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你和雄父那样吗?”络沃维因冷不丁开口。
雌虫高二的时候,法则西斯曾怀过一枚虫蛋,只是军雌在怀孕期间被雄主鞭挞流产了。
那年络沃维因从班里百事通那得到风声后就翻墙出了补习班。赶到医院的时候,见法则西斯一只虫孤零零坐在病床上,他低着头,不知是在看蓝白病号服下扁下去的腹部,还是在想些什么。
一向感官敏锐到可怕的军雌竟然连门口站了只虫都没发现。络沃维因想去安慰什么,可他知道自己嘴里吐不出什么像样的安抚。他怕弄巧成拙进一步刺激到法则西斯,结果就是干杵在门口站了半天,愣是没迈出一步。
直到过来的护士喊了他一声,络沃维因才迟缓地动了一下。护士手里拿着几页印有虫文的诊疗单,单据顶部的虫文后面,括号里印着的字写有“流产”二字。
护士见军雌慢半拍接过自己手里的诊疗单,憾惜地叹了口气,随后便从络沃维因身侧走过,工作去了。
那感觉就像被虫照头打了一棒,耳畔瞬间炸起一阵轰鸣。好久,金发雌虫才想起来自己还在医院,他倏地转头看向病床上垂头缄默的法则西斯,军雌显然已经感知到了什么。
胸膛里憋着的愤懑烧成烈火,却在触及到对方呆愣的眼睛后尽全化作无措。
奥古斯都帝国唯一一个S级雌虫,怎么可能会被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雄虫鞭笞到流产?
震惊吗?当然,络沃维因想不明白,一个上过战场杀敌无数,不论是卡姆虫还是天伽,都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却又闻风丧胆的元帅,此刻为什么那么安静地坐在医院病床上像只可怜虫……
他怎么能任由别的虫作践自己?
这个问题一经诞生便注定会随雌虫走进坟墓,因为没有虫的思想能够跨越他所处的时代背景。而故事最后,络沃维因也只是后退一步,掩上了病房门。
“主观意识上的思忖和后者在信息素干涉下做出的抉择,”络沃维因说,“雌父,我想我再没比此刻更清醒过。”
法则西斯默默看着家里虫崽的离经叛道,平静地阐述现实:“信息素吸引在进化历程中不退反进,这意味它有利于物种存活。”
“虫神赋予我们独自思考的智慧必然不是什么摆设。”络沃维因漫不经心反驳。
法则西斯凝望着金发雌虫,络沃维因亦同他对望。这对拥有世间最为紧密的血缘羁绊的父子,此刻一个坐于沙发,一个双手抱臂静立地板之上,双方各自坚守着心中的理念,谁也没有要后退一步的意思。
一阵冗长的静默后,法则西斯率先打破宁静,他清楚自己说服不了面前这个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打滚了二十多年的虫,但也没有退让的打算,只是说:
“孩子,你不如看看。”
这句无厘头的话显然让络沃维因感到不解,金发雌虫不自觉蹙眉,疑惑的看着法则西斯,等待后话。
“寄生虫和阁下是全然对立的两个存在,受本能影响下,他们一个令虫作呕,一个令虫向往。这是理智受到干涉下本能替你做出的抉择。”
法则西斯笃定:“你会杀了那只寄生虫。”
虽然法则西斯与络沃维因的接触少得可怜,可单是星网上那些捕风捉影的信息,阅历丰富的法则西斯或多或少也能窥见自己这只虫崽的底色。
一个傲慢、脾气暴躁,但又有足够实力撑得起这副脾性的高级雌虫,怎么可能会放任自己与一只见不得光,卑贱无能的寄生虫维持一段肮脏的寄生关系?
寄生虫通过蚕食寄主体内的养分,进而达到给自己续命的目的。而寄生关系若想中断,缔结该关系的二者之间必须死一个。
不过络沃维因是被‘临时寄生’,而临时寄生无需干涉,两年后便会自动消失,只是雌虫身体总归会受点影响。
顺带一提,为了主体更好的存活,虫族的进化历程中有个颇为滑稽的笑点——寄生虫对寄主拥有‘保护’本能;寄主对寄生虫拥有‘杀戮’本能。
“但你不妨晚些时候再解决他,”法则西斯抬手,点了点头,镜片下那双白多灰少,不似善茬的眼盯着络沃维因,
“孩子,过段时间再动用虫神赋予我们的智慧思忖一番是否要遵循本能抉择。”
络沃维因沉默地同法则西斯对视,半晌,他微微欠身,右手放在肩上行了个礼,
“是,雌父。”
*
星期一,
07:21。
赫尔坐在餐桌前,他手里拿着两把银质餐具,正切割着圆盘里撒有芝士的法棍。寄生虫将切好的一小块面包用餐叉叉住,沾了点番茄酱,而后送入口中嚼了起来。
木质的餐桌不算长,隔着三把椅子的地方,金发军雌正风卷残云地埋头干饭,两边腮帮就像是塞了虫神的玻璃珠那样鼓囊囊的。
“咕咚咕咚……”
络沃维因仰头灌下马克杯里的热牛奶,然后‘砰’地把空了的马克杯扣回桌面,紧接着便用餐叉叉起盘子里仅剩的半块星怪肉塞进嘴里。
要知道,几个月前这只军雌还待在交战星的灰绿色帐篷里,仰头往喉咙里倒军用营养液充饥,帐篷外更是时不时刮过“呼呼”的冷风。
众所周知,营养液这玩意压根就不是给虫喝的,若不是饿死远方这个死法太他雌的丢壳,络沃维因打死也不会碰那挑战虫族极限的玩意。
赫尔自觉屏蔽旁边餐具撞盘的动静,握持杯柄喝了口热牛奶,而后将杯子放回桌面,从纸巾盒里抽出张纸擦了擦嘴。
寄生虫把脏了的纸巾扔进脚边的垃圾桶里,随即若有所觉抬头,同那双正盯着自己看的金眸对视。
“有事?”赫尔问。
络沃维因纳闷出声:“嘿,你怎么上桌吃饭了?”
赫尔接受状态良好:“那我走?”
话音刚落,赫尔便从餐桌前起身,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络沃维因见他说完话后就那么大摇大摆走了,心里突升一股火气,叫道:
“喂!你给我站住!”
走到楼梯口的赫尔没鸟他,抬脚踩在阶梯上便往楼上走去。餐桌旁坐着的络沃维因眼珠子瞪得圆溜溜的,怎么也没料到一只寄生虫敢下他面子。
军雌本就不是个自己受着的主,眼下当即释放信息素,朝楼梯上的虫进行信息素镇压。
赋有攻击性的朗姆酒铺天盖地潮涌般袭向赫尔,意识到对方要干什么后,寄生虫转过身,一屁股坐在身下的阶梯上。他双手撑在身边两侧。距离楼下五格台阶的地方,寄生虫仰着下巴望向信息素源头,
“元下,大清早整这出?”赫尔说。
见冒犯自己的家伙跟个没事虫一样悠哉地坐着,还不忘出言挑衅。金发军雌顿时满脸黑线,他刚要加大信息素压制,结果这时客厅里陡然生出股梵香,强势涌向络沃维因!
遭到信息素冲击的大脑短暂空白一瞬,但雌虫很快便恢复过来,并开始释放更多的信息素与之抗衡。
按理来说双方同级的话,信息素镇压没什么卵用,但寄生虫这玩意天生跟虫族犯冲。普通虫在这种情况下早就开打了,可到了寄生虫这儿,就非要拼个你跪我站。
“你以为就你一个A??”赫尔讥讽道,他望着餐桌处被梵香激起兽性,变成竖瞳的军雌。
寄生虫的信息素除了能够轻易引发虫族反感外,还能激活虫体内的暴虐因子。
一时间,大厅内灌满了醉虫醇厚的酒气,和圣堂里惯有的梵香。强悍的朗姆酒和肃穆的梵香撞在一起,二者相互抵制,纠缠不清却又泾渭分明。
赫尔咬了下口腔内侧的肉,浑浊黯淡的凫青色眼睛平静地注视着那双瞪向自己、满是怒火的金眸。他张了张嘴,用口型对军雌说了两个字。
识别出对面说的什么后,络沃维因脸色一绿。鼻间躁虫的梵香愈来愈浓,军雌胸口急切地叫嚣着撕碎什么,连着骨血里翻涌着的滚烫杀意也开始躁动起来,这种割裂的失控感简直能把虫折磨疯。
不多时,络沃维因哂笑:“我想阁下是思念虫神了,对同级军雌释放信息素这招实在是……勇敢?”
寄生虫的反应力与速度不比军雌,这导致即使双方同级,寄生虫肉搏上也打不过军雌。
信息素镇压并非常规意义上的攻击,它的作用仅是将等级低于自己的虫强压地上不能动弹。
如果对面是只A?级亚雌,那么赫尔用不用信息素镇压都无所谓,反正真打起来寄生虫会赢。可关键在于,络沃维因是只A?军雌,这里梵香除了压制雌虫外,还相当于给军雌打了支兴奋剂。
鲁莽的寄生虫。
络沃维因的评价一针见血,他半瘫在椅背上,两条长腿随意交叠,语气里满是轻蔑:“勇敢的鲁莽。臭虫子,不想死的话就把你那恶心的信息素收收,否则你英俊的脸蛋,我保证会把它打烂。”
一秒、两秒……
随着时间推移,金发雌虫表情渐渐沉了下去,一阵冗长的死寂后,熔金色的眸子微微眯起,声音里淬着冰:
“找死。”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