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正月里京都之中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灯笼,走亲访友之间不论相熟与否都会说几句吉祥话。宫中嫔妃入宫后原是一辈子难与家人相见,但云诺坐上后位时念及人伦,特请旨正月初三特允家人入宫请安。

正月初三一大早,后宫众人就早早起来梳洗盼着家人入宫,刘袂更是让人张罗着备好茶点水果,辰时已过还未见人来,刘袂心中不免有些焦急,“让下面的人再去看看前面是个什么情况!”

嬷嬷安慰道,“娘娘放心才是,这些年来不用与皇后请安,都是巳时才放人进来的,再等等。”

刘袂哼道,“往年里那些人看我得势,上赶着来巴结,哪次不是早早便将本宫的家人迎了过来,哪还需要等什么时辰!”

“早一会儿晚一会儿的总归是能见到的,为此动气不值当的。”

另一边李昭也是商量好今日他们姐弟三人一同去云家的,李明悯早早就在宫门口等着李昭,见安福门前站满了人问道,“今日是什么情景?怎么如此多女眷集聚于此?”

“殿下又忘了不成,今日是正月初三,准后宫妃嫔的家人来看望的。”

正此时见李昭的轿子从西面而来,路过安福门前时听得众人问安,掀帘说了几句话方才到了李明悯面前。见李昭下轿抱怨道,“阿姐可是让我好等!”

“说了巳时,谁让你如此早就到了。傻呵呵的,快些上马车吧。”

李明悯扶着李昭上了马车吩咐人开门放行,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宫外去了。

刘袂的母亲和妹妹将此举看在眼中,刘衿开口道,“这永宁公主当真是好大的架子,刚刚路过这边直接是连轿子都未曾下呢!”

其母提醒道,“陛下的掌上明珠可不是说说的,宫中人多眼杂,少说些吧。”

刘衿冻得忍不住跺了跺脚,抱怨道,“怎么今日怎么慢?往常这个时间早就有人领着去了阿姐宫殿,哪还用如此站在这冷风中吹着!”

等女官领着她们去到和安宫时,已是巳正了,一旁的吴嬷嬷示意女官跟着自己出去时,女官提醒道,“夫人和贵妃娘娘说话还是得顾着些时辰,过了时辰奴婢这里也不好交差。”

刘袂的母亲笑着递上了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说道,“老身还是晓得宫中规矩的,有劳女史了。”

等闲杂人等退下之后,刘袂来不及寒暄问候家中情况,开口问道,“我给家中的信父亲母亲可看了?”

“你父亲看过了,只不过袂儿,你又何必费尽心思让比你年轻貌美的女子进宫来分你的恩宠啊,况且还要找长得像那位先皇后的。”

刘袂解释道,“母亲,你不在宫中,不知其中深浅,当时我被封贵妃也是凭借有着旸儿,我原也以为此举代表着陛下对我的恩宠,只是如今看来也是陛下当初顾忌着前朝施压才给我这位同副后的权利。只是如今李明悯长大,要给其铺路便觉我和旸儿挡着路了,端看前几日,陛下提了淑妃来,便是要削弱我手上的权势。”

刘袂母亲皱眉担心道,“可是选秀之事还是未知,就算找来了愿意的人家,也送不进宫中啊!”

“母亲放心,就算选秀不成,明年秋日里也还要选擢女官,只要是进了宫,到时自会有办法的。”

“那我回去再同你父亲商议下此事。”

“父亲在前朝可还好?我听说陛下年前因着那粮商之事没少生气。”

刘袂母亲摆摆手,叹气道,“快别提此事了,当时那商人找上你父亲也只是想行个方便在京都行事便宜些,谁知那商人如今口气竟如此大,不仅打压其他商贩,更是敢做出哄抬物价的事来,还偏偏被太子查了出来,牵连到了你父亲和你。”说到此事刘袂母亲也是一肚子的火,“年前那商人还敢找到府上,话里话外的意思听着就是一旦出了事就要咬出你父亲,你父亲因此还发了好大的脾气。”

刘袂低声提醒道,“母亲,你回去提醒着些父亲,此事万万不可被牵扯进来,实在不行便……”说到此处刘袂做了个杀人灭口的手势,吓得她母亲连忙四下看去而后按下了刘袂的手,小声说道,“这事你就别管了,你父亲自会解决的。”

刘袂也不想只提这些烦心事让家里担心,要紧的事聊完后刘袂让人换了杯热茶说道,“母亲快尝尝,您不是一向喜欢清茶,这还是唐贡山的阳羡茶,宫中剩的也不多了,想着母亲难得进宫,特意给您泡的!”

刘袂母亲端起尝了尝说道,“真不愧是贡茶,比我们买到的味道好多了,想来陛下还是看重你的,就你宫中这些怕是宫中其他人是比不上的。”

刘袂看了看一旁的刘衿说道,“五妹妹如今也已十五了,看着是比去岁高了些,该是要懂些事理了,母亲平日里有些事倒也不用刻意避开她。”

谁知刘母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刘衿的手说道,“你这个妹妹比不上你和初儿,我只盼着她不给我添乱就算好的了。”

刘袂笑了笑,对这个妹妹也没再说什么。刘母见场面有些冷提起了刚刚的事,“刚刚在宫门口看见了永宁公主同太子,之前不是说永宁公主自冬至回来后便大病了一场,许久未曾露面,我今日远远瞧着脸色倒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

提起李昭刘袂就一肚子的火,“母亲可是不知,那可是陛下的心肝,为着那一场病可是将太医署所有人连夜叫进宫来,整个皇宫可是灯火通明了三天,直到李昭醒了才算停了下来。”

刘母感叹道,“从小就千娇万宠的,紧张些也是有的,倒是你该多去永宁公主那里走动走动,许是陛下因此对你也会好上几分。”

听母亲说起让自己巴结李昭,刘袂的火腾的一下上了来,“母亲是老糊涂了不成,且不说我和他们三姐弟向来不和,李昭再如何也是李明悯的同胞姐姐,用得着我上去巴结?再者李昭一回来就处处与我作对,若不是她如今娶到李时悦的说不定就是韩贺那个纨绔了,到时候陛下看在李时悦的面子上也会对韩家网开一面。她回来后更不要说宫中有什么珍宝先是让她选,就连我平常用的螺子黛,她轻轻一句还不错陛下就把全部的赏给了她。又是每日里给陛下送羹汤的,也不知背后说了多少小话,鼓动的陛下对旸儿都看不顺眼了,今次更是借着粮商一事大查内务府采买账册,生生将我掌权一半分去给了淑妃。我看她这次回来许就是为了对付我的。”

刘母见刘袂情绪激动忙往回找补,“好了好了,我这才提了一句,你就巴巴的说了这么多,再怎么说云家那位皇后也去了,如今在后宫之中掌权的是你,没得为着这些同她置气,到时伤的不还是你和陛下的情谊。”

“哼!我与陛下能有什么情谊?他如今心心念念的都还是云家那位。你端看前朝后宫多少人明里暗里提起再立皇后一事,都被他骂了回去,咱们陛下怕是要为云家那位空设后位到老了。”

刘衿接话道,“那不正好,若不设后位,二姐姐你不就是这后宫最为尊贵的人了?”

刘袂自嘲道,“贵妃和贵嫔怕是在陛下眼中都是一样的!”

刘母安慰道,“好歹二殿下也要长大,到时加之你父亲的经营,未必不能与太子比上一比。”

说起父亲刘袂就是冷哼,“还是先让父亲把粮商一事处理干净了吧,别到时自己没撇干净被扯了出来,到时还不是得跑来求我替他善后。”

刘母气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父亲!”一旁刘衿忙安抚顺气,刘袂只是在一旁冷脸看着二人,见刘母平复些冲着刘衿摇摇头示意其没事才接着说道,“要不是父亲做事不小心,怎么会被人抓住把柄?我如今在宫中已是自保不易,还要被家中这些事情牵扯。母亲,若是你们帮不了我,那也千万别将我连累进去,”

这话说得重了些,刘母顺着胸口说道,“你你你……你进宫来这些年哪些事不是家里支持的,就连你父亲前朝一番谋划不也是为了你为了二殿下!你如今竟反过来说我们连累你!”

如此一来屋内只剩刘母哭泣声和刘衿的劝慰声,直到吴嬷嬷进来说到时辰快到了,刘袂才开口让人将她们二人送了出去。

刘袂身边的贴身侍女春生亲自将刘母二人送了出去,回来就见刘袂之前盼着夫人来时笑着的脸彻底沉了下去,见春生吞吞吐吐想说些什么又不好张口的样子,刘袂开口道,“说吧,母亲又让你给我带什么话?”

春生唯唯诺诺地开口说道,“夫人说您在宫中接触的名门贵族多,不妨给五姑娘挑个夫婿人选,还说门第什么的可以先放一边,选个性子好的,能拿捏的就可以。”

听到此话刘袂将桌上刚刚喝茶的杯盏全部扫到了地上碎了一地,春生连忙跪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听刘袂说道,“我在宫中举步维艰,他们如今不仅不替我想着解决,还要我反过来操心他们。刘衿那个傻子当时在上巳节时就什么也没看出来,如今还要我替她谋划,她也配!”

一旁的吴嬷嬷安抚道,“娘娘,夫人他们在外面自是不晓得您如今的艰难,再者说五小姐怎么说也是您妹妹,她的将来不也能帮衬到您吗?”

“哼!就她,到时不给我添乱就算千恩万谢了,我还能指望着她?母亲如今也是老了,没了以往的冲劲,估摸着也是乐意刘衿在她膝下承欢的感觉的。”

吴嬷嬷语重心长道,“娘娘这是哪里话,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刘袂语气中带着怨恨,“我和长姐在家里那群人眼中不过是棋子罢了,若不是我想尽办法爬到现在的地位,怕是他们早早就把我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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