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彭讲课总是一惊一乍,暑热沉沉落在教室,宣韶一个低头惊醒过来。
夏令营和平日不同,四大名校的竞赛生聚集在一起,第一天动员大会后就考试分班,第二天就集训上课了。宣韶自恃学习还不错,现在却生生感觉到了压力,扶着眼镜更拼命地学习,有种学得天昏地暗的感觉。回到宿舍大家也是各自卷,宣韶被光照得睡不着,只得一起卷,最后把自己累得半死。
“咳咳,说件事,已经集训一周了,今晚给你们放个假,一起去大礼堂看个电影。”老彭对着一众学蔫了的人说道,大家呆滞地继续想题,突然意识到什么,全都像向日葵见光一样刷刷刷抬起头来,猛地发出了疑惑又惊喜的声音。
“今天你还是去吗?”殷莞奇怪道,“宣韶不是在集训吗?”
“他们今天晚上放假看电影。”许哲声低头用丝瓜络刷着碗,抬眼对殷莞笑道,“我去抢人。”
殷莞卷了卷头发,并不明白他说的抢人是什么意思。不过很快她便知道了,这人直接穿着校服背着东西准备翻墙进去……
宣韶正在路上准备去吃饭,然后就被一戴着兜帽突然出现的神秘男子一把勒着肩膀掳走了。他摸到熟悉的手,笑着对一边瞪大了眼要叫的舍友说道:“没事,是我朋友,我晚上出去,给我保密哦。”
许哲声笑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带你出去?”
“你都进来把我掳走了。”宣韶眯着眼像只狐狸。
许哲声勾了勾他下巴:“真聪明。会爬墙吗?”
“不会……不过我可以学。”
“学疯了吧。”许哲声乐道,“休息休息吧,听说你累得半死不活?”他在宣韶薄腰上摸了一把,惹得他忍不住打了个颤儿。许哲声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儿,“又瘦了,吃好睡好,不然手感不好。”
宣韶耳根微红,他侧头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眼线。”许哲声笑着插兜往前走,“都盯着你呢。”
宣韶只是温温和和笑眯眯地没说话,跟着他翻出墙去向未知的地方。二人各买了个肖记煎饼果子当晚饭,在人流中穿行,挤上地铁。
“是去湘江边上?”宣韶终于看出来了。
“嗯,今天有荧光夜跑,想和你去凑个热闹。”许哲声说。
杜甫江阁边人挤人,臭豆腐和章鱼烧的香味四溢着,最后的残阳盖天似血,落在金光璀璨的楼阁上,如同卷过的秋风。
“这里这里!”殷莞在不远处冲他们挥手。
康瑶正苦着脸蹲在地上,她们两都鼓着脸不知在吃什么,宣韶不由得多问了一嘴,便被冰冰凉凉的东西塞满掌心。
“买多了吃不完,我牙齿冰得痛,你们吃点吧。”康瑶捂嘴含糊道。
“这是什么?冰块吗?”宣韶没见过这东西,稍稍有些好奇。
许哲声看了一眼,挤了一个到口里:“可乐冰,五毛钱一包,没吃过?”
宣韶摇头,低头也咬了一个。冰冰凉凉的糖水块甜丝丝的,带着可乐的味道化在口中。
“这个好吃。”宣韶眨了眨眼说道。
江阁的风吹散暑气,荧光如星子入海,落在人潮中,随着奔跑的人群一起流淌,将湘江之岸尽数染成鎏金之色。
“喂你们俩……怎么还不如我们啊?”殷莞一脸鄙夷看着落在后面的二人,“我们到前面去了!”
宣韶是真的被学习榨干了,跑得半死不活的。他侧头看向一边懒洋洋的许哲声,“你怎么也这么慢?”
“我懒啊。”许哲声不假思索道,说完他自己都笑了笑,“说是跑步,其实只是想把你喊出来啦,其他无所谓。”
宣韶心头微动,看着他没说话,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许哲声也停了下来。
人潮越过他们而去,如摩西分海般从两侧而过,不断带起的风掀起宣韶的衣摆又落下,他突然有种冲动,催动他拉着许哲声奔逃,离开人潮,离开喧嚣。
“你要去哪儿?”许哲声问。
“……不知道。”只是想做便做了。
许哲声叹了口气:“那就跟我走可以吗?”
远离五光十色的灯光世界,声色犬马的十里繁华之外,月光终于皎洁地落在了灰黑街道。柜台的小姐姐用奇异的目光看了眼宣韶,还是公事公办登记了他们的名字和身份证。宣韶不明就里,打开门才明白她为何是那种神情。
“这……这……”宣韶看着粉嫩嫩的大床微微涨红脸不知该说什么。
“这?”许哲声把他推进去锁上门,“想什么呢,这就是个正经私人影院而已。”
“我不信。”宣韶看了看,这儿竟然还有浴室,分明是个情侣房,难怪柜台的小姐那样看他。感谢职业素养……
“想看什么?”许哲声淡淡调着荧屏,“这里一般什么电影都有。”他顿了顿,故意说道:“嗯,那种电影也有……”
“啊……”宣韶无语道,“正经点,我平时都不看电影的,你喜欢看什么?”
“我啊,我喜欢动画片。”许哲声想了想,“宫崎骏的。”他站起来对着宣韶笑了笑:“你要和我玩纯情啊?”
“啊。”宣韶看着他没说话。
“我倒是想跟你看《春光乍泄》。”许哲声勾了勾他的手指,“经典永流传的同片。”
宣韶眨了眨眼,点头当同意了。许哲声便俯身放了这部经典老电影。
黎耀辉和何宝荣流落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街头,迷茫的瘦落街道,陌生的喧嚣。说道布宜诺斯艾利斯,宣韶第一个想法竟是博尔赫斯。
“我们从头来过吧。”
宣韶不懂电影,但看得有些压抑,余光里许哲声的表情淡淡的,他平静地喝着可乐。冷蓝暗红色调亦或是黑白的画面,蒙太奇的手法最终落在伊瓜苏瀑布。壮丽的瀑布如同爱情一般铺天盖地,重重落在地球深处。
宣韶不由想起博尔赫斯的诗——
“我陷入安静,将望见你存在的最后的海滩,也许初次看到你本人,正如上帝看到你那样,时间的虚幻给打破之后,没有了爱情,没有了我。”(博尔赫斯《爱的预期》)
“好看吗?”许哲声侧头问。
宣韶点点头,神色有些怔然,他共情能力并没有那么强,只是有些淡淡的忧伤,但他看得出来许哲声是平静的,并不是很难过,平静又很释然。
“许哲声?”宣韶侧头喊他。
“抱歉,让你不高兴了。”许哲声笑了笑。
“没有。”宣韶好似窥见了什么,“这是你的爱情观吗?”
游离孤独与摇摇欲坠的感情,流光溢彩的世界里的绝望的爱。
许哲声唇角挑着淡淡的笑容,倾身吻他,搅乱他的呼吸,把他压在身下。
因为不信任爱情,他本质上和他父亲并没有什么两样,爱是摇摇欲坠的,他用**束缚着布下的网不过是名为爱的陷阱。所以他喜欢掌控宣韶,弄碎他又抱着他,做他下作卑鄙的神明。
“唔……”宣韶要呼吸过度了,他不敢也不愿抓许哲声的肩膀,便死死揪着床单,被吻得深陷在柔软的床上。
他在深吻的间隙中喘息,看到许哲声黝黑的双眼里盛着神秘的漩涡。他好似在凝视深渊。
就在他含糊着想开口时,奇怪的细小声音突然从隔壁传来,那是从未听过的女声,他一时愣了愣,那声音还在隐隐传出来,好似愉悦的低语。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得耳根微红。
许哲声偏偏要去逗他,修长的手指虚虚划过他耳根,将那软软的地方揉得更红,他恶劣地俯下身低语:“你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吗?”
宣韶耳朵瑟缩了一下,全身抖得厉害,他微微蜷了蜷手指,还是小声说:“在……行**之事……”
“乖。”许哲声吻他,从衣服下摆伸进去用手抚摸他。
宣韶太迷恋他的手指了,热乎乎的颤抖着,眼中是朦胧的兴奋。隔壁的声音如细小浪花声,落在耳中令人面红耳赤,宣韶闭着眼,眼睫都在翕动,那动听的女声仿佛在代替他尖叫。
这里隔音效果并不好,他不敢像女生一样小声叫,他们是同性恋,甚至不能一起在晚上的操场上并肩散步。
“唔……”宣韶猛地睁眼,许哲声眼神深深望进他潮湿的眼里,然而手却摸到了他的腰慢慢往下……
宣韶察觉到他想做什么,不由得有些瑟缩地往上退开。
“你要跑么?”许哲声淡淡看着他,停在那里没有继续。
宣韶被那摄人的黑色所蛊诱,他咽了口水,低头摘下了眼镜放在一边,慢慢跪在他面前看着他,仿佛任性的默许——
我都听你的,我把自己交给你了。
许哲声真不知他为何能这么疯狂,明明什么也不知道,却盲目信任着自己。恋手癖会因为漂亮的手而喜欢上那个人吗?说到底,宣韶并不是同性恋,他和张梧涵也交往过,也喜欢她的手。宣韶的喜欢是病态的,只不过自己也是病态的,他们不过是两株阴暗的藤蔓扭曲在一起生长在潮湿的角落,永远不会在暖阳下招摇。
“宣韶。”他再次压在宣韶身上,叫着这圆润的字眼,仿佛最催动情思的春散。
宣韶躺在大床上,视线很模糊,只有许哲声是清晰的,就算许哲声要做很过分的事,他也认了。
许哲声却没有做那件事,宣韶可以抛弃未成年法,他却不会,他习惯了克制。
(此处省略两百字……)
**与**的交错,直白的相触带来的欢愉将所有理智都湮没,只剩熊熊火光,燎尽他心中的荒草之原。
“宣韶,”许哲声淡淡说道,“舔干净。”
啊啊,那是他最喜欢的手,握过细长弓子也转过黑色的笔,拨过琴弦也接过风吟,现在却被他弄得荒唐极了。全是他的气息。
他爬起来,跪在许哲声面前俯身亲吻舔舐他的手,很深很仔细,仿佛在不端地做吹簫,又仿佛在虔诚地朝圣。许哲声的表情还是那么平淡而高高在上,甚至衣服也没有乱,在宣韶面前,他总是这样。
宣韶忽然想起博尔赫斯的一首诗——
爱上一个人,就好像创造了一种信仰,侍奉着一个随时会陨落的神。(博尔赫斯《梦中邂逅》)
许哲声不会陨落。
过审!!!啊啊啊让我过!!!给您跪下了!!!
请看我文案第五条……
恋手癖会因为手喜欢人吗?好问题。他喜欢你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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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夜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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