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银杏叶，扑在市立图书馆的玻璃窗上，沙沙作响。沈砚蹲在旧书区的角落，指尖拂过一排蒙尘的硬壳书，最终停在一本1987年版的《天体演化简史》上。书脊已经开裂，扉页上有一行褪色的钢笔字：“献给试图触摸星星的人”。
这是谢临祖父的签名。
三天前，图书馆整理旧书时发现了一个尘封的木箱，里面全是这位老研究员的遗物——除了专业书籍，还有一沓未寄出的信，收信人地址是“比邻星观测站”，收信人姓名一栏，写着“蓝星的朋友”。
“找到了吗？”谢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端着两杯热可可，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
沈砚举起那本《天体演化简史》，指尖点过扉页的签名：“你祖父的字和你很像，都是藏锋的写法。”
谢临笑了，在他身边蹲下，翻开木箱里的一封信。信纸泛黄发脆，字迹却依旧有力，开头写着：“展信安。今天观测到你们的信号频率变了，是遇到麻烦了吗？地球这边一切还好，只是实验室的年轻人总嫌我的星图太旧……”
信里没有复杂的理论，只有琐碎的日常：今天的星空很清澈，新磨的镜片很合用，隔壁桌的实习生又把咖啡洒在了观测记录上……最后却总藏着一句暗号，比如“猎户座的腰带今天歪了0.5度”，对应着地球防御系统的某个参数。
“他坚持了二十年。”沈砚数着信的数量，足足有732封，“从35岁写到55岁，每封都没寄出，却从未断过。”
谢临的指尖划过信末的日期，1999年10月17日——正是林薇出生的那一年。他突然想起祖父日志里的一句话：“反抗不是冲锋陷阵，是在漫长的黑夜里，有人愿意一直举着灯。”
旧书区的尽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零抱着一摞儿童绘本走过来，身后跟着那只胖成球的橘猫。他把书放在地上，好奇地凑过来看信：“祖父在和蓝星的人‘笔友’吗？”
“算是吧。”沈砚揉了揉他的头发，“就像现在你和仙女座的小机器人每天分享猫主子的照片。”
零的脸颊微微发红。三年前，他在调试跨文明通讯时，偶然结识了仙女座文明的一个AI机器人，对方的核心程序里意外混入了“宠物爱好者”模块，从此两人成了跨越光年的“铲屎官搭子”，每天的通讯内容三分之二都是关于猫。
橘猫似乎听懂了自己的名字，懒洋洋地蹭了蹭零的裤腿，尾巴扫过那本《天体演化简史》，书页哗啦作响，掉出一张夹在里面的星图。
那是一张手绘的地球与比邻星轨道图，两个星球被一条虚线连接，虚线旁写着：“最短的距离，是有人愿意等。”
沈砚和谢临对视一眼，同时想起了蓝星文明三天前发来的消息。他们的首席科学家在通讯里说：“我们保存着你们1987年的第一封信号，当时的研究员说，等地球的朋友能看懂星图了，就教我们泡真正的地球咖啡。”
原来有些约定，真的能跨越四十年，穿越4.2光年的距离。
“要不要替祖父把信寄出去？”沈砚拿起那沓信，阳光透过窗棂，在信纸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谢临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发射器——这是零的杰作，能将纸质信息转化为量子信号，直接发送到蓝星的观测站。
零抱着橘猫，看着他们将信一封封放入发射器。猫咪突然跳下他的怀抱，踩着信堆跑到窗边，对着外面的银杏树“喵”了一声。
远处的天空中，一架银色的飞行器正穿过云层，机身上印着地球联合科学院的徽章——那是去蓝星文明交流的代表团，林薇的孙女就在其中，临行前她特意说：“要把地球的故事，讲给每一个举着灯的人听。”
发射器发出轻微的嗡鸣，732封信化作一道无形的光，冲向深邃的宇宙。沈砚仿佛能看到，在遥远的比邻星上，某个和祖父一样执着的研究员，正打开信号接收器，笑着对身边的年轻人说：“看，地球的老朋友来信了。”
旧书区的银杏叶还在飘落，落在翻开的《天体演化简史》上，像一枚金色的书签。谢临合上书本，指尖轻轻按在祖父的签名上，像是完成了一场跨越时空的握手。
“走吧，”他拉起沈砚的手，“零说今晚猎户座的流星雨很盛，去天台看看？”
零已经抱着猫跑到了门口，闻言回头喊道：“带上热可可！蓝星的朋友说，看星星和甜的东西最配！”
图书馆的灯光在身后次第熄灭，将那些旧书和信件留在温暖的黑暗里。而窗外的星空，正像祖父当年写下的那样，清澈得能看见每一颗星星的轨迹——那里有未寄出的信，有跨光年的约定，还有一代又一代人，用执着与温柔，在宇宙间铺就的，名为“联结”的路。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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