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粮仓里,博雅裹着婆婆给她的毯子,瑟瑟发抖,看着生好的篝火发着呆。齐俊在一旁也睡不着。
“我想着,再去看看谷雨。”博雅瞳孔倒映出随风摇曳的火焰。
“但是,会很危险。”齐俊蜷缩着身体,用一种轻微的,接近耳语的声音说道。
“你们要是真的想去,记得带上火把。那里——教堂那边已经没有危险了,我看,看得到。”一旁躺着的老妇说道。
“你,你也没睡?”博雅惊讶地说。还有,这个老奶奶怎么什么都知道?
“行,那我们走吧。”齐俊说道,站起来,向犹豫不决的博雅伸出手。
博雅迟疑了一下,随机牵起他的手。
***
“温谷雨!”举着火把的博雅,在谷雨看来,就像催命符一样的存在。“博雅,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谷雨抬起满是血污的头,她的铠甲变回了往常的学生服。
博雅先是看到她破烂不堪,浑身是伤的样子,又看到了一旁倒在地上的四个人,吓得差点晕过去。
但是她还是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地问道:“他们是谁?是你干的……吗?”
谷雨整个人像是焉了一样,半盘腿坐在地上,目光低垂地看向自己的手,那手上全是晦暗不明的伤痕。
这……真的是我干的吗?为什么我刚才……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难道是森林里,魔神叫醒我的那一刻开始的?
她慢慢抬起头看向博雅——博雅还是和学校里一样,马尾辫低低地扎着,辫子不长,就像一个耷拉下来的小丸子。
她不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但从博雅的表情来看,大概也能猜出来。
“那个……对不起,吓到你了吧……他们都是来追我的,所以……”
“不,超帅的好吧?”齐俊上前一步说,打破了沉重凝滞的氛围。“简直是战神级别!”
“你就……不怀疑我?如果我是敌人的话?”
“怎么会呢?别忘了,我们可是同学!”齐俊大大咧咧地说,捶捶胸口。
“与其关心这个,我倒是担心你的伤……”博雅弱弱地说。
“没事,”谷雨摆了摆手,“只是小伤而已,不打紧。”
“真的吗?”博雅凝视着她,认真地说。温谷雨,难道每次你被她们……也会这样说吗?
“真的没事啦!放心吧!”谷雨强打精神站了起来。
他们走出教堂。博雅想邀请谷雨和他们一起“隐居”在林间小木屋里,这样互相能有个照应,毕竟从刚才的事情来看,外面的世界太险恶了;谷雨起初不同意,暗地里怕自己的身份给他们带来麻烦,但鉴于大家都已经饿得饥肠辘辘,齐俊提议还是让她暂住一会儿,之后再作打算。
于是他们向那片杉木林走去。
“屋子里有什么吃的?”谷雨问博雅。
“有冻肉,还有水果之类的,反正还能撑够几天。到那时,我们估计要学会如何打猎了。”博雅转头回答她,她的语气有点强撑的感觉,步伐也有些体力不支。
一旁的齐俊也打了个哈欠,看来是真的缺乏休息了。
谷雨见状脸色黯淡下来——都是因为我,他们才……
这时,鳄鱼魔神的声音自虚空中传了过来。之前都是一个人,但现在旁边多了两个人,温谷雨不免有些害怕他们听到这个声音。
【你,还没回答我之前的那个问题。】
什么问题?谷雨在心里说。她眼神瞟了瞟旁边的人,确认没有察觉她表情的异样。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人类?根据我的调查,你来自的世界,至少你居住的范围没有经历过战争,你这个年龄也不可能上战场——按理说,刚才那些教会的追兵攻击你时,你不可能表现得那么淡定。虽然有我提供给你的力量,但你接受现实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些。】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温谷雨思考了一会儿。
她在现实世界是一个重度网瘾少女,这一点和同龄人差不多,爱打游戏,看看短视频,但她接触的游戏稍微有些硬核了。
某月某日,至少是她对上廖依人、施俐言后的一天,她在B站上看到了魂系游戏的剪辑,接着一发不可收拾地迷上了这种哥特、奇幻风格的暗黑叙事。她排除万难下载了……,本来抱着试一试的态度,结果发现她在这方面意外有天赋。在地球上的高中那段时间,这个游戏几乎是她唯一的慰籍,她也只有在这个看似极为困难、但背了技巧再加上日复一日的练习还是能够战胜boss的游戏里,才能找到一种归属感和成就感。
穿越到这里后,遇到的种种都像极了她在游戏里看到的光景,黑色的森林、灰色的乌鸦、衰败的城池。
她也不可能不害怕。但是,也许是求生欲作祟,让她下意识觉得这个世界就像一个魂游,她就是这个游戏的玩家。这给了她莫名的勇气。
【我尝试理解你的意思,但我听不懂。】
那还是算了。谷雨叹了口气,她还是受不了这个臭鳄鱼老是读她的心。
【既然你嫌我影响你行动,那我还是不叨扰你了。】
你要走了?
【是的,我正好有事要忙,让这个意识暂时离开你。毕竟你越来越离开我的领地了。】
【别担心,你的力量不会消失。与魔神的契约一旦签订,就永世无法解除,无论是沦为地狱中的亡灵,还是熔岩下的尸鬼。只是,你失去了和我交谈的机会。】
【记住,沼泽魔神阿泽达克给你、莱恩,一句忠告:你终将去到那里,所以别忘记你的使命。】
好像有什么东西脱离了她的躯体,又像是她大脑里某个地方永远消失了——之后她再没有听见祂的声音。祂唯一的纪念,就是留在她右臂上黑色的印记。
……
奇怪,这地方以前有这么潮湿吗?”齐俊边走边问博雅。
谷雨环顾四周,周围的雾气似乎确实重了些,有一些较高的树木都快看不见了;蛋黄似的太阳透过雾做的纱衣,没那么刺眼了;枝头上也挂着排排水珠,沉甸甸得快被压弯了。她的手又开始抖了。
突然间,谷雨停住了脚步,眼睛直直地看向远方某处。
在他们前方,出现了一个佝偻的,穿着斗篷的矮小身影。随着它的靠近,黑影越来越大,众人也捏了一把汗。
那人忽然摘下斗篷,露出一张肿胀的、长满肿瘤的脸,这些肿包充斥在她皱纹之间,活像海底礁石上的珊瑚。
博雅倒吸了一口冷气。
“哈哈哈哈,”那老婆婆用饱含讥讽的、自嘲的语气说道,“我早就习、习惯了!所有人看到我都是这个反应!要不然,我怎么能被叫作‘肿瘤寡妇呢’?放心,我对你们没、没有恶意,我是来帮你们的。”
齐俊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
温谷雨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她只是对这个老人产生了深深地同情。
“请问,你就是那个,在教堂悼念的人吗?”博雅问道。
“没错。”老妇掏出一个紫银色的水晶球,如痴如醉地摩挲起来。
博雅、齐俊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谷雨问。
“我们之前在教堂里,不知你还有没有印象……我们见过她,之后再和你解释。”博雅说。
老妇突然抬起头,低声念叨起来,一边说一边依次瞪着他们每一个人:“我能看到……在不远地未来,这座森林将覆灭,灰烬之火将席卷格达纳的大地!”
“还有,你!”她突然直瞪着温谷雨,一张可怖的脸凑近了她,吓得她后退了几步,“我从你身上,嗅到了不、不详的气息!”
齐俊皱了皱鼻子:“我看你才是不详吧?”
“年轻人,警惕!”老妇又看向齐俊,“这个高瘦的女人,既能带来新生,又会带来厄运!”
“那您的儿子呢?他现在怎么不在你手上?”博雅冷不丁地问道,谈论这类话题让她毛骨悚然。
老妇又换回了惯常那副悲伤的语调:“已经……埋葬了。”突然间,她捂着嘴,咯咯笑了一声,随即将手中紫银色水晶球向空中抛去,没等它落地,连人带球都不见了。
“祝你们……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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