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鸣眼前是严红的照片。
与记忆里有些许不同。
老了一点,但脸上没有伤。
虽然没有笑,眼里却也没有鄙夷,嫌恶,恐惧。
是的。
记忆里关于严红的细碎通通没有了。
“她、过得挺好吗?!”
赵鸣开口了。
“你希望她过得好还是不好。”老周问道。
赵鸣又不说话了。
“她生病了,在医院。”
赵鸣没什么情绪反应。
“她说记得你……还和我们说了从小对你做过的事……”
赵鸣腾地抬起头。
眼里聚集了一些惊惧。
呼吸有一些不稳。
腾锐电脑屏幕前的手也开始抖动,他知道,这招对这小子可能有效。
“她也挺难过的……”
“你要听听她说了些什么吗?”老周劝诱。
赵鸣内心开始焦灼。
焦灼是因为对末知的恐惧,也是因为末知的诱惑。
赵鸣舔|了下嘴唇。
“听吧,可能是最后一次了。”老周下了最后一颗诱饵。
赵鸣点了点头。
腾锐面前的双向屏幕开始播放。
赵鸣压制着内心里的复杂情绪。
“那个时候我家的老是打我……”严红气若游丝。
“我气不过,就去打他……”
“唉……困果报应。”
赵鸣全程没有任何表情。
视频放完了,屋里变得十分安静。
“叩叩叩!”
敲门声搅扰了气氛。
是卞海洋,
进门时,看了一眼坐在束|缚椅上的赵鸣。
随后,在腾锐耳边说了句,便离开。
腾锐听完,眼珠转了下。
“赵鸣,严红死了,跳楼!”
一击闷棍!
直直砸向赵鸣!
“跳楼!”
“死了!”
赵鸣面部有些扭曲。
“什么意思,她怎么会死了呢……”
赵鸣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赶紧压制心中的愤怒。
“你不希望她死?”老周抓到一丝破绽。
赵鸣没说话,心中的愤怒有些压不住。
“希望不希望的,人也没了……怎么说,她对当年的事,也是,有所忏悔。”
忏悔这个词,像是刺激赵鸣一下。
“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嗯?……” 老周没明白赵鸣的话。
“她说的那句……有因有受的……”
赵鸣抬起了头,看向对面的人。
“那是一句佛经,大概的意思是无论经历多长的时间,自己所作的善业恶果都不会消亡。”
老周直视着赵鸣。
这是他第一次在赵鸣脸上看到了一丝情绪。
说不好是什么样的情绪,但是老周觉得,赵鸣可能要招了。
“无论多久,都不会消亡?……真的吗?”
赵鸣又低下了头。
“是真的,不然你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老周的声音不再和善,慢悠悠的,像是催命符。
“那你说,她得到报应了吗?”
“谁?!” 老周知道赵鸣说的是谁,故意让赵鸣多说话。
“那个臭婊子!!!”
咬牙切齿。
“她已经死了,还不是得到报应,你还想她怎么样?”
老周乘胜追击。
“哈,没有,她根本没有得到报应,他的报应应该是我,应该是我亲手杀了她!!!”
“就像她当年对我一样!!!!”
赵鸣咆哮着,身体也开始挣扎。
“赵鸣,坐好!”老周警告。
“你们……你们都被她骗了。”
“哈,因果报因!”
“她在可怜她自已,臭婊子!便宜她了!!!”
赵鸣有点疯癫。
“她到死都没有觉得她错,她说的那些话只是为了她自己,因果报应这件事就不应该在她上,从以前到现在,她就是这个想法!!”
“她死,是因为觉得丢人!!!!”
“她已经死了,你难道不开心!”老周直视着赵鸣
“开心!!我从来没有开心过,从来!”
“她让你不开心,你找她就好了,为什么要杀别人!”老周故意争论
“是她们活该!”
老周一惊,来了!
“她们要怪,就应该去怪那个婊子,要不是找不到她,她们就不会死!!!”
突然!
空气安静!
赵鸣瞪大双眼,呆了半天,头重重低下。
完了!
时间好像凝固了。
“你的心情,我们理解,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吧!”
老周的话像是开关,推动时间,让它继续流动。
委屈!
这个词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赵鸣隐秘的内心。
严红是家暴的受害者,同时也是施暴者。
严红把被打后的怨气全部出在赵鸣身上。
“都是你的错,全都是你的……”这是严红在打赵鸣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哪怕赵鸣从来都没有犯过错。
他单单存在在那里,就是错的。
赵鸣还提到了个细节,养父有时候会在打严红之后,还逼迫其进行性||行|为,只要严红反抗,就会招来更加凶狠的毒打。
特别是在输光了钱,又喝了酒的情况下。
最恐怖的。
是在进行当中的时候,会喊赵鸣过来,赵鸣不愿意,同样也是一顿打。
严红的屈辱被看见。
哪有不恨的道理。
严红看到他,就像看到垃圾,杂碎。
心中的怨气需要找个出口。
赵鸣每一天都活在恐惧不安痛苦之中。
“严红走后,你感觉好一些?”老周插了一句。
赵鸣犹豫着。
“没有。”
“所以你选择杀人来宣泄心里对严红的愤恨?”
赵鸣没说话。
“你第一次杀人是哪一年哪一天。”老周没再等。
“……第一次……”
“那个时候我在工地干活,卸货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她,她很生气,一直在骂我……”
“是她吗?” 老周拿出张仪的照片。
赵鸣只一眼就摇摇头。
老周疑惑了一下。
拿出王晓雪的照片。
赵鸣仔细看了下,点点头。
当时的赵鸣是工程队的装卸工,工程队承包了新教学楼的项目,王晓雪是学校的体育老师。
赵鸣被辱骂,怀恨在心,从工程队顺走了绳子,每天都会注意王晓雪的行程。
终于有一天,让赵鸣找到机会。
“我是怎么捆|绑王晓雪的?”老周问。
赵鸣用准备好的道具绳子掩饰了一遍,与当时的一样。
“你为什么用这个绑法。”
“捆猪就是这样,猪再怎么挣扎也跑不了,我养父教我的。”
“你杀完之后,为什么又性|侵了王晓雪?” 老周问。
“……。”
无论老周怎么问,赵鸣就是不说。
“你拿走了王晓雪的内裤?”
“嗯,手上全是血,拿它擦手。”
腾锐听到这,眉头加深。
“张仪的内裤,你也擦手了?”
赵鸣眼睛转了一下,没说话。
审讯的两人都发现,只要谈到张仪,赵鸣就回避。
明明已经交待了,为什么还要隐瞒张仪的案子细节?
有点想不通。
“厉春也骂了你?”老周把问题先放一放,继续问道。
“她们总是看不起人。”
当时的赵鸣也是在当地一个工程队干活,平时总去厉春所在的饭店吃饭。
厉春可能觉得这些工人身着比较脏乱,点菜又太多要求,有时会讽刺两句。
赵鸣也是怀恨在心。
厉春当晚也是与来吃饭的工人发生口角,赵鸣压制不住,晚上跟着厉春,动了手。
赵金玉被杀,是因为当时的赵鸣与母亲多次见面,准备给母样买东西而来到赵金玉的柜台,被赵金玉冷眼对待。
当时的赵鸣还没杀她的想法,可有一次在峻县又碰到了赵金玉。
被冷眼对待的感觉忽然让赵鸣无法忍受。
当时的赵鸣刚刚和工程队给赵金玉遇害的停车厂施完工。
赵鸣经过踩点,下了手。
赵鸣对于作案手法,细节全都交待的清清楚楚。
“于俏你也事先踩过点?”
赵鸣当时在酒吧街对面的工地干活,休息时偶尔会到对面的酒吧街见母亲包芳。
有几次,赵鸣看到母要往路过要喝完水的矿泉水瓶子,而于俏总是爱搭不理,有时甚至会把瓶子丢到地上。
赵鸣因为背负命案,也不敢上前理论。
只能记恨在心。
最后导致他动手的。
是因为自己辛苦攒下的钱丢了,本来这钱是想交给母亲。
赵鸣懊恼之极,但同样不敢报案。
而这时正好,看到母亲又被于俏数落。
最后选择对于俏下手。
经过踩点,赵鸣知道了于俏的住所和大致的生活规律。
“那天下雨,街上人少,我看到有送外卖的进去,这么晚的,就只有她。”
“你是怎么撬锁的。”老周问
“就用了两根铁丝,她的门是老式的,防盗并不好。”
“你在哪学的?”
“我养父教我的。”
“穿得哪双鞋?”
“鞋子已经扔了。”
“什么款式?”
“夜市买的运动鞋。”
“你是怎么把鞋印擦掉的?”
“没有擦,用胶带缠了几下。”
“谁教你的?”
“没人教我。”
“那你为什么会想到用胶带缠住鞋子不留下鞋印?”
“……”
“我……我看到过你们在……第一次的时候,有两个警察蹲在地上,我问旁边的人这是在干什么,他告诉我说这是在找鞋印。”
撒谎!
“之后你都是这么做的?”
“只有这一次,因为在屋里,我怕鞋印沾到地上。”
“胶带从哪找的?”
“在一辆车上,来往奉阳和峻县的车上,我顺手拿的。”
是韩二,腾锐一下子想到。
"头发哪来的?"
“我妈捡的梳子。”
“你看见梳子是怎么想的。”
“没怎么想,看见了觉得有用,就拿走了。”
“拿走之后干了什么?”
“杀了那女的,我走的时候那上面的头发扔在了地上。”
“谁家里的地上?”
“于俏家里的地上。”赵鸣声音有点小。
“你为什么这么做?。”关键问题。
“……”
“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警方会用头发查案的?”
“看过一些新闻。”
“你知道那是谁的梳子?”
"不知道,但是从酒吧街捡的,就是那地方的人,是谁无所谓。"
“梳子哪去了?”
“烧了!”
“高勇呢?”
“我不知道?”
“你一直在冒用他的身份,怎么会不知道?”
“他是我打工时认识的,只是偷了他的身份证。”
之后,赵鸣完全交待了杀死于俏的过程。
因为怕血碰的到处都是,赵鸣顺手拿走鞋架上的抹布,没给于俏反应的机会,直接盖在于俏头上下手猛砸。
之后把外卖一起拿走,为了掩盖沾满鲜血的抹布。
拿走内裤也是为了擦手。
这一点让腾锐很是不解。
不解归不解,重要的是凶手已经承认杀人的实事。
这个疑惑并不影响最终结案。
“外卖和抹布你扔哪了?”
“也烧了,之后混在混凝土里了。”
“杀人用的……锤子呢?” 老周直接说出捶子是有一定风险的。
但在工地上最容易取到的类似凶器只有这一种。
“……”
“哪去了?”
“不记得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