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柳怀远不知李昭因何难受,想着是赶路匆忙,一路上食的都是硬邦邦的干粮,才致脾胃不适,早上还特意带人去城镇买了些包子、米粥之类的餐食,想着带给李昭。
推开门见是苏溪,两边都有些愣怔,李昭应是醒了的,只是听着还有些虚弱,声音从房内传来,“谁在外面啊?”
柳怀远将食盒递了过来,说道,“永宁公主如今脾胃不适,想着吃些热乎的会好些,这是一早让人去附近城镇买的鲜肉包子和米粥,还是温热的,两位都用些吧。”
苏溪打开食盒,见里面四个肉包并两碗米粥,包子都是拳头大的,闻着很是诱人。“多谢,不过殿下怕是吃不下包子,我将米粥留下,包子留一个,剩下的您同何大人分了吧。今日我还得去趟城镇,劳烦您再遣人随我去一趟吧。”
“苏姑娘若是还需要抓药,不妨将单子列出来,我派下面的人亲自盯着抓,定不会出什么差错。公主若是脾胃不适,要进补些什么也可交代下来,我让人去看看能不能买些回来。”
苏溪憋着笑道,“怕是说与他们也不知道,还是我亲自走一趟的好。”
“或者姑娘与我说,我亲自走一趟也是可以的。”
“哦?柳大人晓得姑娘家月事来时要用的贴身之物?”
柳怀远再是不懂,也是听清‘月事’两字,顿时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只见整个人一瞬变得面红耳赤,说话也变得支支吾吾,“既如此,一会让人在楼下候着姑娘,陪姑娘一同去城中。”说完都没没顾得上告辞,整个人僵硬地转身,看背影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苏溪原只是瞧柳怀远一脸正色,想着逗他一下,谁知他反应如此之大,苏溪还从未见过人面上脖子一瞬涨得通红的样子,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声音通过走廊传到柳怀远耳中,更是让他羞得无地自容。
李昭在里间将话听得清清楚楚,等苏溪走过来后,嗔道,“平白无故的怎么开起别人的玩笑了?”
苏溪还没笑完,整个人捂着肚子趴在了床上,硬是撑着胳膊趴在李昭身边,说道,“你是不知道刚刚他提起买药时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看得让人想要逗逗他,他不是一向是那副稳重自矜的样子嘛,还不曾见过他错愕时候呢。再说了,我也没说什么吧,他如今这个年岁,即使未曾娶妻,家里总该是有侍妾的吧,谁能想到他面皮如此之薄啊!你说他会不会还是……”
“好了,快些闭嘴吧!”李昭一向知道苏溪口无遮拦,不用想也知道她想说什么,连忙伸手去掐她腰间的肉,不让她说下去,“怎么咱俩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你不要脸我还想要呢。”李昭把身子转过去,将被子拉高,捂住了耳朵,不去听苏溪说些什么。
苏溪整个人缠了上来,从背后搂住李昭,凑到她耳边笑道,“你就真的不好奇,我看他的样子像是个没经历过的,我可不曾听闻柳家有婚前不能有侍妾的规矩,你说到底是他不好这个还是有什么隐情啊?医术里记了,说这种易脸红的人气血都是很好的,想来不会有这种事的吧。要真是后者那可真是可惜,柳怀远这一副皮囊还是很招人的。”
李昭见她越说越荒唐,扭过头去看,就见苏溪眼睛溜溜乱转,脑子里不知道还有多少不能说出口的呢,“好了,怎么样也和你我无关!”怕她又说什么,赶忙转移话题道,“我有些饿了,你将粥端过来,咱俩用些吧。”
两日后再次启程,柳怀远见到李昭和苏溪时还是不太自在,总是有意无意躲着她们,平常有什么话也是派人来传。李昭狠狠瞪了苏溪一眼,轻声道,“都怪你,如今柳怀远把你我视为洪水猛兽了!”
苏溪小声嘀咕道,“谁知道他脸皮薄到这个地步啊!”
上了车,李昭发现今日的马车与往日不同,马车内都多了一个小炉子供她们两个温些汤水,就连坐垫和盖得毯子都换了更加暖和的。
苏溪感叹道,“这些怕都是柳怀远准备的,想不到竟如此周到。”
李昭捧着个手炉,看着不远处正和人交代事项的柳怀远,摇了摇头,“他做什么都是这般仔细,真是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一行人走走停停,若是午间正赶到城镇附近,就去找间铺子用些热乎食物,若是行到荒凉处,就找一处水源就地取材升起火来。
李昭自然晓得此举是为了照顾自己,今日刚一下马车,就见柳怀远正站在河边望着水面出神,她上前与柳怀远并肩而站,同样望着河面,过了会儿忽的轻笑出声,“柳大人不会还是为着苏溪的话觉得不自在吧?”
柳怀远咳了声,看了看周围,见人都在忙碌,轻声道,“怎会。”
“苏溪一向好与我们开些玩笑,要是哪里说得冒犯,我替她向你说声抱歉,她也是无心之语,没有其他意思。”
柳怀远转头,见李昭依旧看着水面,这一番话说的是平静无波,却好似在他心里投下一颗石子,泛起片片涟漪。“臣不是如此小气之人,也知苏姑娘没什么恶意。今日听得公主歉意,倒让臣有些不知所措了。”
李昭摇摇头继续道,“既是如此,倒是我小人之心了。也不全是为了给柳大人道歉,还要说声谢谢,这几日里为了迁就我,路程都放慢了许多,加之马车中多出来的许多东西,我该是给你道谢的。”
“如此就更无必要了,臣奉令护送公主回长安,这些都是臣该做的,不敢受这声谢。”
“公事公办还是用了心的,我还是看得出来的,这声谢还是该说的。等回了长安定是要郑重谢上一回的,就是不知柳大人要我如何谢你?”马车旁苏溪喊李昭过去,如此未等柳怀远说话,李昭便不容分说定了此事。
柳怀远瞧着李昭的背影,只觉心中烦忧更甚。时到今日,柳怀远再也无法无视自己的心意,自长安赶往凤翔府时的担忧,在凤翔府时自己目光总是不由自主的跟随着李昭的身影,到如今他一路上日思夜想的都是李昭嘴唇轻触到自己时的场景,都是他在房门口瞥见的一抹皓白。但他也深知李昭不是寻常女儿,她是当今圣上的掌上明珠,是太子的胞姐,是向来清醒的李昭。依陛下对她的疼爱,怕是将来所嫁之人也是要她自己选的,而自己从来不在她的眼中。
柳怀远见过李昭和她身边人相处时的模样,对着陛下,是小女儿状的撒娇;对着太子,是姐弟间与生俱来的亲密;对着赵辰阳云恪,是朋友间的打趣胡闹。可对上自己,哪怕是笑也好似只是走个过场,说话间一派情真意切也只是滴水不漏的礼貌客套。到现在看他的眼神和她初回长安时在酒楼见到他时一模一样。
若自己是个聪明人,此时便该抽身离去,离李昭越远越好,可到了如今,他的心却是由不得自己做主了。他也知晓李昭身份贵重,多少人虎视眈眈,靠近她便意味着日后的生活定不会平静。是否要飞蛾扑火,他也在纠结,若自己仅仅是柳怀远,他愿意全力一试,可他身后还有柳家,他自小便被教养身为长孙,背负全家荣辱,出不得错,一言一行都要三思,他不敢试。
快到京郊长亭时,隔老远都能看见一队人候在那里,走近了才发现领头的人里还有魏尧。魏尧打马而来,停在了柳怀远及何谦面前,抱拳说道,“二位大人一路劳累,陛下说了,回来后不必着急入宫,先回府上休整一日再行述职。”而后行到李昭马车处,说道,“陛下和华安都很惦念殿下,特派臣来迎您回宫。”
只听隔着帘子李昭的声音传来,“有劳了。”
到了长乐宫,便见寻月几人围了上来,几人急的都快哭了,望月说道,“自从知晓关中灾情严重后,奴婢几个就为您担忧,早知道当时就该劝着您,不让您去的,后来又听说那边生了疫病,奴婢这些日子是日夜诵经,求佛祖保佑您平安归来。幸而您安然无恙,不然奴婢只能以死谢罪了。”
见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李昭只觉得总算是可以轻松片刻,随她们张罗准备,慢月伺候李昭洗漱,“殿下,您清瘦了不少,在关中定是受了不少苦,奴婢听说那边还有些日子粮食不够。您这次回来,一定得好好进补。”
“放心,我没挨饿。只是这些日子来回奔波,累着了,休整几日就好了。”
等李昭洗漱完刚坐下准备用些吃食,就听门口的人说李时悦同温婼来了,刚站起身就见两人跨步进来。两人先是满脸担忧的上下打量遍李昭,然后就见李时悦长舒一口气板着脸坐到桌边。温婼则是上前握住李昭的手,“你可吓死我了,听我父亲说你去了关中时我还不信,你怎么就这么胆大,谁都没说就跑去了那边,还有赵辰阳,也不说拦着你,也不给我们带个信,你们两个真是要疯了。”
这还是温婼难得以这样的口吻说话,可见是担心不少,李昭晃了晃胳膊,“好了,是我们两个考虑不周,当时谁也没料到那边灾情会如此严重,我原想着不过一月来回就不没有给你们送信,是我们的不对。”
温婼甩开李昭的胳膊,背着她坐到了凳子上,取出帕子擦了擦泪,也不说话。
李昭瞧着两人这般兴师问罪的模样,扮可怜道,“你们两个就理理我吧,我这刚回来洗漱完,饭都没有用一口你们两个就来了。”
李时悦哼道,“我们又没拦着你不让吃饭,怎么,你不是没心没肺惯了,还会因着我们在这里就吃不下饭?”
“那不一样啊!别人我不在乎,你们两个我当然在乎的!”说着李昭坐到李时悦旁边,挽着她的胳膊说道,“好阿姐,你就陪我用些吃食再接着训我吧!”
李时悦是最受不得李昭撒娇的,闻言哼道,“少来这一套!现在不管用了!你今次等着百官弹劾吧!”
“那怎么样也不能做个饿死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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