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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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空气登时静下去几分。

男人半晌没有作答,江听澜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欺骗自己,也懒得去想。手指微微深陷,男人立即痛叫出声。闷沉的声音被她一把按进喉咙。她现在面容冷厉,更衬得那双凤眼眸光如刀,活像神佛在凌迟犯下不可饶恕罪行的恶鬼。

江听澜只动作,不说话,一点示意的眼神都没有。

她相信对方应该能领会她的意思。

这种疼痛像是往已经腐烂的血肉里面又插进一把钢刀。

刀尖之迅猛,宛若在虐杀害死自己一家的仇人,毫无顾忌地在软烂如泥的血肉里乱搅。

宿荀不堪忍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面色惨白如纸,浑身剧烈地抖动起来。

隐隐有血液透过裤子的布料渗透出来,指尖沾染上几抹血渍,鲜艳的红经由洁净的白衬托,格外的夺人眼球。江听澜没想真的把人弄死,松开手停顿片刻,听那倒抽气的声音不断响起,而后是一句喘息微弱的骂声——“......你有病吗?”。

她手指再一次按上去。

这次精准无误地落在人最痛的点,她轻笑了下说:“除了这个,还有其他想说的吗?”

精神病人果然和寻常人不同。不挑时间、不挑地点,随时发疯。

宿荀一口气喘了两秒才吸进去,脸上痛得青筋外曝,目眦欲裂地瞪视着身前的人。他疑心自己想错——顺着对方说不知在哪里暴露了自己,引得这人突然发起狂来。回想她问话的节奏来看,并不像完全失去神智的人,可能只是陷入一种认知偏差,对自己所处的时空产生了与旁人不一样的理解。

眼下情况紧急,他眉心皱紧,赶在人下一次动手前,连忙开口道:“......不是避世。”

话音方落,膝盖处的疼痛骤然轻缓下来。

宿荀紊乱的气息终于得以喘匀。

他抬起一双汗津津的眼。眼神因为疼痛,暂时无法聚焦。他脱力般地闭了下眼,而后轻而缓地说:“......你将你的情况详细说来,我才好为你解答。”

就算是骗,也得具体了解情况后才好编造谎言。

不过是缓兵之计,他原意先挨过这一阵,找到机会后立马就从这个疯子身边逃走。即便是死,他也要安安静静、不受任何人打扰的去死。熟料女生听完他的话,先是一静,紧接着沉默下去,过了一会儿,开始神情认真地同他说起一段过往。

江听澜是这么想的——现下这里除了男人,身周再无其他人员出没。她只能从他口中了解这个地方。虽说男人骗过她,但大女子行走江湖不拘小节,给对方一次机会也无妨。毕竟他要是再动不好的心思,她只需稍微动动手指,就能轻而易举地将他捏死。

江听澜决意从她进入王府前开始讲。她口头表述的能力一般,途中好几次卡壳,断断续续将这段时间的过往说完。讲到‘一觉醒来就到这个地方’时,男人神色变了又变,忽然插进来一句话:“你平时看电视吗?”

江听澜又一次被人打断,已经不想再问男人‘电视是何物’,捏住膝盖的手指就要用力,面色煞白的男人立即道:“我没有其他想法,只是想全面完整的了解你的情况。你继续。”

又是一些云里雾里的话。江听澜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手从他膝盖上收回,兀自坐到了一边,说:“没了。”

宿荀跟她确认:“没了?”

她眉梢当即吊起来:“你没听见我说话吗?我说没了就是没了。”

真疯子,惹不起。烦躁被宿荀尽数掩在眼皮底下。现在的情况是,必须给人一个交代。于是他搜刮着脑海里的内容,尽可能地找寻一个较为完美的说法。

半晌,他声音透着几分虚弱道:“你听说过穿越吗?”

江听澜嗓音困惑地跟着他重复了一遍:“‘穿越’?”

“嗯。”宿荀说话的时候眼目闭紧,似是难以接受接下来的自己将要胡说八道。他用最简练的语言总结,“你现在到了一个全新的地方。王府的你和现在的你,就像旁边这两棵树,虽然长在同一片土地上,都是树,但是各自毫不相干。即便为其中一棵树输送养分,另一棵树也吸收不到。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闻言,江听澜安静了一会儿,许久才道:“你是说,我回不去了?”不知不觉间,她的语气沉了下去。

本来就是拿来搪塞她的理由。那些穿越剧中,有没有穿回去的人宿荀不知道——毕竟现实中,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当下被她问及,他假装沉思两秒,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有可能。”

“为什么?”

似乎预料到她会这样问。这个问题的答案,宿荀的答话竟显得有些许老实:“我自己没有穿越过,无法确定的告诉你能不能回去。”但根据以往的剧情内容来看,显然是不能的。

江听澜听了却不满意他的答复:“我凭什么相信你?”

她可没忘,这个人不久前就曾欺骗过她,谁知道这个‘穿越’是不是又是他编瞎话来哄自己的。

宿荀静了几秒,语气陡然严肃起来:“你见到的手表、汽车,都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产物。你刚才怀疑我骗你,也是因为你自己发现,它们的材质,与你见过的每一种都不同。换句话来说,你可能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些东西。在你之前生活的年代,就算把图纸以及原材料给你,也不一定有人能打造出来。你先前不是下过山么?如果不信我所说的,你可以再下山看看。”

他这一番话说完,叫江听澜不由回想起那日的场景。

当时她匆匆几眼掠过,紧接着就被会发光的小盒子吸引了全部目光。如今细想起来,脑海中的场景再次浮现。她突然发现,昔日被她忽略的背景墙,逐渐变得真实起来——水天连成一片的青色中,房屋忽高忽低,错落有致地堆聚在一处。马路空而宽阔,路面呈深灰色,两旁树木繁盛茂密。来往熙攘的人群中,有面容苍老的白发老人,坐在和手表质地相似,黑白相间的轮椅上行走......

入目种种,同她记忆中的青石瓦檐,确实有不同之处。

现在与过去,竟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吗?

这个说法未免太过离谱,要不要相信对方呢?

刹那间,江听澜脑子里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方说,‘是的,你也看到了,这个世界和你之前生活的世界不一样,你再也回不去了。’。

另一方说,‘男人嘴里没一句真话,全是狗屁,不要相信他!’。

双方争吵不断,互相搏斗的她头都大了。

江听澜双手抱住头,脸上表情从未有过的茫然。

到底该怎么办?

自从说完那段话,宿荀一直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反应。根据人蹲下抱头不停扯头发这一连串动作来看,对方应该是遭受到外界刺激,自体l维l稳的精神环境被冲垮了,目前估计处于载入新补丁阶段,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正常运转。

他不无冷漠地想,也许可以趁此机会离开。

他试探着起身,手肘刚杵到地面,后脑勺微微抬起——女生骤然转过头来,他当即又躺回原位,用眼神询问对方:怎么了?

江听澜心中天人交战一番,最终决定,她要下山看看。

眼见为实。

作为一个身负长剑、独自在外游荡一年的侠客,倘若别人说两句话她就要相信,那她还游历什么江湖,早被人骗进黑心饭馆当跑堂店小二了。

宿荀听了她的话并没有太大反应。与少女相处的这几天中,虽然对方精神有恙,但其实可以明确感知到——在某些时候,对方条理清晰,有着自己的一套处事逻辑。如果是在疗养院里,大概属于好管教的那类病人。

对于女生提出要下山的决定,他不置可否,目光甚至夹带上几分鼓励,意思也很明显——要走就赶紧,走了他好趁她不在,抓紧时间离开。

熟料对方开始便是一句:“你跟我一起。”

宿荀直接脱口而出:“为什么?”

江听澜已然处理好自己的情绪,此时的她又恢复了刚才鬼神都要退避的狠厉。她对着男人,微笑着道:“亲眼见了,才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觉得呢?”

“我动不了。”宿荀微微抻长脖颈,意图提醒她。

“没关系。”她笑得颇有深意,“我可以背你。”

宿荀:......

再说多少都没用了。

已经准备好在这里等死,没想到还要走这一趟。

他无力地阖上双目,俨然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耳畔风声徐徐,过了一阵,忽听清亮的女声从头顶传来:“对了。那天晚上,你为何会从上面掉下来?”

江听澜不过随口一问,却看到男人在她话语出口的瞬间,神情一瞬晃然,眸光沉静深远,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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