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731星球,
00:12。
盘根错节的房屋破败拥挤,肮脏杂乱的巷子里,一只通身白羽的双头鸽盘旋在十字路口处的枯树上空。
它扑棱着翅膀,旋即落在漆黑的枝干上,灰色圆溜的眼球向下看去,俯视着泥土上贪婪啃食树根的火蚁。
‘砰!’
子弹划破黑夜的破空声在不远处响起,树上的双头鸽受了惊,扑腾几下翅膀,继而飞向天边高挂的残月,引来枝叶簌簌作响。
与此同时,路口附近搭建的居民楼里,三楼的一个住户‘哐当’一声摔开窗户。雌虫上半身挤出窗口,冲着楼下手持光狙的虫破口大骂:
“臭不要壳!三更半夜不好好搁家待着,他雌父的跑这儿搞火拼,还叫不叫虫睡觉了!”
暴躁洪亮的嗓门在这片狭小紧凑的区域炸起,顿时像是滴进油锅里的水般,整栋楼都骚动起来。一时间,粗鄙野蛮的脏话贯穿楼层。
“滚你雌的!”
“满脑卡兹星毒蘑菇的虫屎!”
“臭不要壳!”
“你虫神**”
……
嘈杂的咒骂源源不断,直到一发子弹击碎窗口,伴随着重物倒地的沉闷声,楼房这才消了音,转而陷入一片死寂。
楼底的枯树前,十几只身穿同款制服,手持光狙的雌虫在岔路口停下。为首的军雌收回对着三楼窗户的枪口,嘴里烦躁地爆了句粗。紧接着,他转过身,一连指了几只虫,把队伍分成三组。
“你你你去大路追,你、你还有你,给我去左边。剩下的虫跟着我!要是叫那只臭虫跑了……”雌虫说到这故意顿了一下,紧接着满脸凶相,恶狠狠地说,“全都找虫神去吧!”
说完,军雌抱着怀里的枪,一头扎进右边漆黑的巷子。很快,以岔路口为首,紧凑紊乱的脚步声朝三处不同的方位追击而去。独剩一轮半弯残月高挂天际,薄薄的阴云向其靠拢,最终将其吞吃入腹……
死胡同里,叫不上名的垃圾堆在一起不分你我,漫天恶臭仅需路过,就能让虫把胃里的酸液吐出来。
而垃圾山下,一只面色惨白的雄性寄生虫正捂着腹部的伤口匿藏其间。
温热的血液穿过指缝向下流去,赫尔屏住呼吸,尽力无视伤口传来的痛楚。寄生虫身上穿着件单薄的衬衫,衬衫左肩的衣料被不明液体腐蚀出个洞,连带着下面一小片血肉也成了丑陋的黑色。
不要壳……谁他雌的那么缺心眼把硫酸扔进来了?
赫尔咬牙,疼得直在心里问候扔硫酸的祖宗。鼻尖满是令虫作呕的臭味,他强压下诈尸的冲动,在垃圾堆里安静装死。
堪比鲱鱼罐头的恶臭很好得掩去了寄生虫身上的血味。耳畔的脚步声愈来愈远,躲过一劫的赫尔却生不出什么乐观的想法,因为他虫快没了。
寄生虫19岁后需要通过寄生另一只虫来获得机体所需的养分。
赫尔有幸在16岁那年寄生了只亚雌,从此他在吃软饭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不过农夫与蛇的是,二十分钟前这只寄生虫手刃了那只亚雌,也就是寄生虫的寄主。
血包没了,靠吸血为生的赫尔自然也就活不下去了,这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寄主死后,寄生虫不会立即死亡。他们体内的养分能够使自己再苟活半小时左右。在这半小时里,寄生虫会变得极其虚弱,教科书上称这段时间为‘虚弱期’。
腹部的枪伤还在不断往外冒血,身上压着的密不透风的垃圾,让赫尔本就不大清晰的脑子雪上加霜。他两眼一黑,渐渐接受了这个丢壳的死法——在一颗被奥古斯都遗弃的下等星,于散发着恶臭气味的垃圾堆里,迎接死亡。
“真他雌的狼狈……”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寄生虫略带不甘地蠕动失血的唇瓣,自顾自地呢喃。
浑浊黯淡的凫青色眼睛,瞳孔逐渐涣散,不知是因失血过多,还是生命流逝的缘故,亦或是二者皆有。
星辰万变的历史长河中,在虫族270年的寿命里,寄生虫破不了25岁。圣堂里的圣徒说这是虫神赋予卑贱灵魂的惩戒。
寄生虫不信仰虫神,16岁的赫尔对此更是嗤之以鼻,但24岁即将去见虫神的赫尔在弥留之际表示自己认了。
爱咋咋滴吧。
医学上说,虫在濒死时,最先丧失的是触觉,其次痛觉逐渐减弱,接着是味觉与嗅觉同步消失,随后视觉开始模糊,最后消失的——是听觉。
耳侧的声音渐渐消退,掌心里的血也冷了起来,视线早已迷糊不清……
突然,后脑上粘成硬绺的黑发被虫死死攥住,下一秒,还趴在垃圾堆里的赫尔,头就被猛地拽了起来。
惨白的月光将蹲在垃圾堆上的军雌投出一道长长的影子。雌虫金发金眸,身穿米白色休闲服,两边宽松的袖子还带着三道黑线。
熔金色的眸子锁住赫尔衬衫敞开的领口,目光最终落向寄生虫半边锁骨,那里盘踞着虫纹,是赫尔眼睛的颜色,
“哟,寄生虫。”络沃维因声调欠揍。
头发上的手骤然松开,下一秒,赫尔胳膊一紧,整只虫被军雌一把从垃圾堆里拽了出来。寄生虫的意识早已混沌如浆,被抓住的瞬间,宕机的脑子闪过一个念头。
还是被发现了吗?
说实话的,虽然横竖都是一死,赫尔却由衷不想被乱枪打成筛子。毕竟那样的话,死的未免太过磕碜。可眼下似乎也没别的死法了。
害……月底把对方老板捅死,这不巧了吗?
赫尔试图重新聚焦涣散的瞳孔,他依稀看到了个模糊的身形,奇怪的是那虫既没有直接给他来上一枪,也没把他带走归队,而是蹲在他身前,脚踩垃圾海。嘴里不知道哝咕着什么。
死胡同陡然刮来一阵凉风,连着周遭的空气都好了不少,就在赫尔以为对方要给自己眉间来上那么一枪时。空中残留的恶臭味倏地被雌虫信息素强行驱散,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强势的朗姆酒。
皎洁的月光下,金发雌虫悠闲地蹲在垃圾堆上,带有几分兽性的熔金竖瞳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只负伤、已然失去攻击力,脏兮兮的寄生虫。
军雌张扬的金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他皮肤白净,鼻梁高挺,剔透的金眸像是古老的龙族。此刻正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盯着赫尔,迸发出渗虫的兴奋。
不多时,络沃维因嘴角勾起一抹狡猾的弧度,军雌释放出更多的信息素,而后将后颈那块微微凸起的腺体凑到意识模糊的赫尔嘴边。
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了点那块腺体,轻佻的语调引诱着这只丧失意识的寄生虫:
“来~咬、这儿。”
鼻间的朗姆酒冲地赫尔两眼冒黑,可求生本能却让寄生虫艰难地张开嘴,随即死死咬上那块腺体。
寄生需要赫尔通过牙齿将体内的毒液注入雌虫腺体。可寄生虫并非神话里高贵的血族,他们更没有吸血鬼那样得天独厚的獠牙……
脆弱的腺体被赫尔咬出血淋淋的牙印,在那层名为防护的外皮遭到破坏的瞬间,齿内早已分泌好的毒液凶猛地注入军雌腺体,丝毫不给未来寄主丁点反悔的机会。
贪婪、狡猾、卑劣,须臾间便凝为实体。他像是幽深密林里的兽类,只剩骨血中,深刻在基因里的野蛮。
直到确认口中的‘猎物’没了气息,寄生成功的赫尔才松口。沙漏般流逝的生命力渐渐回归,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却在此刻应声断裂。
终于,赫尔再也抵挡不住潮水般袭来的晕眩,失血过多的寄生虫两眼一闭,彻底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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