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
那是苍的第一感觉，当他睁开眼来时，自己的魔魂飘飘荡荡不知在哪里？
置身于一片黑色混沌中，伸手不见五指，视线所到之处都是漆黑一片，耳边传来嘻嘻索索的声音，像是对话，模糊到让他抓不住一个词。
当嘻嘻索索地谈话声变成无数惨叫声，至最后化成一声吼叫消散，前方无尽的漆黑像褪色一样散去，显示出一个椭圆形的光球，从上射出一束金黄的光，包裹着那椭圆形的球体。
那是？
“牙！”苍开口呼唤，魔魂飘至球体面前。
球体中的人有着和他一样的模样，盘腿打坐于其中，紧闭双目，和上次所见不同，半透明状的魔魂已有了些微变化，“牙！”
他再次叫唤却并未得到回应，盘腿在光球对面坐了下来，“牙，你可知，如今魔界竟有人偷练寄魂术，竟在一个孩童身上修炼，为了抹去寄魂术的痕迹，给那孩童下了万虫蛊。”
絮絮叨叨的话语得不到回应，也没有阻止他继续说，“万虫蛊？呵呵……”
笑声扩散开去，听起来毛骨悚然，“父王当时又是如何承受这种蚀骨钻心之痛，望夜的那一剑，是不是让他觉得解脱了？”
光球上盈盈而动的波动有了异样，沉浸于絮叨中的苍并未发现此时的改变，继续述说着，“牙，当看到江野弟弟时，才明白父王在最后的时间里，竟然在自己身上修炼剥离术，承受着万虫蛊的撕咬，只是不想让我们发现他私下修炼……”
苍说到此低垂下头去，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下，滴在那一圈一圈的光波中漾了开去。
天阴之眼！
这是小小第一次在魔界开眼！不确定是否能成功开启，也不确定天阴眼能否帮到苍身上的蛊。
当额中第三只眼微微张开时，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亮白之中，目光所及之处，白茫茫一片，没有天际线。
天眼之境吗？
心中笃定，迈开步伐向前走了一步，脚踏下去的瞬间，脚底触到得白漾开一圈水波一样的涟漪，甚是神奇。
玩心大起，她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在她脚下漾开。
白茫茫的世界中，小小的身影在其中蹦跶着，直到前方白光一闪，刺眼的让她抬手来遮挡双眼，感知光亮散去，放下手来。
“那是……”她睁开眼，所见得却是……
前方的白有了尽头，那是无尽的黑。
那方的黑，中央位置上盘腿坐着两人，两束金黄从上而下照射在两人身上，光波在两人身上微微而动，背对她而坐得人置身于金黄的球体中模糊看不到样貌，而正面对着她盘腿而坐得人，竟然是……
苍！
心中一喜向前奔去却撞在了无形的屏障上连连后退几步，摸着被撞得额头，缓步再次向前，伸手去摸那看不见的屏障，当掌心碰触到面前透明的屏障时，她整个身体倾向前去爬伏状地贴在上面。
泪不断从苍眼角落下，此刻他低垂着头看不到情绪，却能感受到他的伤悲。
“苍，苍……”她开始拍打那肉眼看不到的屏障，大声呼喊起来。
那头的苍抹去眼泪站起来，俯视着面前光球中的人，不语。
好奇心起，小小在屏障前左右来回跑动，希望能借着不同的方位看清楚那光球之中的人，最后发现不管自己怎么往左跑还是往右跑，他们两人在那头始终是在她视线范围内居中。
她颓废地耷拉着肩，放弃探究那人的样貌，视线移到苍的脸上。
哭泣过的脸，有很明显的泪水痕迹，苍为何而哭泣？
难受吗？
为什么呢？
脑袋猛地想到了什么？
一手拍在额中，她开眼是为了救助苍，如今她怎么自己都陷入这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地方来了。
耳边传来呼唤时，她望着那方的苍，眼前一黑，意识被拉扯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师叔，师叔……”
是良姜。
小小睁开眼映入眼中的是良姜的担忧，见她醒来，忧心的脸上瞬地绽放苍笑容来。“师叔，您怎么样了？”
“苍呢？”她捉急询问。
“王，没事。”良姜的视线转向床里头，小小转头过去，和她并肩而躺得正是苍，此时，他脸色要缓和很多。
“他没事就好。”小小坐起身来。
良姜搀扶着她来到桌前，“师叔，王身上中的万虫蛊，不宜对外。”
“好。”小小自然是明白，他是魔界的王，如有不轨之人知道苍身上中了万虫蛊，又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良姜，你们王什么时候中的蛊？”
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之间就中蛊了。
“这……”良姜结巴，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这是关心本王？”本还在床上沉睡得苍，不知何时醒来，半坐在床上撑着头看向小小。
良姜福身退出房间，小小见床上的苍弓着脚，手肘抵在膝盖上撑着脑袋，完全没有痛苦时的样子，脸上云淡风轻。“你刚才是关心本王吗？”
“你可是供我吃喝拉撒得金主，如你有事，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小小看着苍没事，嘴也硬气起来，“如你真死了，我还不得……”突然意识到什么，小小顿住。
“不得怎么？”他起身来到桌前伫立她面前，俯视着小小。
“陪葬！”她缓缓吐出这两个字，后脊背一凉。
“樊小小！”他俯下身去凑到小小面前，莞尔一笑，双唇扬起得弧度犹如弯月，非常好看。
一瞬间，小小竟着迷盯着他的双唇，脸颊滚烫染上红晕，口干舌燥起来。本能地伸出舌头舔舔干燥的嘴唇，吞咽着口水，双手捂着发热的脸颊，努力让自己移开视线，双眼好巧不巧落在他光洁的脖子上，肌肤之下并未有黑色蠕动得东西，看来是好些了，视线再次不经意往下移去，下方微微敞开得衣襟内结实的胸膛，让她心里怦怦直跳。
“你，你能……”小小努力将视线移回苍的脸，脸颊火辣辣地烫。
“怎么？”苍挑眉，“不满意？”
“不是，你这样让我头脑不清楚。”小小双手推搡着苍，“你稍微离我远点说话。”
苍决定不再逗她，整理好胸前的衣襟，坐下来，“樊小小！”
“嗯？”
“本王不会让你陪葬！”后宫妃妾多的是，陪葬也轮到她一个没名没分的人来。
“那我应该谢谢你？”她学着苍挑眉，倒也有几分意思。
“不用客气！”
“嗯。”小小点头。
“嗯什么？”他问。
“现在倒是有些像第二人格了。”她煞有介事的说，“不错！”
“樊小小！”他厉声喝道。
“怎么？”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他有些龇牙咧嘴的对着她恶狠狠地警告。
“呵呵。”
苍的模样惹得小小一阵大笑，却没见到苍看她的眼神在瞬间有了暖意。
苍怎么也没想到云音会找她，最少他并不认为云音会站在他这边，她是父王的四使者之一，一直效忠于父王，父王陨了之后，她自然是会隶属于牙，忠诚于牙。
之前他因发现云音被牙派来服侍小小，心中不快过，不快是因父王的心腹效忠牙，而不是他这个魔界的王，心中生出妒忌和愤懑。
“云音，你回来了，小小知道吗？”他问，非常好奇消失两天，她并不去找小小，而是先来见他。
“云音想和王做笔交易。”云音并不回到苍的话，“关于牙的，不知王感不感兴趣？”
“哦。”苍挑眉，“倒是说说看。”
“王知道牙现在进入幽冥吗？”
云音的话才落，苍的双眼中充满震惊。
幽冥之术，他在古籍上看过，将体内所有内魂之力释放，至于受寄者体内进行修炼，七魂聚集之日可安生于死躯身上，寿命不过百年，寥寥数笔，和寄魂术一样着墨并不多。
“看来，王是不知道。”云音扬起唇。
原来牙事先将七成内魂之力注入手镯，再将最后三成内魂之力传输给他，早已打算进行幽冥，只是他难道不知道就算成功了，也不过百年生命，如同人类的命一样短暂。
脑海中迸发出一个非常可怕的想法，他是想和樊小小一起返回人间，于人间生活。
愤怒，再一次愤怒让他握紧成拳，一拳捶在了椅子扶手上，狠狠地冷哼一声，“哼。”
“想必王想好了。”
“条件？”
云音点点头，“全力帮助牙完成幽冥，云音可以助牙进行最后的剥离，自然牙离开王的身体，往后王可自由。”
自由！
他百岁之时，父王将牙的魔魂寄生在他体内，如今已数百年，他们共用一具躯体已长达数百年，其中纠缠，抗争，最后到反噬，如今竟然有术法可以让牙脱离出去还自己自由。
为何？
为何心中如此难受，他不应高兴终于可以自由了吗？
“王，还有何顾虑？”
“云音，本王想知道你为何要助牙完成幽冥，又为何愿意助牙脱离本王身体，你目的为何？”
如剥离术那么轻易能完成，父王为何在最后的时刻里在自己身上修炼，上古时术法中禁术最难修炼，更难解除。当初父王也是在万般无奈之下才会将牙薄弱的魔魂寄生于他体内，如有他法，父王万万不会启用禁术。
禁术，被称为禁术，那是因施法者和受术者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反噬和损伤，但禁术往往能做到普通术法无法达成的成果，这也叫得失参半。
“云音是先王的使者，先王陨前心系牙，作为先王的心腹，只想为先王完成他未能完成的遗憾。”
哼，苍心中冷哼，怕是缘由并非如此简单，不过……
“好！本王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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