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修令曦心中烦闷,整个人冷冰冰的,内心充满了悲愤、不解。
他哭过,也自我厌弃过。
直到某一日,一个寻常的早晨,他打开房门,开始在院子里练功。
他怕父亲知道教他的功夫没有好好练,会更加讨厌他。
等到对面的门打开,石板阶上站着一个小姑娘,她梳着丱髻,拘谨地靠近他,怯生生喊他表哥。
她看起来胆小,又敢忽视他不友善的目光,直直望着他。
在他消沉迷茫的那段日子,那个从来没说过话的表妹突然出现,安静陪着他。
人的自尊心总是不合时宜的出现。
修令曦讨厌这样的同情和怜悯,嫌她碍眼,凶巴巴赶她。
可是他应该感激她曾经陪伴他的那段日子,在他那段灰暗的人生中,因为她让他不至于一个人孤冷地度过。
她会用少得可怜的例银,拜托府里的侍女帮她买话本。
修令曦在院子里练功时,她就坐在旁边的桂花树下,捧着书一遍一遍的看。
时间长了,她也会和他说一些话,问他吃饭了吗?
修令曦通常板着脸不回答。
有时她絮絮叨叨的,讲她看过的话本子,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听,有时也会抱怨府里的伙食太差。
“豆腐好难吃啊,为什么每天都是豆腐,再吃下去,可能我就要变成一块豆腐了。”
修令曦根本没心情听她说话,他心里只有怎么样才能让父亲回心转意。
何怀幸孤居西角院已久,能有个年龄相仿的人相伴,对她来说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这个二哥虽然总是冷脸有些讨厌,但倒是不曾对她展示过什么恶意,渐渐的,她也就不那么拘束了,想说什么话,就说了。
尽管二哥从来不听,但对着人讲话,跟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比还是好一点。
大概是这些年,她一个人实在太无聊了,连个说话的伴也没有,所以看见修令曦,就忍不住想说话。
有时二哥烦了,也会恼她,他好看的眼睛会故意眯起来,危险地看着她。
“你再啰嗦,信不信我把你跟豆腐一样捏碎。”
她噢一声,知道他是在吓唬自己。
二哥以为自己这样看起来很凶,其实他看起来更像一只纸老虎,她说:“二哥你很厉害,你的眼睛也很漂亮。”
他却很生气地道:“你是听不懂人话吗?离我远一点!滚!”
自从父亲不见他,修令曦就特别讨厌别人评价他的眼睛,因为父亲对他说过,最恨他有一双和他母亲那么像的眼睛。
他始终没有在外人面前暴露出太多的情绪,但是这一刻,他那些积压的情绪都喊出来了,不顾失态,发泄在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身上。
何怀幸静静看着他,似乎有些被吓到。
他掉进一汪无辜的眼波中,忽然有些愧疚,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修令曦眼神闪烁,别过脸,只留给她冷漠绷直的侧脸。
可她又完全忽视他的怒火,好像并不在意,前言不搭后语,支着脑袋,惆怅地说:“我要真是一块豆腐就好了。”
修令曦转过头来看她,简直被她无厘头的话气死,他更情愿,她现在骂他一句。
他一股怨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真想给她一枪来个痛快。
少年眼尾带着些狠厉,尖锐的枪头直逼她眼前,凌厉的空气扑面而来。
何怀幸眨了眨眼,吓得挪动了小半步。
“二哥,你有点太突然了。”
他面无表情道:“难不成杀敌之前,你还要特意提前通知别人,我现在杀来你了。”
“我又不杀人。”
修令曦道:“我杀。”
“噢,你又不会杀我。”何怀幸望着他,说:“因为,我不是你的敌人。”
红缨枪直指她,少年眉目清秀,稚气未脱。
“我会,所以你最好,”他恶狠狠盯着她,说:“别招惹我,离我远一点。”
她无动于衷:“噢。”
修令曦被她无所谓的态度,堵得一时竟说不出话,像重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他气急败坏收枪回屋,哐一声把门重重甩上,剩何怀幸一个人在院子里发呆。
这样的场景时有发生,她永远答非所问,不管他如何冷语,对方都能做到一个东风吹马耳。
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知道,他这个表妹是如此话多。
他被吵得烦躁,无计可施。
她就低着头笼袖,佯装成畏畏缩缩的模样,好像被他欺负一样。
可明明他才是那个被侵略领地的人。
在他的印象里,何怀幸是一抹瘦小沉寂的身影,她安安静静,浅淡到让人察觉不到她的存在。
与这种聒噪的反差太大了。
时间长了,他已经明白,多说无益。
最后他甚至可以做到心平气和,任由何怀幸跟着进他的屋子里,果然,人永远不知道自己的下限在哪里。
大多时候她很安静,甚至是乖巧可爱。
只是会突然冒出好多没头没脑话,朝他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听着她在旁边啰啰嗦嗦,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有那么些瞬间,他竟然也不觉得难熬。
何怀幸:“二哥,你看那朵云,真像块大肥肉。”
修令曦没搭话,收枪时抬头看了看天。
哪像了。
她又说:“想吃的东西太多了,绿豆糕、红豆糕、栗子糕……芝麻烧饼、蜜饯果子、大鸡腿……”
何怀幸坐在台阶上,掰着手指头数。
好吃鬼。
修令曦叹了口气不作声,在心里默默腹诽。
何怀幸还在那喋喋不休,话一句接一句蹦出来,完全没有逻辑。
“这上面的画好漂亮,真想亲眼去看一看。”
“可是没有银子钱怎么办?”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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