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摸黑翻墙进了建章府。
孙元宴坐在床前守着老太傅,困得头一点一点的。忽然老太傅急急地咳嗽了一声,打破了满室寂静。孙元宴一下子惊醒,便看见躺着的父亲面色涨红,张着嘴大口呼吸,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孙元宴大骇,“父亲!您怎么了父亲!”孙道华嘴里发出嗬嗬声,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阵婴儿的笑声突兀地在两人耳边响起,令人毛骨悚然。
孙元宴颤抖着问:“是你吗皎皎?”无人回答他,那笑声却越来越大,越来越刺耳,渐渐变成了尖利的哭声,震得人耳膜生疼。孙元宴痛苦地捂住耳朵,“啊——”
一道白光闪过,缠绕孙氏父子的魔音瞬间被逼开,孙元宴脱力般坐在地上,抬头望去,阮云手中握着霜珂,冷冷地看向黑暗的角落。
“还不出来?”
一团黑色之物自隐匿处显现,渐渐有了轮廓。孙元宴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半空中竟漂浮着一浑身冒着黑气的婴孩,那婴孩没有眼珠,眼眶是两团黑,往外溢着丝丝黑气,看不清鼻子嘴巴。孙元宴一口气没喘上来,终是吓晕了过去。
“魔婴。”阮云肯定道。这婴孩已经魔气蚀体,加上死后怨气弥漫不散,已经成了半魔半鬼的怪物了。
魔婴发出尖利的哭声,风一般冲向阮云,阮云抬手抵挡,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屋门吱吱作响,阮云一边躲闪引着发狂的怪物往院子中走。
那魔婴身形移动极快,趁阮云抵挡之时,从背后重重给了阮云一击,顿时她就被打飞在地上。面前的怪物抓住机会,咆哮着冲进阮云的身体,满院子的黑气立刻消失不见,只剩下昏迷不醒的阮云。
外头打更的敲着锣,一声慢三声快,已经到了四更天了。
顾辞裹着满身的寒气回到了建章府。那边来了位不知死活的女人,打着青丘来的幌子,没说几句话便往他身上贴,他当即下了死手,外头那群人听见声响,便疯一般冲进来:“尊上!杀不得啊尊上!”他可不会听这群老古董的话。混乱中,嘲风喊道:“主子!已经三更天了!那边怕是有危险了!”顾辞这才停下手,朝着混乱的人群喊:“滚!”
下一刻便在众人面前消失了身影。众臣劫后余生般松了口气,几乎是同一时刻抹了抹头上的汗,几位老臣最先有动作,扶起地上的女子,恭敬道:“您还是回去罢。”虞元烟却红着眼眶,死死地盯着上头顾辞方才坐过的地方。
阮云竟没在房间中?顾辞微微讶异。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顾辞一个转身,便看见阮云正面无表情地往这边来,衣裙脏了好大一块,上面裹了泥土和灰尘。顾辞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摔倒了?”阮云茫然的眼睛开始聚焦,她缓缓地抬头盯着顾辞,答道:“啊,是。”顾辞感觉有点不对劲了,“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去找那东西了?”
阮云嘴角微微向上翘,像是在对顾辞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她缓缓回答他:“我,没事。天黑了,我,要去,睡觉了。”
说罢便抽开手,径直往房间中走,顾辞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的背影,幽幽开口道:“你走错了,旁边是你的房间。”
阮云呆呆地站定,像是在消化顾辞的话,随后低低地哦了一声,转身去了旁边的屋子。
顾辞却是面色凝重,因为阮云根本没有走错,她现在去的,才是顾辞的房间。
“阮云”睁着眼睛,直愣愣地躺在床上,贪婪的**在“她”心中涌动,方才那人浑身的魔气,若是那都是自己的,该有多好,该有多好!“我要去抢过来,我要去抢过来!”
浓郁的黑笼罩了整个建章府。顾辞仰面躺在阮云房间的床上,双目紧闭,像是睡熟了。
没过多久,一只冰冷的手从床沿慢慢伸上来,接着他感觉床边多了一人,阮云跪坐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戴着半遮面具熟睡的人,顾辞尽量保持着均匀的呼吸,生怕被她察觉异常。
她动了,将头埋在他的颈侧,灼热的呼吸喷洒,她似乎在想着怎么下口比较好,等了半息,她忽然喃喃道:“不对,不是这样的。”
顾辞心一惊,她发现了?
下一息冰冷的指尖轻轻地覆在他的面具上,阮云往上一掀,面具却是纹丝不动。“咦?”她歪着头,面上满是不解。再一用力,那面具却又轻飘飘地揭开了,月色下,露出一张精致如画的脸。
她将面具随意地扔下了床,手撑着身子去看那双目紧闭的男人。此刻若是她在细心一点的话,一定能瞧见国师大人的长睫在微微颤动。
她以手撑着身体,慢慢地垂下头,几息后,朱唇吻上了那人的薄唇。柔软的唇相触,像是干渴的鱼儿找到了水源,变得一发不可收拾。顾辞虽表面平静,耳尖却悄悄变得通红,他也终于知道阮云到底怎么了,她被那东西附身了。
然而阮云却并未偷走顾辞的魔气,相反的,自己身上的魔气在却源源不断地流失,她震惊地直起身,翻身下床,看见月色下那男人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来,直直地看进了藏在阮云身体里的魔婴。
阮云刚想转身逃跑,便被那男人一手抓了回来,下一刻浑身被丝帛捆住动弹不得。顾辞一个抬手,想硬生生将那魔婴扯出来。然而才分离,阮云却发出痛苦的呜咽声,面色难看至极。顾辞不得已放下手,看向被捆着的人,“怎么回事?”
那魔婴差点硬生生被扯出来,终于明白自己不是面前之人的对手,惊惧交加,一时间没有开口说话。顾辞稳了稳心神,手中啪地燃气黑色的火焰,“不说?”
魔婴急了,带着委屈的表情道:“她,好像少了,一魂一魄,硬拉出来,痛。”顾辞却是一怔,这魔婴附在她身上,自己却未能看出来,原来是少了一魂一魄,可是为何她会少这一魂一魄?
顾辞暂时放下这一疑问,道:“那你自己出来。”
魔婴小声道:“我,好像,出不来了。”眼看顾辞脸色一沉,它急急忙忙补充道:“可……可是,用,温柔的,办法,可以。”
什么温柔办法?顾辞不屑于正派虚伪的做派,遇到不听话的人,杀就是了,从来没露出过温柔的脾性,更别说温柔地将它弄出来。刹那间,他脑海里闪过一个人,一个非常讨厌的人。他压抑住满腔的怒火,沈璟……
在这之前,顾辞道:“她为何没有清醒?”魔婴不敢说自己偷袭了她,只呐呐道:“我,离开,她,回来。”
第二日,天光大亮,顾辞冷着脸推开房门,后面跟着委委屈屈的阮云。他将捆魔链放在了魔婴身上,一旦它有异动,立刻会被禁锢住,换句话说,现在它与凡人无任何区别了。
顾辞走到建章府门口才想起来府里还有两个人。他又转身折回去,寻到了孙道华的厢房,抬脚走进去时,旁边一人拿着棍子直直地朝他打下来。顾辞反应更快,一个抬手,孙元宴直接倒飞出去,吐出一口血。他喘着气道:“国师大人……”抬眼看到了后面的阮云,他也才放下心来,“阮姑娘没事便好……”
顾辞瞥了眼阮云,淡漠道:“昨夜发生了什么?”
孙元宴站起身来,拱手道:“昨夜那怪物差点掐死父亲,是阮姑娘及时赶到救下了家父,我看见了那怪物的模样,被吓得晕了过去,接下来的事情便一概不知。”
顾辞问:“你什么时候醒来的?”
孙元宴道:“天将将亮时。”
顾辞一下子抓住了事情的重点,“你醒来后不管阮云处境如何,便只在厢房里当个缩头乌龟,方才还将我当成了那怪物,是不是?”
孙元宴面上一红,嚅嗫道:“这……我也是没个武功修为傍身,去了也是给阮姑娘添乱,这才想着在这里等着。”
顾辞自是不信他的话,嗤笑道:“那怪物已被解决,建章府从此安全了。你便在此地做你的缩头乌龟,本国师也要回京复命了。”说罢带着阮云齐齐走出去,一眼都不想看孙元宴。孙元宴方才被重重地打了一掌,这时候差点又一口气没喘上来,呕出一大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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