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水路

榆莲的事,不可能瞒住村里人,但村长是在梁宇被送走后的第二天才召集所有人,将细节告知。

当然所谓的细节刨去了谢逢春相关的部分,村里人只知道,榆莲因爱生恨想杀了叶青,又不顾梁宇的皇子身份意图挑起流翠村与朝廷的斗争,遂被锁在了地牢,永不出世。

消息一出震惊无数村民,原来那细作叫梁宇,他竟然是七皇子,可惜没有唾他一脸口水,浪费了大好时机,更有榆莲的恋慕者不愿相信,想去地牢问询她,弄的村长等人又是一通忙活,也就无人注意到叶青家门紧闭,已有三天没有炊烟升起。

百里之外,宽阔的江面上,一艘大船缓缓驶过,留下层层水浪滚起一波又一波的金光。

正值午时,船上有售卖的餐食,叶青没有去食堂买饭,给了船长五角银子借用锅灶做了一大盆水煮鱼。

船上能吃的只有鱼并根茎类蔬菜,他拿起两条鱼,一条三斤重的鮰鱼拿在手上有人小臂长,另一条小些仅一斤余重,都是闫老爷今儿早上钓上来的,还新鲜着。

敲昏鱼头,叶青麻利地剐鳞剖腹去腮,手上动作一气呵成,待腌制好两条鱼后他将莴苣、土豆等配菜切片,配好油盐酱醋一应调料,期间不忘问坐在灶口的黑袍人吃几分辣。

悦耳的男声从黑袍下传来,因为面部蒙了层布料,显得声音有些低沉,“五分。”满分是五分,顿了顿,他忽然改口道,“一分,你也一分辣。”赫然是不放心偷偷跟来的谢逢春。

最近叶青上火,嘴角两边起了一大一小两个燎泡,每回饭后他都要帮挑了泡再给他塞一瓣欺霜花散散火气,这样好得快,但也使得叶青吃起辣来肆无忌惮。

身体总是有极限的,谢逢春担心道,“莫仗着有得治,就随意挥霍。”

“好,好,好!”连着三声已经道出叶青的无奈,冬天吃辣锅热肉多,他就是这几天上了点火气,每年冬天都如此,明明是谢逢春太过大惊小怪。

叶青摇摇头,起锅烧油,朝坐在狭小灶口显得整个人缩手缩脚的谢逢春妥协道,“我吃一分辣,给你还是做五分吧,”

不等他回应,油一热,叶青就撒下去葱姜类配料炒香后直接倒入半碗干辣椒花椒,干辣椒是他在村里催生后晒干的,香辣冲鼻,尝过一次后叶青就爱上了这口,每回吃饭总要放上几颗,不然他总会说,怪没滋味的,好像那顿饭没吃一样,也许是因为这样叶青的火气总也消不下去。

辣椒的辣味激发后,叶青忍着呛声放入整条鮰鱼稍微煎制一番,再泚水倒入配菜,撒上些细盐,盖上锅盖闷制一会。

水开后,谢逢春已经熟练地将火转小,闻着慢慢溢出的鱼香气,他道:“明天就到港口了,剩下还有两天路程,你们小心。”

他们乘坐的是商船,主要是运送江南的丝绸北上,一般这种船是不载客的,但船长假说捎带几个远方亲戚上船,东家门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行内一向如此,只要不影响生意就好,所以这回他们一来就包了整个船的空舱位,不许船长在叫别人上来。

这一路,也就水路安全些。

至于说会不会有人从水里爬上来,要知道现在是冬季,越往北走,天气越冷,江水寒冷刺骨,少有人能藏在水里一路尾随不被冻晕过去,所以这段行程相当于是最安全的一段了,接下来等上岸后才是拦路虎纷涌而至的时候。

“嗯。”漫不经心的回应,一看就知道叶青全部心神都在锅里了,估计就听清了最后一句,他想了想歇了在嘱咐的话,叶青经验丰富,这一路又有他暗中随行,虽然应叶青要求未到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不许出手,但总归是有他在,便不在唠叨。

随着汤汁翻滚,锅里的香气从厨房的门缝中飘散到甲板上,正在吃饭的船员顿觉碗里的饭菜不香了,以为是船长在开小灶,愤愤不平之余也没有其他法子,纷纷商定等到了目的地哄得船长请大家伙吃一顿好的,只是这顿饭终究是没机会吃上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倒是闫老爷,看他身形就知道是个爱吃的人,他撇下一句,“我去帮忙端饭!”,胖身子已经没了踪影,留下陈三娘与梁宇两人呆在舱内。

谢逢春上船除了叶青没人知道,他们在厨房内做吃食,被辣椒呛得忍不住咳嗽也未将房门打开通风,所以闫老爷站在门外咋呼道,“叶青,快开门!我来给你帮忙了,阿嚏~”好呛鼻的辣!

水煮鱼还差几分火候,叶青扬声道,“回去等着!”

闫老爷不依,他是真的馋,这辣味也太够劲儿了,往常他们出任务时都是自己个儿带了干粮果腹,在好吃的干粮放久了也是硬的崩牙,哪有香喷喷的水煮鱼好吃。

仔细说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叶青亲自下厨,他当时还心有惴惴怕叶青做出来的饭菜将人吃坏了,别没遇上埋伏,咱们自己人把自己人灭咯,没想到啊,叶青还真有一手,他连口水都要出来了。

“叶青,咱们俩都是过命的交情了,不必拿我当长辈,你喊我一声哥哥都使得,”闫老爷为了吃连脸都不要了,“好兄弟,快开门,哥哥来帮你!”

咦~

屋内两人齐齐抖落一地鸡皮疙瘩,谢逢春更是受不了扔去一个芝麻大的种子,种子穿过门缝投到正好趴在缝隙猛嗅香气的闫老爷鼻中,阿嚏~

这只是开始,接下来一个连一个的喷嚏让门外的人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叶青……阿嚏,算……阿嚏,走了……阿嚏~阿嚏~”

终于清净下来,第一盘水煮鱼也好了。

叶青掀开锅盖,将五分辣的水煮鱼单独装盘,说:“你先吃着,下面我来就行。”他借厨房做饭也是知道谢逢春一个人往船舱角落一呆就不爱挪地儿,不叫他,他定是一天一夜不会想着进食,谢逢春处处担心他,却不知道他同样令人放心不下。

五分辣的水煮鱼里红彤彤的辣椒盖住了鱼身,分不清是热气还是辣出的火气冒出,裹着鲜香麻辣的香气把人的馋虫都勾了出来,这回谢逢春没有推迟,在叶青做第二份水煮鱼时,他夹起一根莴笋先投喂给了他。

叶青眼睛眨也不眨叼起某人忍不住的投喂,心中却想着,吃到了五分辣,计划通!

极具冲击力的刺激在舌尖炸开,像是一把火从舌尖一路燎到胃里,浑身瞬间变得热气腾腾,叶青忍不住斯哈斯哈来回吹气降火,谢逢春早有预备的将欺霜花拿出来却没喂给他,只问他:“还吃吗?”

不出所料的得到一句,“吃!”

谢逢春摇摇头,又给他投喂了几口鱼肉,才道:“好了,已经是你的极限了。” 说完,他将欺霜花放在叶青嘴边,叶青也知道吃完了花就不能接受投喂,已经满足的他侧头将花含住,刚还冒热汗的身体瞬间清凉下来。

他回首看着谢逢春,含糊道:“还是你好,不怕辣!”

羡慕的小眼神倒让谢逢春差点没忍住在给人投喂,他无奈道:“等你六级了也可以。”

六级是一个分水岭,那时异能者的身体完全脱离普通人的弱点,变得更为强健,武者同样,达到六级叶青就可以脱胎换骨,不怕普通人的刀劈斧砍,同样也会受的住辣。

“按照你的划分,决斗后我就升为五级,达到六级也快了吧?”叶青问。他是迫不及待想自由吃喝,被谢逢春管束和投喂也挺香,就是吧,吃的不够尽兴。

之前谢逢春给人又是渡木气,又是投喂欺霜花,加之叶青在决斗中的感悟使其顺畅的进入五级,功力更上一层,至于六级,“急不来,剩下的都是水磨的功夫。”

听得这样的回答,叶青也没有多失望,武功不是一蹴而就,他也有心理准备。

两人闲聊的时间,谢逢春吃完饭,叶青将第二份水煮鱼起锅装盘。

此时,闫老爷的喷嚏未停,他脑子已经有缺氧,整个人摊在床上没了要吃食的活力劲儿。

“不就是辣椒嘛,怎么把你呛成这样?”陈三娘一脸嫌弃道。

梁宇也好奇,他想出去看看被陈三娘给堵了回来。

闫老爷一手扶额,另一只手摆了摆,头晕,他不想说话。

这时,叶青端着一大盆水煮鱼来了,“开饭!”

陈三娘和梁宇立时搬桌子的搬桌子,摆碗筷的摆碗筷,等三人坐定,闫老爷晃晃悠悠地起了身一起坐下。

“闫老爷怎么了?”叶青明知故问,心下却道,坏了,忘记问谢逢春这喷嚏怎么解了。

“他呀,被辣椒呛得一直喷嚏不断。”话毕,震天响的喷嚏回应似的喷出。

陈三娘是个讲究人,梁宇更是金尊玉贵的长大,饭桌上的喷嚏声很是影响人食欲,再说了,陈三娘开口赶人,“你这喷嚏打的,也吃不了饭呀,小心又呛到肺。”

梁宇赞同点头,叶青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

闫老爷指着一圈人,又是一个大喷嚏,还好叶青怕有飞鸟抢食将鱼盖了盖子,不然这顿饭再是美味,众人也吃不下了。

摆袖起身,闫老爷丢下一声,“哼~阿嚏~”,便挪着胖身子出门去了,见不见心不烦。

开吃!

盖子刚打开,香辣的气味勾得陈三娘和梁宇迅速动筷,边吃边夸还不忘高声对偷偷藏在门外的人道,“好吃!可惜,闫老爷真是没口福。”

“斯哈~斯哈~好辣,好麻,比我宫里的师傅做的都好吃!”这是梁宇。

“色香味俱佳,叶青真没看出来你有这份手艺,谢逢春有福了。”陈三娘有些嫉妒道。

馋哭的闫老爷忍不住趴在门口喊道:“给我阿嚏~留点阿嚏~”

惹来众人一致嘲笑,还是陈三娘出于对老伙伴的同情最后给他留了一份,只是他最终也没吃上,因为有‘客’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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