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是冲动是魔鬼，人一气之下勇气翻倍，莫菱这次不再犹豫，脚下猛地一踹，踹中了手持短刃那人的裆部，令他吃痛松手。
瞄准机会，她握刀横挥，刀刃擦着那人的脖颈划过，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红痕。
不过终归是力气小了些，又被他仰头躲了一下，这才导致划的不深，未能将其一击毙命。
古万齐在身后用欣赏的目光看着莫菱，笑道：“小丫头不错啊，还知道挑人弱处攻。”
两招之后，那人落败而逃，莫菱想追上去再给他一刀，但想到古万齐还在这里，不能丢下受伤的他，于是便顿住了脚步，大声嚷道：“下次见到你姑奶奶我记得绕道走啊！”
客栈里的士兵被打倒了一片，不少人已经冲出去直奔城门了，房梁歪塌，想到要用多少钱来修缮客栈，掌柜的和店小二便哭丧着一张脸，心中委屈不知向何人说。
莫菱眼珠子一转，小跑到顾朋身边，从他身上摸索出一个鼓囊囊的钱袋子，掏出里面的银票又将钱袋子放了回去。
她将银票扔给了掌柜的，还伸出食指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掌柜的一愣之下明白过来，他赶紧将银票揣进怀中，并连声谢道：“多谢女侠，多谢女侠！”
被人换作女侠，莫菱小脸一红，嘴角止不住扬起了笑，只是可怜了那顾朋，被人借花献佛了都不知道。
莫菱搀住古万齐也往外头走，忽而感到身旁多了一个人，微微侧目，她分辨出此人是曦玦。
曦玦喘着粗气，应是方才打斗时太过卖力，只见他一边逃命一边左顾右盼，似是在找什么人。
临近城门时，他顿下脚步，跑到了街角处几个破竹篓子那边，莫菱边走边好奇看着，见他从破竹篓子后面揪出了一个人。
她认得那人，就是他们刚进城时见过的乞丐小虎，懵懵地从睡梦中醒来的他嘴唇翕动，似在跟曦玦交代些什么。
她听不清小虎说了什么，直觉告诉她应该是曦玦之前找他打探过什么消息。
忽而身侧的万古齐开口道：“小丫头，我见你是个善良单纯的孩子，故而奉劝你一句，不要跟那个人走得太近。”
莫菱转头一怔，她自然知道万古齐说的那人就是曦玦，她疑惑道：“为何？”
万古齐哼声道：“你晓得他到底是谁吗？”
莫菱心里一阵紧张：“前辈知道他？”
古万齐摇了摇头：“我不清楚他，但我认得那鞭子，罪孽深重的刺骨鞭！拿着刺骨鞭的绝非善类。”
想来她才认识曦玦没几日，虽然对他的身世也有了些许猜测，但对于他本人来说也确实不算知根知底。
不过，比起他可能的罪孽的身世，莫菱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感觉，这几日的相处让她觉得曦玦不坏。
她笑着对万古齐说：“古前辈，一条鞭子只是一个武器，它说明不了什么，从来没有拿什么武器就是什么样的人这种说法，只有什么样的人会怎样用武器做什么样的事。”
不是武器在支配人变坏，而是坏人会支配武器伤天害理。
“所以啊，我觉得曦玦不是你口中所言那样，”莫菱继续道，“他拿刺骨鞭保护过我呢，而且方才还帮了忙。刺骨鞭在他手里是救人不是害人。”
回想起刚刚，万古齐确实十分诧异第一个出手的会是曦玦，从他认出刺骨鞭的那一刻，他便下意识给他判了刑，从没想过他还会出手相救。
只是他的名字，万古齐口中喃喃：“曦……”
万古齐似乎想到了什么，莫菱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曦玦，他已经同小虎说完话，往这边赶了。
瞧出了她面上的紧张神色，古万齐笑道：“你不是全然不知吧？”
被他说中，莫菱不自觉咬了咬嘴唇。
古万齐又道：“你口中说着他不害人，可你也并非全然信赖他，你还是怕他。”
莫菱承认，她确实怕，失忆的曦玦她能保证不会害人，那若是他想起曾经，若是他曾经害过人呢？他曾经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呢？
明知他一直在寻找身世，可知道一些的她却迟迟不曾开口，就是因为这一点，她不敢确定，他恢复记忆之后还会是这样。
古万齐说完这些没再开口，似是身上的毒又发作了，他额上渗出涔涔密汗，嘴唇绷紧，眼睛望向前方的城门。
有人趁乱抢了漠北侯的令牌，城门守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方才逮捕了几个想要硬闯出去的，现在又来了一群人要出城。
可那令牌货真价实，虽不知实情，但令行禁止，他们不敢怠慢，在众人的叫嚣声中打开了城门。
沉重的城门缓缓落下，在护城河上搭出一个桥梁，众人慌乱的脚步在其上踩出“咚咚”声。
快步赶来的曦玦在城门关上的最后一刻飞跃而出，稳稳落在了莫菱身前。
他眼神复杂地望了眼莫菱，将她看得心慌，好在他立即偏过头去瞧古万齐的伤势。
古万齐也瞧着他，是要看看他准备如何。
却听曦玦沉声道：“马上会有大批追兵前来，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众人心里都有数，便在城外草草拜别，各奔东西。
许望和许舒看到古万齐的伤势，提议要带他们回老家看伤，却被古万齐拒绝了。
“你们兄弟二人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心中自有打算，便不再麻烦你们了。”他转头瞧着莫菱他们，“有他们帮我，你们不必担忧。”
许望是个急性子，他着急道：“客气啥，义士，你这伤若是再不救治，恐怕危及性命啊！”
古万齐仍笑着摇摇头。
许舒瞧出其中的意思，便出言阻止自家大哥：“大哥，我看古前辈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他定是自有安排，咱们就别添乱了。”
在许舒的劝说下，许望这才放弃，不再多言。
许舒又转过头朝莫菱和曦玦抱拳：“往后有用得着我们许家兄弟的地方，还望二位不要客气。”
曦玦轻轻颔首，一旁莫菱则热血沸腾，跟着抱拳道：“以后需要我莫菱帮忙的时候，也尽管来找我！”
“莫菱……”许舒一愣，同许望对视一眼。
莫菱登时收敛了笑意，心道不好，一时兴奋结果把自己的名字给说出来了，她小心地看向他们。
却见许望和许舒在一刹那的惊讶过后哈哈大笑。
许望道：“不愧是莫盟主的女儿，我就说嘛，在这种场面临危不惧的肯定不是等闲之辈。”
听到他的夸奖，莫菱心头松了一口气。
许舒也笑道：“你放心，我们既然认定你是朋友，就绝不会做出出卖朋友的事。”
莫菱感激地点点头。
拜别了许家兄弟，按照古万齐给指的路，莫菱和曦玦带着他缓慢前行。
路上，莫菱好奇地问他：“古前辈怎知我们二人定会护你回去？”
古万齐咧嘴一笑：“因为你们俩心里都装着鬼！”
莫菱脸一红，俨然又被她说中了心事。
反观曦玦，他则十分坦然地承认道：“不错，我是有话要问你。”
莫菱看了曦玦一眼，不知该说什么好。
古万齐闭闭眼睛：“送我回去，等我好了，就告诉你。”
说完这话，他脚下一松，整个人歪倒下去。
莫菱眼疾手快，急忙同曦玦扶住他。
望向老前辈臂膀上的伤，他们心知得加快脚步。
于是曦玦便背起了古万齐，两脚飞快地交替，往前路狂奔。
他腿脚是好，即便背起了古万齐也不耽误他跑得快，可莫菱就不同了，她在后头拼命地追赶，也只能依稀瞧到一个残影。
她累得气喘呼呼，也不敢歇，但凡歇一下，前头的曦玦就要不见踪影了。
关键是人命关天，她也不能喊他让他慢些，只能在心里叫苦迭迭。
古万齐之前给他们指的路通往西边一处密林，离漠北城不算远，但地处偏僻，人烟稀少。
他尚还清醒的时候，只说让他们往那个方向走，等到了地方自有人会接应他们。
在林中穿梭良久，曦玦终于停下了脚步，莫菱跟上前来，倚着一棵杨树闭上了眼睛，极力缓气。
待眼睛睁开时，斜下的一抹曦光照在身前，曦玦背着古万齐放慢脚步缓缓朝前走去。
在他们前方，一个拄着拐杖的妇人呆立在木屋门口，迎着清晨的光，一双褐色的眼睛发亮，恍若无神般瞧向远方，宛如一尊清冷的女神像，那光不是洒向她的，而是由她自身散发而出，普照大地。
耳边听见鸟雀的叽喳声，她大抵能猜出太阳已经出山了，只是她等的那人还没到。
倏忽间，她听到“沙沙”的脚步声，连忙侧过耳朵，急切道：“谁？”
“你是在等人？”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曦玦看到她眼中的光黯了黯，“你在等古万齐？”
乍然听到他的名字，她的眼眸重又亮起来，无声地偏过脑袋。
莫菱走近，在她眼前挥了挥手，她的目光并未随着她的手而摆动。
怪不得拄着拐杖，不是因为身体老迈腿脚不好，而是因为一双盲了的眼睛，这位妇人她瞧不见。
莫菱赶紧说：“古前辈受了伤，不知可否有伤药？”
那妇人脸上顿显焦急神色：“快，快到屋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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