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我的字有风骨,只是不适合比赛。可比赛的名次算什么?我只想让他看到我,看到我这个‘人’,哪怕只有一点点不同…”
“…那天羽毛球比赛,我搞砸了,球拍飞了出去…全场都在笑我。他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知道他是想用玩笑缓解我的尴尬,可每一个字都像针,扎得我体无完肤。那一刻,我恨不得化作尘埃,从这个世界消失…”
第二天课间,我像做贼一样,小心翼翼地把封好的信交给学姐,反复确认信封的边角都抚平了,胶水也粘得牢牢的。看着她将信妥善地收进书包的内层,我才如同完成了一个危险的仪式,心怀忐忑地离开。
然而,命运的恶作剧总发生在最不经意的瞬间。放学时分,人流如织,学姐在拥挤的走廊里被人猛地撞了一下,书包的扣子“啪”地一声松开了。那封浅蓝色的、承载着我所有秘密的信,连同其他几本练习册,像断了线的风筝,无声地滑落在地。而忙于应对人群推搡的学姐,对此浑然未觉,径直走远了。
这封信,最终被班上有名的“小广播”王磊捡到。他原本只是想看看是谁掉了东西,好趁机宣扬一番。但当看到信封上没有任何署名,只写着“笔友 青鸟(收)”时,一种猎奇的心理驱使他撕开了信封的封口。
刚读了几行,他的眼睛就因兴奋而瞪得溜圆,随即像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兴奋地冲回教室,一跃跳上讲台,挥舞着那页薄薄的信纸,用他最具煽动性的嗓门喊道:
“惊天大新闻!快来看!有人用笔名‘含羞草’写情书!暗恋的对象是——唐老师!”
教室里顿时像炸开了锅。信被另一个男生抢过去,用夸张的、朗诵课文般的语调大声读了起来。每念出一句我心底最私密的话语,就引起一阵更大的哄笑和议论。
“这是谁写的啊?‘含羞草’……真够酸的。”
“这字迹……”班长林薇蹙着眉,仔细端详着信纸,“瘦硬,有点拘谨,但撇捺很有力。唐老师上次书法比赛点评时,确实说过萧宁宁的字‘有风骨’,笔画间透着不服输的劲儿。”
“而且‘含羞草’这个笔名,”林薇若有所思地看向我这边,目光锐利,“特别像萧宁宁给人的感觉,总是安安静静的坐在角落,一碰,就像受了惊吓要缩回去。”
“羽毛球拍飞出去?”体育委员猛地一拍大腿,“想起来了!不就是萧宁宁吗?那次女子羽毛球单打,就她一个人把拍子甩飞了!唐老师还亲自过去捡起来,开了句玩笑!”
所有的线索,像散落的珍珠,瞬间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起来。所有的目光,带着探究、惊讶、鄙夷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唰”地一下,如同聚光灯,全部聚焦在我这个一直试图隐藏在阴影里的身影上。
“含羞草……原来是她啊!”
“平时闷不吭声的,心里想法这么……这么惊人啊?”
王磊更是挤眉弄眼地学着我平时低头走路、含胸驼背的样子,怪腔怪调地重复着信里最直白的那几句:“‘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啧啧!”
流言像失控的野火,借着风势,一夜之间就烧遍了整个校园的角落。“初二三班的萧宁宁就是‘含羞草’”、“‘含羞草’痴恋唐老师”——我和我那试图藏身的笔名,一起被推到了舆论的风口浪尖,成了全校皆知的、带着耻辱印记的笑柄。
这股火,也不可避免地烧到了唐明轩身上。同事们探寻的目光,课堂上学生们心照不宣的起哄和窃笑,校长办公室里语重心长的谈话……最终,他的妻子林青涵也知晓了此事。
那天晚上,唐明轩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迎接他的是妻子林青涵冰冷的沉默。客厅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将她的侧影勾勒得格外清晰。
“学校里的事,我听说了。”她的声音平静,却像结了冰的湖面。
“那就是个孩子,青涵。”他试图解释,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疲惫,“青春期懵懂,把对老师的仰慕误解成了其他感情。我已经和校长谈过,会妥善处理,冷处理过去就好。”
“孩子?”林青涵猛地转过头,灯光下,她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我见过那个萧宁宁!她看你的眼神,根本不是一个学生看老师那么简单!唐明轩,你别告诉我你毫无察觉!你对她,就没有一点超出师生之外的、特别的关注?”
“我只是惜才!”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带着被误解的无奈,“她的文学感知力远超同龄人,我是她的老师,有责任引导她,而不是扼杀她!仅此而已!”
“引导?”林青涵冷笑一声,“现在全校都在看我们的笑话!同事们怎么看?学生们怎么想?你必须彻底、干净地解决这件事!和那个学生保持距离,明确地、不留任何幻想地划清界限!否则……”
她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带着失望和警告的眼神,像一根无形的、尖锐的刺,精准地扎进了唐明轩的心里。他第一次意识到,有些风浪,一旦掀起,便不再是简单的“误会”二字可以平息。
第四章纸上的决堤与无声的惊雷
这股源自校园的风暴,最终也席卷了我的家庭。在父母的叹息和无奈中,转学手续被迅速办好。这意味着,我必须,也只能,在这个承载了我所有欢笑与泪水的学校里,度过最后一个学期。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2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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