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知离不爱喝酒。

穿书前便不喜欢,穿书之后也从没理解过,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喝酒。

酒这东西,若不配上足够的糖分,碰在舌尖,只会让她觉得刺鼻、辛辣,伴随着灼烧的不适。

记忆中的谢映尘,也不喜欢喝酒。

十七岁的少年天才虽然心高气傲,习惯用下巴看人,但他在厌酒一事上,却是与她一致。

他说酒之一物伤身,影响修炼心境,真遇到什么事,喝酒也解决不了问题。

彼时的他,谈起酒时总带着些轻蔑,仿佛饮酒是弱者的无能为力。

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谢映尘竟也开始稀罕起这曾被他嗤之以鼻的东西了?

知离杵在原地,没有回应谢映尘的那声“仙主”称呼,只是随意瞥了他一眼,含糊道:“酒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喝的。”

谢映尘意味不明地浅哼了一声。

他一手提着那满当当的酒坛,手背上隐约浮现的青筋,衬着他冷白的皮肤,有种锋利的力量感。

“听不清。”

那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气音。

知离今日是有正事来的,分心随他岔到此处,已是计划之外的枝节,眼下才没心情陪他猜什么谜语。

她低着头,直截了当地回答:“我说过了,我对酒没兴趣。”

谢映尘看着她垂眸恭敬的样子,好像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微勾,懒懒地重复:“没兴趣?”

没得到她的回答,片刻后,他忽然轻声笑了起来。

知离被他的笑弄得有些不自在。

她下意识往旁边挪了几步,试图拉开与他的距离。

谢映尘终究没有走到她面前。

他半途拐了弯,落座在不远处的石凳上,袍角掠过桌沿。

酒坛放在石桌上,他的眼神从她身上扫过,语气恢复平淡,“你今日来,是为了凌少侠?”

一句话便切中她此行的目的。

知离今日决定来晚宴,确实跟凌彻有关。

可她又不是真的魔宫侍女,凭什么他问一句,她就得答一句。

她站在原地,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袖口,假装没听到,目光循向不远处飞舞的萤虫。

空气中短暂的沉默,被谢映尘一声低语打破,“不说便是默认了。”

“你能不能别总是——”知离正要反驳,转头时,却对上谢映尘那双深沉的眼眸。

他就那样随意地坐在石凳上,一只手臂搭在桌上,另一只手只留食指点在颊边,斜撑着头,坦然望着她。

合着她又不是一株盆栽,也不是一幅画,岂容别人这样端详。

知离硬生生避开他的视线,抬手赶走近旁的萤虫,故意叹了口气,“君上应该不希望被打扰吧?我在这儿,似乎是多余了。您就好好坐着品您的酒,我还有事,先失陪。”

话音刚落,谢映尘语气骤沉,“站住。”

知离脚步才转过一半,便纳闷地回头看去。

谢映尘一只手不知何时已扣在桌沿,眼神暗沉,带着隐隐寒意。

他缓缓抬头,语气带上几分不容置喙的命令,“本君何时准你走了?”

这语气听着,好像还生气了呢。

果然坐在魔君的位置上,就是会叫人变得颐指气使,喜欢对人发号施令。

知离慢悠悠地转过身,两手叠在一起,微微屈膝朝他欠身,“君上虽未准我走,但我若真想走,君上又能如何?是用绳子把我捆住,还是用脚镣铐住?”

她知道,谢映尘不会真的这么做。

这一点,谢映尘自己应该更清楚。

谢映尘没有辩驳什么,只是周身气场忽然沉了一分,仿佛一股无形的漩涡将他卷入,整个人向下陷落。

“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谢映尘随手一撕,“嗤啦”一声,酒坛上的封纸被揭开。

知离愣了一下,只觉一股呛人的气味猛然袭来,她像是闯入了陈腐的地窖,不得不抬手捂住鼻子,竭力挥手驱散那股扑面而来的酒气。

谢映尘却只是淡然坐在那里,仿佛周围的一切对他来说毫无影响。

修士的五感本该极为敏锐,谢映尘却在这股强烈的酒气中分毫未动,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的迹象,表现出连知离都暗自佩服的定力。

她怀疑谢映尘是不是暗中封住了鼻息,否则怎么可能神色如常?

察觉到她对这酒气的抵触,谢映尘却一反常态并未显露出半分嘲讽,抬眼时反倒露出一丝莫名的羡慕。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知离更加困惑。

她捏着鼻子快步走近酒坛,稍微松开手指,果然,那股呛人的气息在酒坛边尤为浓重。

侧目再看谢映尘,他的神色并非从容,反而像是带着一丝隐约疏离。

就好像,他根本闻不出气息的变化。

知离随手从怀里掏出一罐驱虫膏,凑到谢映尘面前,半开玩笑地晃了晃,“这里味道不好闻,我这梨花香膏权当是给君上祛祛味。怎么样,是不是还有点甜?”

谢映尘连视线都没斜过,淡淡“嗯”了一声。

“说谎。”

知离举起那罐她平日连盖子都不敢随意打开的唤魂醒神膏,故意凑近些,指着那玉色膏体,脸上浮现一丝嘲弄,“君上这是故意装糊涂?我自己都闻不了的味,你却说甜?”

说完,她把罐子砰地一声落在桌上。

谢映尘的手指动了动,但仍保持搭在酒坛上,未曾抬起。

他不再言语,召来一只酒杯,对着坛口比了比,似乎觉得太小,又换了一只酒碗,这才满意地单手斜过酒坛倒入酒液。

这酒坛有没有埋足五百年,知离自然不知。

但酒液已近乎澄澈,唯有碗底留有一层沉淀下来的絮状物,好像河底的砂石,在月光下看着,让人生出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谢映尘仰头饮酒,喉结随着酒液的滑入微微上下滑动,每一下都仿佛一把细小的锯子,缓慢划过知离心底某个角落。

放下酒碗时,谢映尘闭目静默了一会儿,忽然吐出两个字:“好酒。”

月光映入碗中,还未平复的酒液微微晃动,将那一抹清冷光芒摇碎。

知离心头的异样愈发强烈。

谢映尘说这酒是好酒,可从他今夜的种种表现来看,她却有些不信。

他的五感理当无比敏锐,如今却对这浓烈酒气无动于衷,他……真的还能尝出酒的好坏吗?

“你若不信,自己尝尝不就得了。”

他似乎看穿了她的疑虑,仰头望着月色,没来由地笑了笑,语气散漫中却带着一点挑衅意味,“是怕我像你一样,在酒里下毒?”

“那明明是药粉,又不是什么……”知离话说到一半,立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好个谢映尘。

他敢套她话!

“还以为你不会承认。”谢映尘摇摇头,手在膝上轻拍一下,“你看,我也没追究过此事,你担心什么。”

他愈是表现得无所谓,知离便愈是觉得心中不快。

谢映尘无非是笃定她需要这场婚约,才会摆出这副姿态。

可他不应该忘记,她手上拿捏着他的把柄。

空中酒气渐淡,原本刺鼻的味道化作另一股更加醇厚的气息。

知离松开捏住鼻子的手,从她这个角度,她只要一垂下眼,便能看到谢映尘的发顶。

白发松松散散垂落肩头,发顶不过用一支白玉簪简单束着,整个人闲适得很,仿佛他今晚来这里,真的只是为了赏月乘凉。

“既然是好酒,那合该与值得的人共饮。君上一人独饮,不觉得愧对你那心上人?”

知离把话说得锋利,料想他该明白他如今的处境。

“她不会喜欢。”谢映尘目光微微一滞,指尖轻轻拂过酒碗,眼底冷了下来。

知离抱起胳膊,“没试过怎知会不会喜欢?”

“没试过,结果一样了然。”谢映尘的神色更加凝重。

他似乎又想起什么,捞过酒碗,目光静静落在知离身上,“怎么,如今仙主是想替谁监督于我,连本君喝酒都要过问?”

若不是因为看他今晚行踪诡异,知离才不会管他喝什么酒。

这个人坐在月下,拗什么伤春悲秋的姿态,说些狗屁不通的话,还一副百毒不侵的疏离模样。

“君上当真能品出酒香吗?”知离轻轻俯身,两手撑在酒坛边,挡住原本映在他身上的月色,“对酒气无知无觉,对我的药膏也敷衍说甜。你这酒喝起来,恐怕寡淡得很吧?”

“你不应该揣测这些事情。”

“这哪还需要我揣测。”

知离举起一根手指,蘸了一点碗中的酒液,缓缓靠近唇边,轻轻一尝,眉梢微挑,露出早有预料的表情。

与其说是苦酒,倒不如说是一坛结结实实的醋。

谢映尘再装,也不该抱着一碗醋喝得甘之如饴。

“君上不如说说,这酒到底什么风味,喝起来是如烈火焚身,还是寒冰入胃?”

“尘寰酒乃是魔域特有。封坛后埋入地下百年为佳,不同时期拆封,风味各异。五十年为甘,百年为烈,两百年为辛。”

谢映尘说到此处,语气微顿,“这一坛,早在我初访魔宫时便已埋下,至今四百五十余年,自然错过了最佳品尝时机。”

还“尘寰酒”呢,不如改名叫“陈醋”算了。

知离目光掠过他握着酒碗的手,看着自己指间残余的一点水光。

谢映尘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嗅觉和味觉似乎出了问题,按理说,以他的修为,不该感受不到酒气与酒味的异常。

先前他品茶和尝味时的那些神态,总不会都是装出来糊弄人的吧。

知离思忖时,湖对岸忽然传来一阵喧哗,终于有仙修在晚宴上向魔宫的人发起了切磋的邀约。

这一晚的真正序幕已经拉开。

她估摸着自己应该回去看看,反正谢映尘乐得自斟自饮,也无需她记挂什么。

谢映尘垂眸坐在石凳上,手中半碗酒映着月光,酒液微微摇晃。

他眼看碗里的月亮碎成一片片,嘴角却缓缓勾起一点笑来。

知离被他笑得心里发憷,面上仍忍作淡漠,“君上要是不舒服,我也不是不可以替你找人来看看——”

谢映尘忽然抬首,目光如刀,瞬间打断了她的话。

“我问你,”他的眼神沉沉落在她身上,仿佛在她眼中探寻答案,“除了婚约,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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