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杨粗略估算屋内友方的战斗力。
林桥是纯正的医师,红袖谷内人士基本与练武无缘,是以,她的战斗力约等于0。四九姑娘看着咋咋呼呼又骂骂咧咧,腰间配一把青色柄的剑,看身形和模样,大概能打一两个人。
至于李青,在陆杨心里,他战斗力和一只野鸡差不多高,不算在内。
而自己,此时爬都爬不起来,更别说提剑了,战斗力还不如李青呢。他此生头一遭觉得自个儿没用。
若屋外三人真的打进来,他的结局必然惨烈。
陆杨正紧张兮兮地琢磨该怎么活下去,李青在门边又开口道:“不知这盘问外来者要怎么问,用刀问,还是用嘴问?”
这话结结实实噎了晚秋一下。她向后退了一步,将刀亮出来供李青看,并诚恳地说:“方才在街上帮着衙门抓了个飞贼,一时心急动了刀,惊扰了公子,是我不对,先在这里致歉了。”
陆杨人躺着,也有些诧异,这一门之主说话也太客气了。
遥想当年,师父他老人家在山上一般以“老子”、“爷爷”自称,看人不爽的时候,直接一个大耳巴子抽过去,从不客气说话,沈某人更是把师父的坏习惯学了个十成十。
看看,这就是差距,难怪人家九刀门到现在还活的好好的,万丈峰呢?就差没顶着个“俺是魔教鼠辈”的牌匾走天下了。
试探到这里,李青心里有了底,便放三人进门。
晚秋忍不住先盯着床上那位一动不动的人,看了一会儿后,才找了屋内看上去最和善的林桥问话:“敢问四位来我百乐城,所为何事?”
林桥淡淡地回:“我是云游医师,带了两个镖师在身边保护,这位李公子是家父生意上的伙伴,他说也想要看看大千世界,遂有了我们四个同行。”
这一通场面话有多少真,又有多少是胡编乱造,四人心里门清。
晚秋迟疑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问陆杨的情况:“这位镖师的伤,是如何得来?”
这回轮到李青开口:“在白城中行侠仗义,不慎重伤。”
陆杨心虚不已,忍不住咳了两声,李青并不在意,继续道:“也不知贵门派有无对正义侠士的褒奖。我们四个,这才刚开始行走江湖,就添此横祸,实在难过,不免要在百乐城多待上些日子。若是遇上飞贼、流氓什么的,也无力阻拦,这可如何是好?”
说罢,他还从怀中掏出一只白帕子,沾了沾眼角那压根不存在的泪珠。
晚秋听罢,从手下那里接了两瓶伤药,郑重交在李青手里,道:“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来我九刀门。”
送走了九刀门三位壮士,陆杨表情十分无奈,四九拍了拍李青的肩,夸赞道:“你看上去没啥用,原来嘴皮子这么好使。”
幸亏四九刚开始行走江湖,否则以她的那张嘴,免不了要被人拿着斧头追砍。
李青那边竟然还虚心接受了:“惭愧惭愧,在下除了一张嘴外,还有尤其殷实的家底。”
......
四九林桥带着药箱出门行医问诊,留下李青给陆杨喂饭,闲暇之余,陆杨终于有空提起李青手上的那枚扳指:“幸好你捡起来了,否则......”
“否则什么?”李青突然凑得极近,呼吸喷在陆杨耳畔,激起一阵酥痒:“郑少侠,这扳指不会是你的哪个情人给的吧。”
这个没有,里面倒是住了一位碎嘴冤家。
陆杨人被捆着,躲也躲不开,只好把目光从人脸上挪开:“倒不是,只是颇为要紧,可否把它还给我?”
哪知李青并不理会,只顾说自己的话:“郑少侠有情人吗?你长得这般俊俏,想来必有不少人把你放在心窝里护着。”
若问别的,陆杨还能辩驳些什么,不过这一方面,他可以用十足肯定的话来讲,没有。
但陆杨心思一动,也好奇这生了张妖孽脸的二缺贵公子到底怀了什么意味,便扭头过来,强撑着一股狠意,直勾勾看进人心里,道:“也不是没有。李公子怎么想问这个?”
两人四目相对,又靠的极近,能数清对方眼上到底有多少根睫毛,也能瞧清其中有几根是弯的,又有几根是直的。
李青垂下眼,又盯着他上身未被白布包扎住的皮肤,目光仿佛化为实质,烫得人心里痒痒。
“有过情人,也没什么。”他说:“只要还未婚配,在下就有机会。”
这小白脸今日竟换了个人似的,一改曾经憨憨傻傻的模样。陆杨一听这通话,心下诧异之外,更是满脸疑惑:“你才认识我三天,就要嫁给我?”
“可以吗?”
李青两臂支在陆杨的脸颊两侧,整个人几乎要压倒在他身上,将趁人之危四个大字领会到了个十成十:“我......可以得到小郑哥吗?”
疯了,真是疯了。
陆杨动也动不了,面临着一个奇奇怪怪又喜怒无常的玩意儿,他束手无策,只能先顺着人的话往下说:“你们商贾都是这样求欢的?趁着我动不了,就用强?”
李青噗地一声笑了,那模样实在顺眼极了,陆杨再次不敢直迎这人的目光,怕一个不留神就掉进去。
“小郑哥,别急着回绝我,你再想想。”
李青挪开身子,放陆杨一个好好喘气的机会。
“扳指还我。”
“真是情人送的?”李青又凑过去。
陆杨无奈地道:“是又怎样,她嫁人了,我留着做个念想,也不行吗。”
李青朗声笑道:“小郑哥重情重义,楷模。”说着便把扳指一拽,亲手给陆杨戴上。戴的时候,手上动作不老实,趁机多摸了两把陆杨有些干燥的手。
十指连心,不乱摸还好,一被人占便宜,就刮得陆杨心里十分别扭。
陆杨深吸一口气,心里念叨着:阿弥那个陀佛的,李青,等我伤好,不管你会不会武功,也不管江湖规矩了,我非打掉你一颗牙不成。
一会儿,趁李青外出放风,陆杨赶紧喊风禅的大名,足足念叨了一柱香的功夫,风禅才仿佛睡醒了一般出了声。
第一句话便劈头盖脸地砸过来:“小木头,你可吓死老夫了!”
陆杨很是纳闷:“你这些天呆在李青手上,听不到旁人说话吗?”
“听得到,可没人理我,你打着打着突然把我甩开,我便什么也看不到了。这三天呆在那小白脸身上,虽说能瞧见外头的光,但却给我憋坏了。”
原来,这扳指不戴在人身上,内里储着的魂魄便瞧不见外头的世界,可苦了风禅这些天,还以为陆杨会一直昏迷不醒。
“所以,你没看到我昏过去之后的场面?”
“老夫什么时候骗过你。哎,那个小白脸儿要娶你?我劝你同意,你不同意我替你同意。”
一听这个陆杨就来气:“连人家底细都不知道,你就贪他那些钱?能不能有点节操!他在我昏过去之前什么德行?刚才那会儿又是什么德行?前后差别这么大,是个人都不敢跟他,要真是个喜怒无常的变态,你嫁过去就有福享了!”
陆杨吼完这一通,瞬间神清气爽,一扫方才被人趁机调戏的郁闷,突然觉得自己两只手也能动弹了,更为喜悦。
风禅好半天不吭声,过了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道:“你说话好凶,好像我师父。”
陆杨勉强抬起胳膊抹了一把老脸:“在山上训师弟训惯了,对不住。”
两人对着琢磨了一通昏迷前的情况,皆以为三日前余下的那些黑衣喽啰,是四九林桥两个处理掉的。
陆杨怀疑过李青,但风禅却说,他看不出这人有几斤几两。这样的情况尤其少见,唯有两种可能:一,李青是个没有武功的平常商人,二,李青修炼的功法极其诡异,是风禅从未挑战过的派系。
“这不大可能。”风禅笃定道:“老夫生前打遍天下无敌手,所有门派都揍过一遍,一生只输给过一个人,没见过这种情况。”
这番二皮脸的大话,令陆杨十分无语。
过了一会儿,风禅猛地想起一件事,又对他道:“对了,你现在是在百乐城吗?”
陆杨点头。
“那太好了。”风禅大咧咧地道:“百乐城九刀门的地下武器库,应该收着一朵风干了五十年的白玉莲,你去拿回来,给我炖了养养魂魄。”
几乎浑身不能动弹的陆杨憋了又憋,还是忍不住骂道:“你支使人也要挑个好时辰吧!我现在用什么帮你拿?还是在人家宗门的地下武器库,你怎么不干脆让我把晚门主的佩刀给你拿回来砍柴玩?还说要我积德,你让我抢人家门派的至宝,缺不缺德!”
话是这样说,但风禅要的这个东西,陆杨也在万丈峰藏书中见过,确实是滋养魂魄的好东西,不为过。
于是陆杨在客栈中养了十四五日,终于被贴身林大夫准许下地行走时,还是认命地换上一身夜行衣,蒙着面踩上了客栈的屋顶。
这几日,百乐城内着实不太平。
这回不单是城中百姓遇害,就连九刀门内的女弟子,也有出了宗门就惨死的。更过分的是,将死者的尸体挂在城门口,连件衣服都不给裹上。
此举引得九刀门晚门主震怒,也终于引起城主重视,两方联合,各自派出大批人手上街巡逻,城内人人自危,流言四起。
陆杨知道,自己此刻的打扮,确实与那被通缉的采花大盗格外相仿,他也知道,这个节骨眼出门,很容易背黑锅。
可他没时间了,风禅也在扳指里吵得赛过一整套红白喜事乐队,令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一把年纪,简直幼稚到极点。
林桥白天里特地嘱咐他,重伤未愈,不应当四处走动,四九偶然间看了他身上密布的伤疤后,破天荒地嘴上饶人,劝他这一阵子做个闲散的老大爷,出门晒晒太阳就行了。
李青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跟着附和两句,偶尔跟陆杨说说关于婚嫁的车轱辘话,管得一点也不宽。
是以,陆杨特地趁着这三个人睡熟了,才飞身出了房门,伏在房顶上的那一瞬,居然有些不适应。就好像之前成日里趴在房顶奔波劳累的不是他本人一样。
目送着两个举着火把的巡逻队远远离开,陆杨屏住呼吸贴在墙的一边,仔细回想九刀门在什么地方。
“小木头,你的第二条人命要来了。”
风禅突然出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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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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