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斗篷们鱼贯入场,这次终于引起了舞池和赌桌上的注意,三三两两的人群们都停下了正在进行的话头,改为对这些来晚了的客人窃窃私语,猜测身份;冷云涧和风子禄都朝门口看来,一个满脸不掩饰的惊讶和懵逼,另一个渐渐皱起眉头。
冷云涧是主人,他当然要问清楚他的管家带进来的是什么人,于是他起身离席,走上前来迎接,名为“鸣牍”的那个蓝衣女也亦步亦趋地跟上他,俨然以女主人自居。
只不过在此时,冷云涧社交性地笑着,努力翻腾着与酒精混为一体的脑浆,试图把这一队红斗篷的身份从自己认识的人中分辨出来,“鸣牍”却在得意地冲着一个方向笑——绕着场地舞动不停的一团烈火般的身影。
看到这里,我扔飞镖扔腻了,蒙着眼都找到准头了,遂扔下飞镖,转去摸索记忆里我起居室里那个装饰性的酒柜。
视物魔法那头,冷云涧迎上了李文栗,醉得话不成句问:“呃,欢迎,你是?你怎么来晚了?”
李文栗先是充满神秘感地一笑:“冷公子,贵人多忘事,南方五道一别,一两天的功夫,就把我们‘红死病学会’忘了吗?”
“红什么……?”冷云涧傻傻地一愣,“红……小红……”他听到是个女人的声音,下意识就往他那些莺莺燕燕处去想了。
李文栗再度一笑,语气摇身一变,一下子活泼俏丽起来:“哎呀,冷公子,我是楚家的歆鹤呀,您邀请我来化妆舞会,我这不是扮上了我们那里的妖魔装扮。我们扮得好不好?吓不吓人?”
楚歆鹤,请柬上的人名是情报通达的尤小穆提供的,估计是真有其人,而且是冷云涧在南方认识的。
冷云涧本来就糊涂,数算不明白,喝醉了也想不起来是不是真给这个小姐发过帖子,人家一说他就信了,只顾着高兴了:“歆鹤,真是歆鹤啊!好,好,扮得真好,真像!”他半真半假地擦了擦额头,“你看给我汗都吓出来了。那个,这些都是你的朋友吧?欢迎欢迎,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晚?”
“请见谅,我们楚家在南方五道,收到您的请柬,小女就往这里赶了,却还是来晚了。”李文栗转向鸣牍拱手一礼,“鸣牍小姐,我们家的贺礼已经给了周管家,是一套首饰,一会儿你看看喜不喜欢,我们再聊。”
鸣牍本来是蹭上来混点人情脸熟,看见“楚歆鹤”这一身装扮如此令人毛骨悚然,她还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但当听到还真有自己的份,顿时对楚银鹤改观,惊喜得忙点头:“妹妹谢过楚小姐。”
查证身份于此,冷云涧和鸣牍都很满意,鸣牍柔美一笑以示友好欢迎,冷云涧放下一句豪迈的“你们大家好好玩”,令侍者领着楚家众人向一旁的餐饮区去,说是稍早时候准备过一席龙虾宴,为来晚了的众人再开一次。
至此,李文栗以完美的演技,成功完成了混入了宴会厅的任务。
接下来是验证我的魔纹刻录技术的时刻。
十二个“木偶”将会散开,它们大部分时候会跳简单的摇摆舞步,偶尔抽风想起来自己“假扮的”邪教徒身份,会走来走去去惊吓客人。而在真的吓到那些客人之后,它们会沉默着变出一朵宝石花来以示歉意。
它们到处移动,身高体型几乎没做出差别,没有几个人分得清哪个是哪个,这些设计都是为了掩饰一个“木偶”的离开,它会潜入轮机舱之中,把我想要的东西,统统装进储物魔导器里带走。
空炮、弹药、雷达、燃料,以及发动机、气泵、冷凝组——所有一切让这艘船浮空航行的设施,我全都要。
我很缺材料的,巧刻录师难为无材料之“炊”啊。
但在这时,我一直留意的风子禄有了动静,他对赌桌上旁边的人说了几句话,那些人都点了头,看上去都是他的“小弟”,然后他就从容地起身,离开了赌桌,他也开始在人群里闲逛似的游走。
可他其实是有目的的,他在接近我的木偶们,一个个地跟它们闲谈,木偶还没有智能到能像个活人一样回应闲聊的地步,只能一个个沉默以对,沉默太久就摇头,摇头还摆脱不了他就献花。
他发现了木偶的异状之后,却没有声张,反而诡秘地笑笑——抬头冲着监视器笑。
虽然他不知道我已经不是在从监控水镜里看他,但他用这种方式向我表明,他知道我一定在看。
他还给每一个谈过话的木偶都打上了一个魔力印迹,这样到最后,他一定能数出,这一队红斗篷人,进门的数和现在在场上的数字对不上。
接下来他会怎么做呢?会当场揭穿李文栗的伪装,还是,私底下去找李文栗套话,找出幕后指使?
如果他发现了那个幕后指使是我,他是会把宝都押在冷云涧那里,立即把我的异动和小心思捅到世家联盟的议会上?
还是把鸡蛋分到我这个破篮子里一个两个,今天不说,明天不说,但始终等待一个说出口的时机,以此当做要挟我的把柄?
尤小穆说得对,看来我想要做任何事,这个心黑手狠又心思缜密的毒蛇般的男人是必须要经过的。
或者给他买路钱,或者……收服他?
又或者,杀了他。
我刚才开了酒柜随便摸了一瓶,给自己倒了小半杯红酒,因为倒到一半我想起,前世的我是当人偶活的,没给自己设定会喝酒的程序,所以我此时也该是滴酒不沾的。
我惋惜地端着酒杯把玩了一会儿,现在该去找风子禄聊聊了,我放下了酒杯,挥了挥手指,酒杯、酒瓶、杯中酒水各自归位,瓶塞塞回去,酒柜咔嚓一声自己锁好了,连灰尘都一丝不苟地复归原位。
下一秒,我就穿上了一袭红色的斗篷,兜帽拉到头顶,整张面孔都藏在阴影里,连白色面具也不露出来。
我念动“雾行”咒语,化入虚空,一口气把自己传送进了船舱最前部的宴会厅。
马车刚好从空中划过,我悄无声息地借着这一片呼啸的风气飘落在地,风子禄的后背近在眼前。
他刚刚跟路过的一小片人丛寒暄完,正两眼盯着不远处的一个红斗篷,专注又努力地上前去搭话:“喂,兄台,请等等。”
我的手搭在他肩上一拍:“风子禄公子,您也等等。”
风子禄顿时吓了一跳,惊叫一声回过头来:“谁啊?!”
待看清他身后的我同样一身红袍,他松了口气,似乎感到事情回到了他的掌握之中,又能以一副轻松的样子笑出来了,得意洋洋地说:“您果然出现了,我就知道今晚船上隐藏着大人物。”
好像我的出现完全在他的预料中,他一个个找出那些木偶的拙劣之处,就是为了逼我这个幕后黑手看不下去了过来跟他谈判。
可当他发现我们两人近在咫尺,他却看不清我兜帽下的面具时,他又紧张不安起来。
他举目四望,远近人群中居然没有一人对我们两人的接触投来一丝一毫的关注,他的语气客气下来,强装镇定地挤出笑容说:“大人,没必要吧,我只是一个小角色,您和我见面不用这样小心吧?”
我也含笑说:“你别在意,我这个人做事一贯小心,和你是什么人物没关系。请吧?我们聊聊?”
风子禄赔着笑说:“这,要离开这里吗?我是来赴冷二公子的宴的,让他找不着人不妥吧?”先前所有人都是拿“冷公子”代称冷云涧的,好像我这个冷家正牌大儿子不存在一样,可风子禄忽然叫对了冷云涧的排序,我想他心中对我的身份一定多少有了定论。
我淡然说:“风公子这说的哪里话,哪有请走客人让主人找不到的道理。你放心,咱们一定在冷二公子目之所及之处。”
说着我招招手打了个响指,空中逡巡的马车立时落下来,两匹魔法拟成的骏马逼真地喷着幽蓝色的鼻息,车厢门弹开,御者扭过头来问:“二位要坐车?”
我不说话,率先登上了车,坐在车厢里等着风子禄。
风子禄惊疑不定地站在原地看着我,在所有人头顶上飞着谈?!……但似乎也确实安全。这倒确实是在冷云涧看得见的地方,也不会被众人打扰,可他预设的情况明明是我有求于他,我怎么会选这么高调的谈话方式?
我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既然选择了和冷二公子作对,你觉得我做的事是只靠谨慎就能办得成的吗?风公子想和我合作,那就接受我的办事方式吧。”
御者还在呢!他自然也是冷云涧的侍者所扮演,听到我居然当着此人的面承认了我在和冷云涧作对,风子禄紧张又困惑地看看我,再看看御者,可御者问完了那句话后就像聋了一样定在那里,耐心地等着风子禄纠结上不上车。
一看就是被我控制了,我就在冷云涧的眼皮底下往来自如,这谈话地点就是张扬但不安全了。
我用一种似有若无的轻蔑口吻催促他:“风公子要是不敢上来,那就别再插手我和冷二公子的恩怨了,不安全。”
闻言风子禄镇定了下来,定定地看着我,迈步上车,坐在了我的对侧面。
这个人不仅是个阴谋家,还是个追求刺激,富贵险中求的阴谋家。
在这么多世家公子小姐的面前,只为了给鸣牍面子就命令胡艳非跳舞至死,生杀予夺如此果断,不仅巴结得冷云涧很爽,还向众人展示了他张狂的作风,以后这里的人要做得罪他的事可都得好好想想。
现在被我激了一句,还真上来了。
御者立刻一扬鞭,马车载着我们两人腾空而起。
小剧场:
冷小哥(正在挑选面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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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节 风子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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