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安妮特，该怎么解释暗黑龙看似有意识的行动，以及制造出的诸多巧合？
伊迪丝：“还记得那个让扇贝说话的魔法么？”
“记得。是安妮特的恶作剧。”希娜答。
“那次我真的发了很大的脾气，所以她发誓，不会再对任何动物使用魔法。”
“即便没有发誓，安妮特答应我的事也一定会做到。”
伊迪丝恐怕是世界上最了解安妮特的人，对她的闪光点，对她的劣根。
希娜只好看向魔物猎人，问珀尔：“关于暗黑龙，你还知道些什么吗？”
他摇头，只能说出最基础的信息：
“危险的魔龙，周围被黑色能量包裹，披覆着尖刺，经常在历史与传说中出现，扮演吃掉屠龙勇士的反派，不过这部分难辨真假。”
伊迪丝对暗黑龙的名字很在意。
“包裹着黑色魔法能量的龙？”
“是的。”
“哦，那它一定吃过很多人。”
她挑眉看了珀尔一眼，为他能活着走到希娜面前，说了声“算你走运”。
珀尔干笑两声。
希娜也倍感局促。不过，她开始理解伊迪丝。伊芙琳被火烧死，菲儿变得疯癫，魔女的处境如此艰难，安妮特还能维持原来的生活方式，显得太冷漠了，甚至，像一种背叛。
但是安妮特真的会背叛吗？
不，绝对不会。
伊迪丝默默吃饭，似乎对菜的味道感到满意，也像沉浸在旧日回忆中，她的眼神变得平和。
饭后，伊迪丝起身，从架上取来安妮特留下的黑魔法手札，漫不经心地翻了翻。
褪色的草编蝴蝶，赫然出现在书页之间。
“书签，很别致。”
“哈……哈哈，谢谢阿姨。”
还是不要说是珀尔送她的小玩意儿为妙。
珀尔也悄悄给希娜使了个眼色，自觉收拢餐具，回到厨房，洗洗涮涮，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伊迪丝的目光停留在在这页，把安妮特的手写的内容反复默读。
“希娜，我想，也许我误会了安妮特。她一定在秘境中看到了更多。”
“您从这份手札中看出了什么吗？”希娜连忙询问。
“第二十页，写了这样一句话：世界是一面镜子，你当行走其中，看清自己的脸。她怎么跟你说明的？”
“就是一句箴言而已，”希娜回想，“她没有过多解释。”
伊迪丝两手轻轻一扣，合上书，把手札放回原处，正色道：“但是，安妮特跟我提起过，秘境最深处的入口，也是一面镜子。”
希娜完全僵硬了，呼吸变得有些困难，吞吞吐吐地说：“她有一面穿衣镜……”
“在哪儿？”
“……碎了。”
被误吸迷情花蕊的珀尔撞碎了。
当时希娜还不懂他为什么会难受成那样子，惊天动地的狂乱，受伤野兽一样的哀嚎，醒来后只剩一地狼籍。
羞耻心后知后觉地爬上脸庞，回想那时候的情景，希娜脸红得像在发烧。
“没事，不一定是实体的镜子，也不一定就在这儿，谜语不会这么好解。”
谜语？
是啊，希娜觉得这个比喻很贴切。她从小屋迈出了一步，生活被照亮了一点，但同时也被更多谜团包围。
“希娜，我留下来，带你训练。同时在这儿寻找那面‘镜子’。在春归节之前，安妮特的谜底揭晓之前，我们也要尽量靠近那个答案才行。”
希娜为此高兴，又有些惶恐。
好消息是伊迪丝终于接受了希娜，愿意指导她。坏消息是她和珀尔的恋情彻底暴露在伊迪丝严厉的注视中。
互相喜欢，所以光明正大，但有位家长看着，事情就完全不一样。
希娜暗想：第一要勤奋努力，达到伊迪丝的标准。第二要有眼色，不在伊迪丝面前与珀尔过分亲昵，惹她生气。
第三是祝珀尔好运。
毕竟，伊迪丝阿姨无论如何都不会伤害希娜，这份考验其实是冲着他来的。
如果不是比恩说出了有用的信息，希娜相信，伊迪丝真的有可能把那金发大叔杀了。
“我去给您准备床褥！”
希娜刚一转身，就被伊迪丝抓住了肩膀。
“这里好像只有两间卧室。”
伊迪丝的手劲很大，语气沉沉，听不出喜怒。
希娜立刻大声作答：“您睡我的床！”
“那你呢？”
“我睡您旁边，可以吗？我睡觉很老实，我只占一个角。”
伊迪丝平静的表情再次裂缝，在希娜脸上扫了一圈，不情不愿地开口。
“那好吧。”
被安妮特晾在一边的往事没有重演。
伊迪丝已经习惯了在关系中被当成一个次要的人。
在这个四面受敌的、被光明神信仰侵染的世界，作为魔女，注定孤独。
所以她理解菲儿为伊芙琳疯狂。
如果有个人曾紧紧拉着你的手，那么你肯定也不愿放开。
可惜从来没有人拉住伊迪丝的手。
次日清晨。
太阳被冻在云层里，微弱的光洒在半结冰的湖面上，照不全周围枯萎草木的影子。风景模糊而单调。
珀尔从湖边拎回来两桶水，砍柴喂马，然后用铜壶把水烧开，简单洗漱，敲门叫希娜起床。
希娜躺在床上，睁开惺忪睡眼，隔着门，拖着含糊的尾音，问珀尔：“早饭吃什么？”
“燕麦粥和煮鸡蛋。”
希娜人都没醒，却提要求：“粥要甜的。”
门外的男人没有回话，只有了然的笑声。
这时，伊迪丝也醒了。她发现，希娜根本不像她允诺的那样，睡姿老实。而是像只没骨头的猫，紧紧偎在伊迪丝身旁，蹭她的体温。
一阵无语。
当珀尔拿着梳子，要帮希娜绑辫子时，伊迪丝忍不住问：“你们一直这样么？”
希娜陡然清醒，慌张解释道：“因为我不太会编辫子……他编得比较好！”
“嗯，想来安妮特也没耐心教你。她是自然的卷发，以为谁都跟她一样。”
伊迪丝没生气。
但希娜还是立刻抢过了梳子，把珀尔往一边推了推，珀尔也配合地往后退。
“呵。”
这种小动作就有点儿可笑了，她又不瞎。
饭后，伊迪丝把希娜揪出了小屋。
“希娜，你都会哪些魔法？”
希娜作答：“进入秘境前，我会使用黑暗切割、精神控制、夜雾潜行，这三个基础魔法，其中最擅长的是化雾。”
“嗯，因为进入秘境太晚，缺乏练习。你的精度、速度都很差，但是魔法储量高。确实适合这种高消耗的魔法。挑战了两次秘境之后呢？”
“学会了四个中阶魔法：火焰、传送阵、易容魔法、禁言术。”
“只有火焰是攻击魔法。难办了。三天后再去挑战一次秘境，我跟你一起入梦。然后每隔五天就去挑战一次。”
“诶？可以一起吗？”
伊迪丝瞪她一眼，希娜明白了，这种问题不要重复问，阿姨说可以就一定是可以。
“现在咱们想想办法，怎么把你这些不像话的魔法组合起来，应用于战斗。”
“好！”她干劲十足。
下一秒，她就被伊迪丝用无形的手抓住了脖子，往天空的方向高高抛起。
身体失重的一瞬间，伊迪丝的凌厉攻击，朝她打了过来。
钢珠一般的水球、利刃一样的冰凌，还有稍一走神，就要闭上眼睛的昏昏睡意——伊迪丝在实体攻击中增加了精神控制。
希娜并不瘦弱，但也没有珀尔那种能抗壮汉一顿揍的好体格。
所以化雾是最好的选择。
她变得轻盈，得到了速度，甚至因为密度也在变幻，获得了些许减伤。
黑雾被水球打出一个洞，她实际的体感仅仅是擦破点皮。
“希娜，不要一直躲，想办法攻击。”
“好的！阿姨，我在想办法！”
但是暂时没想出来……
伊迪丝面无表情，更加凶残。
战斗地点在湖畔，伊迪丝擅长水元素魔法，拥有绝对优势。
只见她轻轻抬手，两条水柱冲天而起，互相缠绕着向希娜卷去，而后，水柱变成巨大的球体，将黑雾形态的希娜完全包裹起来。
像一个悬空的水牢，水体的压力堆积在希娜的身上，即便雾气形态的身体分散了压强，她的五脏六腑仍然感受到强烈的挤压。
身体好痛，像马上就要裂开了。
能用黑暗切割切开包围着自己的水吗？
黑色的魔法线如发丝一样飘了出来，只是，水随时在流动，切开和没切开又有什么区别？一滴水被分成两滴水，最后不还是重新聚集？
当伊迪丝以为希娜到了极限，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希娜总算灵机一动。
她解除夜雾潜行，身体瞬间沉重起来，体重带着水牢，往冰冷的湖水里撞。
伊迪丝用魔法操纵着水球，牵制着她的动作。
然而，希娜并不是想跳入湖水中。而是借这一番冲击，让水牢中涌进空气——她搓出了火焰。
虽然动作慢，精度差，但是希娜的魔法储量很强，火熊熊燃烧，水火交界处，嘶嘶冒着蒸汽。
希娜重新化雾，顶着这团火球，极速冲出了水牢。
然后，魔法线便向伊迪丝的脖颈飞来。
“很好。”
但是伊迪丝伸出手，轻轻掐住了，这理应能够切开一切的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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