了定襄、秀荣等县,水陆并进,用船运粮,向西溯黄河而上。

云行野在岚州派遣江诉手下的将领张飞飞、邓跃带几千兵马与齐离弦会合,共十几万人,号称有三十万,在并州曲阳扎营,在赤塘关修筑宫室,派人和云行野与江诉互通消息。

江诉分析其中各种局势,顺势听一听商震与北肆野的看法。

他们二人行军打仗多年,自然是看得明白,自然知道江诉这样的方法虽然险要,但是也是最快最有效的。

就是不知道江诉如此激进所为何事?

听到这样一通的算计,云行野倒是没有其他的顾虑,频频说好,高兴得合不拢嘴道:“我有你们,真是我的一大幸事!”

商震碍于云行野在面前,没有开口说话,反倒是顾着面子隐忍到最后,直到北肆野把人推走了去。

商震走在河边,踢了一颗石子,气不打一处来,“你也发现了是不是?他这个做法太过冒进!”

“你居然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北肆野倒是觉得还好,“江诉并非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反倒是想得太多,才选择了这样的法子。对付阿之奎只能智取,而非蛮力。”

商震嘟囔道:“你就护着这小子吧,我看他的心跟着沿溪跑回长安去了。”

北肆野瞧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指着嘲笑道:“能不跑么?当初你家那位小娘子叫江诉来陇右,江诉听话跟了过来,然后到了快一年的时候枕清才现身,不久前又来了河东,河东一打战,江诉接令,旋即跟了过来,两人在河东又是好几月不见,现下枕清又要回到长安,江诉被迫留在此地,换作是你,你会高兴?他们正巧新婚燕尔,聚少离多,这离得也太过了。”

被这样一讲,说起来枕清都有自己步子可走,而江诉像是追寻着而去,换而言之,一个大男人追着一个小娘子屁股身后跑,这个小娘子还是自己已经过门的妻子,这算个怎么回事?

换个男人都不会高兴。

商震面露心虚,北肆野咧嘴道:“你啊你,没成过亲,不懂这样,也正常。”

商震从鼻腔哼了一口气,正声道:“那是因为我们沿溪绝非一般女子,无论是沿溪还是惊玉,她们就是有自己的活法,谁说女子就要成天围着男人转?她们可以有自己的本事,就像小齐一样,还能带兵打仗!”

这回,轮到北肆野一时无言。

未几,他十分配合地笑笑道:“齐离弦啊,是个很厉害的女郎。不过,她和阿之奎的关系非同一般呐,就像是最亲密的人在自己身上下手,就看自己究竟是想要殊死一搏,还是甘愿放手。”

这样都能看得出来?商震还是挺意外的,但是也相信北肆野的能力,毕竟他的洞察力十成十的好。

既然枕清敢推着齐离弦出来,他们自然也敢用。

最敢用的还是云行野,当初枕清要走的时候,云行野还将枕清当作老师一般地对待,虚心问了许多东西。

直到江诉说要让张飞飞与邓跃为总管去带队,云行野阻止道:“不妥。”

所有人面露惊疑地望着他。

云行野认真道:“枕清说得那些人里没有你!”

张飞飞:“哈?”

邓跃跟上:“啊?”

枕清要走的前一夜把河东的水域、山脉,各处可以布置的陷阱与地形一一标明,枕清在那些日子对河东探测过很多次,获得此地图,让云行野觉得任何一件兵器都更为顺手,甚至把枕清夸了三五遍,还将这些日子的巨细讲给太后殿下。

就是不知道太后姑母看了会怎么样,明明说要警惕北肆姝的,可是她最后最信这个北肆姝背后的枕清。

云行野回过神来,他看着江诉恰似深深陷入一个茫然的状态,他出声问道:“沿溪走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送她?”

江诉抬起眸子,是一如既往地隽美,也没有像旁人所见的那般幽深,反倒像是最璀璨清透的宝石,可是现在云行野看不懂这双眸子里的意图,明明看起来空灵又透明,却又叫人觉得深不可测。

“你......”云行野迟疑。

江诉起身,错过他身旁时的脚步微顿,直言道:“我不想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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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江水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