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杨守在炖药的砂锅前,扇了两把风。
他才将白玉莲按照风禅的描述处理好,往锅里一扔,差点扭头就走做甩手掌柜,又被风老爷子给唠叨回来,只得不情不愿地守锅。
没多久,一把结实的黄花梨椅子便紧紧挨在他身边。
陆杨头也不回,自以为是林大夫过来煎药,还让了让位子,随口道了句:“辛苦了林大夫。”
于是就有一个白衣白鞋白脸皮的人,气鼓鼓地一屁股坐在他身边,一只手挑起他的下巴,十分不满:“只有林大夫辛苦,我就不辛苦?”
陆杨在心里白眼一翻,想着你逛一天街买这买那有什么可苦的,人林大夫是真正的医者仁心。
他又转念一想,锅里炖的白玉莲,按照道理来说,是面前这位仁兄买的,无论如何,他都应该客气一点。
他强行把自己的下巴从人手里拯救过来,低头看着锅,说:“李公子你也辛苦。”
“没有没有,我不苦。”李青得了便宜就卖乖,嘿嘿一笑道:“小郑哥唤我唤得真是生分,不如叫我阿青,如何?”
边说,手也不干净,往人肩上探。
陆杨察觉到,错身一闪,李青隐秘的谋划便落了空。
他斜着横了一眼李青,用扇火的小扇挡住半边脸,面作古井无波状,淡淡道:“李公子似乎一直对我另有所谋,可否告知在下原因?”
李青眨眼一笑,凑得几乎要与扇子贴个正好:“我能有什么图谋,一早就说过,我早晚要风光迎娶小郑哥。”
陆杨嗤笑一声,并未驳他的话,道;“你不了解我,我好梦中杀人,也喜欢家暴,最擅长□□赌博,一输就是千金万两,寻常人家,压根制不住我。我头上这束发带,瞧见没?我前妻的,她被我赌博输给一个跛子,下半生都要为他当牛做马。”
一通忽悠不知人听没听进去,陆杨自己险些要信以为真。
风禅还在扳指里故作奇怪的声音来编排他:“好潇洒的破落户,小木头,以前没发现,你可真能编。”
陆杨趁着李青低头沉思,迅速抵着扳指回了句:“彼此彼此。”
谁知李青自己琢磨了一会儿后,反倒更坚定了,又探出一只手试图扒拉陆杨的腰:“我有眼睛,看得清,小郑哥不是这样的人。”
他又伸出一只手来,探在陆杨胸前,两条胳膊的架势,是要把人圈进怀里。
面对着那张实在很有杀伤力的脸,陆杨避无可避,左右两条路都被封死,他只好斜着往后躲,一躲,就下了个腰。
而他腹部的伤口,才刚愈合,被他这么一扯,结果可想而知。
“嘶。”
陆杨无力地摔下椅子,躺在地上,心如槁木面如死灰。
在他身上,还有个不晓得是不是故意的人,一只手撑地,另一只手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陆杨胸膛处。
而真的只是路过、顺道来看看陆杨炖药炖得如何了的林大夫,踏入门前,正好看到这一幕。
林桥瞪直了眼,暂时失去了语言功能。
在她身后,又探出一个古灵精怪的脑袋瓜,脸上沾了一大圈夸张的炸毛胡子,眨巴着充满求知欲的大眼睛,正是四九小镖师。
她惊奇地指着地上两个人,推了推僵硬成一棵树的林桥:“活断袖!林桥你快看,活的!”
面红耳赤的林大夫捂着四九的嘴,强行把人拖走了。
陆杨无奈地缓了一会儿,不那么疼之后,迅速亮出杀招——伸手探向李青手腕!
李青飞快躲闪。
陆杨再探,又被躲开。
这简直比踹人裆部还要利索,陆杨与李青,就在这小小的厨房内展开了你追我赶的游戏。
李青跑到最后连连求饶,一边躲一边用那张脸充当杀招,不知从哪儿挤出两滴眼泪来,看进人眼里,让人好似针扎一般心疼。
“小郑哥,哥哥,我错了,今天先不提娶你的事了!”
李青喘了一大口气,又道:“我明天再提!”
说了等于没说。
陆杨干脆利落地一脚踹在李青屁股上。
李青捂着臀部,又挤出两滴眼泪,瞧着可怜极了,让人想要揽进怀里揉搓揉搓:“小郑哥家暴我,我好痛。”
挺高的大个,白白嫩嫩的脸跟脖子,委委屈屈地缩在墙角,捂着背后的重点部位,活像良家妇女遭人调戏后的举措。
陆杨突然想起,这人似乎武功不凡,怎么追了这么老半天,他也没有还手的意思。
......难不成,是真的看上他了?
那也要把脉!他心里憋着一股劲,今儿老子就非得捏着他的手脖子不可!
陆杨把人堵在墙角,越凑越近,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脸上已经充满笑意。
李青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张俊脸,不由自主咽了咽口水。
此情此景,不说点儿什么实在浪费机会。
他便弱弱地来了一句:“小郑哥,人家会承受不住的。”
门外立马就传来某两人摔倒的声音。
陆杨困惑地回头看向门口,李青趁机猛地凑过去,在他脸上大胆地留下一个轻柔的吻。
他又趁着陆杨尚没反应过来,钻过手臂桎梏逃了出去,临走前还顺带着抚摸了一把别人的腰。
陆杨接住这一套丝滑的小连招后,宕机在原地,足足有几十秒。
风禅在戒指里看到全程,早就笑成了养鹅场。
“小木头,你们两口子实在太有意思了!鹅饿鹅鹅鹅......”
没人知道,他究竟是怎么笑出这个声音的。
陆杨抹了一把莫名半红的老脸,气急败坏地喊:“老疯子,你才跟他是两口子!”
......
经过陆杨联手改良过男性装扮的俊俏林大夫,近日很纳闷,为何在街上找她义诊的人,大多是女性,且大多是未出闺阁或已是寡妇的女性。
同时,她们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病,来问诊时,也只是说自己胸闷气短,头晕眼花,喘不上气,白白浪费小林大夫的宝贵时间。
直到今日,她照例给一位面上有痣的妇女把脉,垫了一张丝帕在上头,刚开始诊断病情,却突然被这位妇女一把握住了手。
问诊地点对面的茶馆中,四九噌地拔剑而起,又被吃毛豆的陆杨一把按住。
“看清情况再动手。”
“你上次砍的那个小乞丐,只是不小心碰了一下林大夫,你就把人家赖以生存的碗砸了。四九兄弟,这次一定要冷静。”
按住义愤填膺四九大侠的另一只手,属于一位白脸男子。李青慢悠悠放下手中茶盏,轻声道:“你没发现,哪里不对吗?”
四九不甘不愿地坐下,没好气地问:“哪儿?”
“林大夫妙手回春,高风亮节,不收诊金。且长相俊雅,谈吐不俗,温柔待人,这个年岁,是该被千金大小姐拉进府入赘的样子。”
四九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家那儿流行当街抢人压寨吗?民风可真够彪悍的。”
李青闻言低头一笑,转脸就对装作发呆的陆杨道:“确实是有。我若是千金大小姐,早就抢小郑哥回去做我的丈夫了。”
陆杨充耳不闻,远远往外头林桥的摊子看去。
李青又悄悄地探上陆杨的腰,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我要求没那么高的,小郑哥无须入赘,名正言顺地嫁给我就好。我家几百亩地,三头牛,一堆铺面和仆从,以后都是小郑哥的。”
四九见没人有空拦他,直接冲了出去,陆杨为了躲色狼也奔了出去,李青紧随其后,还不忘抽空把茶钱付了。
林桥正被人牢牢攥着手心,表情有些慌乱,只一个劲地道:“我有心上人了,我有......”
死死拽着人家手的媒婆甩了甩帕子,笑道:“哎呦,张家小姐不介意做平妻呢。公子好福气,那张家可是咱们百乐城的药铺大掌柜,城里所有医馆药铺都是他家的,公子娶了张家小姐,何苦在外风吹日晒地行医问诊?在家数银子就好了呀。”
林桥被看热闹的人群围着,几乎都要哭出来了:“真不行......我不可以娶妻......”
陆杨在外围听得只想笑,她娶什么妻,想来红袖谷传人也不会愿意永远留在这小小的百乐城。
四九费劲吧啦地挤进去,用剑刃逼开媒婆,一手揽过几乎垂泪的林桥,她略矮一点,偏把人的头往肩上揽,一边安慰地拍拍林桥,一边利索地挽了个剑花,剑尖继续指着媒婆不放:“给爷爬远点儿,没听见吗,他说不行。”
陆杨李青也终于挤了过去。陆杨左手扶好义诊的旗杆,右手放在腰间剑柄处,随时可以出手。
李青便站在两个姑娘的身后,笑着道:“这世上哪有强取豪夺的道理,婚嫁也是如此,偏要勉强的事,一般都不会有个好结果。林大夫不愿意娶,你还能逼他不成?”
这话一出,陆杨差点气笑,他还有脸说出这番冠冕堂皇的句子。
“张家千金倾国倾城,你小子娶了她是你的福分!”
“张家有钱又有势,不乖乖俯首,有你好果子吃。”
“区区情义,哪敌真金白银?劝你为将来考虑!”
围观群众不知掺了多少张家人派来的水军,七嘴八舌地叫嚷着,那势头,似乎要将他们四个用口水淹死。
“不好了不好了,要死人啦!”
人群中突然爆出一声尖叫,接着就有人为声音的来源开路,一个浑身青紫、口吐白沫、仆役打扮的病人,被两个人搀扶着走到林桥四人近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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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戏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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