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晚来找小小的时候,已是夜深。
良姜和焰狮并未如期而回,月晚找不到可商量的人,只能想到小小。
“姑娘。”月晚突得双腿一软跪在了小小面前。
小小惊讶抬头来和云音对视,再次将视线转回月晚脸上时,她已是满脸泪水,“姑娘,求求你,救救夜光哥。”
夜光!如她没记错的话,是下午时分帐篷外嘈杂声中听过的名字。
“他是为了我……”月晚哭啼起来,“如不是我出营地跟随他们而去,许就不会遇到那登徒子,夜光哥和其他人也不会因我受伤……”
从月晚颤抖的话语中,小小和云音大致了解,今日本该五人去魔市采买,月晚想着自己做些女红送到魔市商铺为族中贴补些费用,没承想再次遇见那星魔族世子天相。
天相那人如何?小小自是领教过的,登徒子,纨绔一个。
见着行单只影又稍有几分姿色的月晚,该是故技重施调戏一番,却被前来的几人见着,于是一场必要的斗殴不免发生。
平时身边只有地劫的天相,不知今日为何身边护卫增加,一副来者不善,气势汹汹。
几人终是寡不敌众,快要被降服之时,玄度、玄晖、玄烛和夜光的弟弟夜明为拖住那些护卫打手以身为盾硬生生拦住了他们。
夜光拖着重伤的伤势带着月晚逃回营地,也就是午后帐篷外发生的事。
“夜光,现在如何?”小小问。
月晚哭丧着脸摇摇头,“千颜大夫不在茅草屋,族中大夫诊治过,说是伤及了内腑,营地的药物已用过却不见效果,夜光哥现在气息微弱,族中大夫说……族中大夫说已无力回天了。”
“云音妹子,我们去看看吧。”小小抬头询问云音。
“姑娘,你好生在帐篷中休息,我去看看。”
月晚领着云音离开,小小站在帐篷口看着两人进入营地最南的帐篷,心想着如今苍和良姜都未回,发生今日之事,其他采买四人此时还未能回说明怕是凶多吉少,按照天相那纨绔的性格必定会寻来营地。
思及此,心中不安起来,于帐篷中来回徘徊。
云音回来的时候,她焦急地迎了上去,“如何?”
“暂时无碍。”云音扶着她坐了下来,脸色凝重,“姑娘,无需担心。”
虽是这样说,可小小明显感觉云音的脸色有异,心中的不安更甚。
黑夜笼罩营地,静悄悄,就连虫鸣蛙叫声都没有,安静到可怕。夜风从窗口吹进来时,小小感觉微凉,见她不禁双肩瑟缩,云音拿起披风将她裹住,“姑娘,夜深了,你早些安歇吧。”
小小摇头,“良姜和焰狮为何还未回?”
“许是有事耽搁了。姑娘不用担心,良姜再不济,还有焰狮在侧。”
云音的话刚落,月晚这时急匆匆地冲进帐篷,神情慌乱,上来一把抓住云音,“云音姑子,快,快,去看下良姜娘……”气喘吁吁,一句话说下来喘的不行。
云音偏头和小小对视,来不及思索,小小站起来率先出了帐篷。
床榻上的妇人脸色成黑灰色,呼吸已不均匀且节奏极其缓慢,如不是胸腔稍有起伏,是谁都会认为躺在那里的不过是一具尸首。
“大娘如何?”云音倾身下去探查妇人气息,发现她呼出的气息越来越慢,脸色较之前要暗沉很多。
“刚才还好好的。”月晚跪在床榻前,哭腔起来,“我只是转身将药熬好进来,就见大娘如此。良姜还未回,云音姑子,这如何是好,我见你头先使用术法帮助夜光哥,能不能救救大娘……”
“月晚,不是我不救大娘……”云音看着月晚泪流满面,眉头紧蹙。
小小见云音脸色,自知大娘的病情许是不同,术法做不到根治。
“那,那如何是好?”月晚慌了,口中喃喃自语,“大娘不能有事,不能有事,我答应良姜会好好照顾大娘的,不能让大娘有事……”突得,她话语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站起来冲出了帐篷外。
“这月晚……”云音望着帐篷入口不禁摇摇头。
“云音妹子,大娘的情况如何?”小小在床榻前停下,床上妇人紧闭双眼,唇色乌紫,脸色泛着灰有些暗黑。
“如良姜不能及时将药引带回,怕是……”云音摇摇头。“良姜娘体内毒素已有多年,许是之前不知道如何救治,只用一些普通药草吊着性命,这入病入膏肓才得到药引,耽误多年已让体质大变,只有靠着那稀有药引延续性命。”
“药引?”
云音点头,“那幕浮山的稀有花草虽长相奇形异状却是这魔界难得的入药圣物……”
“云音妹子,你闻到什么熟悉的味道了吗?”突得小小抓住云音的手,鼻子不断嗅着,直到她终于忍不住干咳起来。
“姑娘,你没事吧。”云音伸手轻轻在她背部拍打,看着她猫着身子咳嗽,脸色因着刚才嗅到了什么气味而整张脸皱在了一起。
“不,我没事。”樊小小撑着云音的手腕再次直起身,“你闻闻,空气中有熟悉的味道。”
听了小小的话,云音照做,“药草味。”她如实回答。
“血腥……”小小打断云音的话,“药草味中夹杂了血腥的味道。”
“血……血腥?”
“对。这血腥味我好像在哪里闻过……”小小缓步来到之前月晚煎药的地方,置放于桌上的药罐里有未处理的药渣。
“这是月晚之前熬药后的药渣……”云音跟随来到小小身边,看着药罐里的药渣说,“姑娘,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小小不语,伸手入药罐抓起一把药渣闻了闻,已煎煮过的药渣已没有了之前浓厚的药味,可小小却依旧能从这些浸泡过的药草气味中闻到了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没错,大娘的药草中有我闻过的血腥味。”小小将手中的药渣摊开放置在桌上,“云音妹子,你能从这些药渣中选出幕浮山的药引花吗?”
虽疑惑,云音却照做,动手在药渣中翻找起来却未找到,于是将药罐里全部的药渣全部倒了出来,几经翻找终于找到了很少甚至有些支零破碎的药引渣。
“姑娘,是这个。”云音将那些快要糜烂的药渣递到小小面前,小小抓着云音的手,俯身低头去嗅,“对,这药引的味道虽淡,我却闻的出来,是我熟悉的……慢着……”小小抬头来怔怔地看着云音手心的药渣,虽经过熬制已不成型,可颜色却依旧的艳似暗沉的血。
“云音妹子……”她猛地抬头,双眼睁大,瞳孔在这一刻放大,脸上的难受变成了惊喜,“这味道是……”
“这味道有什么异样吗?”云音问。
“我晨早……”她喜,激动抓着云音的手激动道,“你晨早给我喝的液体闻起来的味道和此花药的味道一样,且说那是幕浮山猛兽的血液,这药草花也来自幕浮山,有没有可能……”
“不可能!”云音坚决而急切的否认。
“你为何如此肯定?”小小问。
“姑娘,你别管了。”云音将手中的药渣丢在桌上,扶着小小说,“我扶你回帐篷,你好生休息。”
“不能。”小小摇头,“我们不能袖手旁观。如今良姜未归,良姜娘如此,我又如何能心安理得回去休息。”
“姑娘,良姜娘能撑住这么多年已是极限,就算……”云音叹息一声,“姑娘,云音并不是不帮,而是……”
“云音妹子,如果良姜娘是你的娘,如此,你会放手不管吗?”小小反问。
云音不语,她没有娘,从记事起她的记忆中就没有娘亲的容颜,更是体会不到人世间的父母爱。小小如今问她,不能作答,是她未承受过如何回答。
“云音妹子,我自小父母早逝,姥姥将我拉扯长大,姥姥就是我的娘亲,而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杀……”小小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着,忆起樊允被杀的场景,她胸前因愤怒而急促起伏,脸色也难看。“良姜是我师侄,算起来良姜娘算是我师嫂,她如今这样,我如不相助,那往后到了黄泉之上如何面对师兄良辰……”
“姑娘,不是我不帮,而是良姜娘的药引来自幕浮山的稀有花草,你喝的……”云音欲言又止,几经周转,难为地说,“你就别问了,反正你喝的并非……”
“药,我喝的并非幕浮山猛兽的血液,对吗?”樊小小伸手来锁住云音的手,激动地问,“云音,你告诉我,我喝的,我喝的是不是……”她吞咽着口水,极其难地说出,“人血!”
云音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喝的血难道是……”她无法想象自己竟然要靠着喝血来维持,想到为了她,杀了一个又一个的生命,脸色惨白如雪,身体也颤抖起来。“为了我,伤害别人,我宁愿……”
“没有。”云音摇头,“那血是……”
小小看着云音,“那血是?”
几经犹豫,终是将话说了出来,“那血是王的。”
“苍?”她皱眉,“为何?”
“我不能说。”云音摇头。
“好。”她并不想逼问,只是了解地点点头。“我不问。”
沉默萦绕于两人之间,良久,樊小小开口,“苍的血能不能……”
“姑娘。”云音急切喝道,“王留下的血,只有五日维持王回来……”
“五日。”小小轻声附和着。
这时,床榻上的妇人突然急促地喘息起来,喉中发出嘶哑而痛苦的呻吟,听起来极度难受且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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