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老翁的船艺不错，初阳刚爬出后山，天边微亮的时候，就到了栎阳。摇摇晃晃靠了岸，小舟带着浪打在河边石头上，激起些许水花，便又滑进了河里。
“思思，我们这是去哪？”由于刚刚起床不久，诗诗哑着嗓子问道。我背上背包，接过睡梦中的小瑶儿，边上岸边回她：“我们要穿过街去租辆马车，然后转坐马车去姑苏。”
我半扶着诗诗拉她上岸，开玩笑说：“诗诗啊，你出来之前也不提前问好这出逃路线，你就不怕我把你娘俩卖了？”
微风习习，吹起了裙角，诗诗正朝着晨光轻笑道：“你不会的，你啊舍不得卖我。”笑眼盈盈，迷倒众生。
我伸出手揉乱了佳人秀发，打趣说：“是啊，舍不得，谁叫这孟娘子笑起来就有风情万种呢！”
眼前人未再言语，挽过我的手臂，和我一起走向市井，路旁的梨花飘落，融进风中。
02
走过一条街，看了一路梨花雨，怀中的小浣熊也醒了，睡眼朦胧地轻唤：“阿娘~”
我嗔怪道：“阿瑶啊，你睁眼看看我是谁。臭小子，抱了你一路，醒来就只知道叫你阿娘。”！说着捏了捏小瑶的鼻子，把他交到了诗诗手里。
这小子往诗诗怀里缩缩，寻了个较为舒服的位置，眯着眼拉着我的衣襟，软绵绵说道：“思思姨娘，阿瑶错了。”
“打他，给我打死他！臭乞丐也配吃我丢的饭！”我还没开口逗小瑶，耳边就传来一阵打斗声。寻声看去，只见两三个小公子哥欺负一个小孩，动手打着嘴里还恶狠狠开骂。
我忍着不去看，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他看的是钱和权，有钱有权你就是大爷。诗诗更是了解世道黑暗，忙护住小瑶，急匆匆地向前走。
兴许是那几个小孩太仗势欺人激怒了我，兴许是那个小乞丐躺在地上一声不吭默默承受让诗诗于心不忍，我们不约而同定住了脚。察觉到彼此的动态，对视一笑，诗诗欲将小瑶给我，“思思，你帮我抱会儿阿瑶，我去教训那群小屁孩！”
我轻声说道：“诗诗，你去边上候着，顾好我干儿子，我去收拾！”说完不顾店家阻拦抄起旁边小摊上的鸡毛掸子走了过去。“小屁孩！你们干什么呢！”
这狮吼功不是白练的，音刚落地几个小孩就停下了手并排站在一起，“呵，你是哪里冒出来的，我教训乞丐与你何干！”
我并未理他，扶起地上的孩子说道：“小孩儿，你没事吧！”
为首的小胖子不乐意了，指着我鼻子大喊大叫：“嘿，你个老女人竟然不理我，我姐姐可是栎阳常氏常慈安的眼前红人！！”
我这暴脾气，叔可忍，婶婶可咽不下这口气！“小孩，怕是你家没有人教你规矩！今儿个姐姐我就勉为其难，当当你的师长！！被打的，你也别愣着，看好了，对付这些个不学无术的混小子，他怎么打的你你就怎么还回去！！”话音一落，提起鸡毛掸子开打。
打人费劲，打小孩更费心，还得控制力度，还得挑肉多的地方打。没出一会儿，就热我一身汗。
可能是这死孩子平时横行霸道惯了，得罪不少百姓，虽是早集人多，但也没人出来拦着。怎么说也是小孩子，没什么战斗力，刚刚上手就传来阵阵鬼哭狼嚎。
我收拾够了，停了手中的鸡毛掸子，凶道：“你们还敢不敢平白无故欺负别人了！说！”那三个小孩有点眼力劲，捂着伤口，跪下道歉：“不敢了不敢了，漂亮姐姐放了我们吧。”
“得得，你们赶紧起来，我福薄，受不起。记住，你家世再好，也是你家大人打下来的，和你没关系，别天天仗势欺人！”我撂下一句话，转身抱起了小乞丐，欲和诗诗离开了“肇事现场”。
“思思，你可真帅！”“思思姨娘，你好厉害！”我刚回到诗诗身边，这一大一小就吹起了彩虹屁。“行了行了，快走，要不然等他家大人来了，咱们就真走不了了！对了，诗诗去医馆给这小孩看看。”
诗诗看着小乞丐，抚摸着他的小脸，点点头，“我付钱（鸡毛掸子）的时候打听好了，前面就有医馆，走吧。”
又是一场梨花落，空气也变得香甜…
03
到了医馆，就嗅到了药香，“大夫，快来看看我家小孩。”诗诗跨进药房冲里屋喊道。
“来喽。”一位年轻大夫应到。“思思，你在这儿看着两小孩，我去旁边布店给这孩子买点衣服，顺便买点吃的。”诗诗将小瑶放在凳子上，在包袱里边拿起其中一个小荷包安排着。
我知晓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好，你注意安全。”目送她出了药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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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看完伤势，收了钱给小洋开了药，又应了我的要求，把我带到里室，安排了一个小童打了一盆热水。我呢，一边和小瑶侃大山，一边给小乞丐洗澡。
“小子，我叫何琑思，你叫什么啊？你几岁了？你父母呢？你家住哪啊？”我主动挑起了话题。
那孩子可能混世习惯了，眼里对我还有些防备之意，痞笑道：“何所似？这名字可真够土的。我叫薛洋，今年应该是快四岁了，没爹没娘也没家。”
听了这话，我的血压又上来了，“嘿，你这小孩，不说方才的救命之恩，按年龄，你也得叫一声姨娘吧！”我正想动手，诗诗推门走了进来。“思思我回来了！给，这是衣服。”
“阿娘！”小瑶儿见到诗诗的身影忙扑了过去。
我接过衣服，放在一旁的凳子上，一手拎起来坐在盆里的小薛洋，给他擦干身子。诗诗哄了一会小瑶儿，过来给薛洋穿衣。
凑着这个空隙，我走到窗边，看外面街上的情况。确定那三个小屁孩没找大人跟来，顿时松了口气。没错，我怂了，我承认。
“薛……薛洋？小屁孩儿，你说你也没家了，愿不愿意跟我走啊。”我看着穿好衣服还挺帅的小倔孩问道。
听了我的话，诗诗附和道：“阿洋，你跟我们走吧，有我和思思在，生活虽没有富贵人家好，但绝对少不了你一口饭！”薛洋看着我，轻笑：“呦，拐卖小孩啊。”
收起了一脸笑意，正色道：“我不强求你，跟不跟我走在你想不想，当然你要想继续留在这儿，我绝不反对。”
太阳升得更高了，斜照进屋里，暖洋洋的，很舒服。薛洋顺着光走来，“阿娘，我想吃糖！”
听了这句，我悬着的心收回了肚子里，摸摸他的头，“好，娘给你买糖吃。”就这样，还没结婚的我多了一个儿子。
“思思，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哦。阿洋，我们该走了，到姑苏之后再说卖糖的事，好不好，嗯？对了，我买了肉包，等我们上了马车再吃。”诗诗背起了包袱，拿着顺道买来的肉包子，牵着小瑶儿，笑着提醒道。
我呢应了一声，一手拿起了背包和药，一手牵着薛洋，和诗诗一个造型出了医馆。
在柔和的阳光下，一辆马车踏过小镇的石砖，向姑苏驶去，直到小城变成了眼中的小黑点，直到身后的梨花不再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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