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窗棂染成血色，萧默坐在床边，看着沈清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距离那场战斗已经过去七天，沈清的状况每况愈下。剑魂之力分出一半给萧默后，剩余的力量已经不足以维持他的生命。
"喝点水。"萧默扶起沈清，小心翼翼地将碗沿贴在他干裂的唇边。
沈清勉强咽下几口，便无力地摇头。他的皮肤几乎透明，青灰色的反噬纹路爬满了整张脸，眉心的剑印只剩下一个淡淡的轮廓，像被擦去的铅笔痕迹。
"天剑令..."沈清突然开口，声音轻如叹息。
萧默立刻从怀中取出那枚透明小剑，如今它已经不再黯淡，剑柄处的三色宝石中，银色与青色两颗完全点亮，只有金色的那颗依然灰暗。
"在这里。"萧默将天剑令放在沈清掌心，两人的手指短暂相触，沈清的体温低得吓人。
沈清虚弱地握住天剑令，将它推向萧默："拿着它...去找叶无尘..."
萧默没有接，只是将沈清的手指重新合拢："我们一起去找。"
沈清摇头，嘴角勾起一丝苦笑："我走不了了..."
"别胡说！"萧默猛地站起来，碗从手中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我去找大夫，再去找药，一定有办法——"
"萧默。"沈清轻声唤道，那声音里的平静让萧默僵在原地，"坐下。"
萧默的双腿突然失去力气，重重跌坐在床沿。他抓住沈清的手，那么用力，仿佛这样就能留住正在流逝的生命："你不能...不能就这样..."
沈清没有回应，只是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抚上萧默的脸颊。萧默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温热的泪水砸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听我说..."沈清的声音越来越轻，"我的时间不多了..."
萧默摇头，喉咙里发出受伤动物般的呜咽。
"天剑令...三色宝石代表三枚印记..."沈清断断续续地说，"金色的是...凌霄子前辈的...在叶无尘那里..."
萧默胡乱抹去泪水，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三枚印记...然后呢？"
"三印合一...才能...彻底封印幽冥..."沈清突然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黑血，"你...必须完成..."
萧默紧紧抱住他，仿佛这样就能阻止生命从怀中流失："我们一起完成...你答应过的..."
沈清在萧默怀中微微颤抖，像风中残烛最后的摇曳："对不起...这次...我要食言了..."
夜幕降临，茅屋内只有一盏油灯摇曳。沈清的呼吸变得急促而不规则，瞳孔已经开始扩散。萧默将他抱在怀中，泪水无声地浸湿了沈清的衣襟。
"萧默..."沈清突然挣扎着要坐起来，"帮我...坐直..."
萧默小心地扶起他，让他靠在自己胸前。沈清的手摸索着找到萧默的手腕，那里魂印的纹路已经恢复了大半。
"还有...最后一件事..."沈清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我的...剑魂..."
萧默浑身一震："不...不要..."
沈清却已经闭上眼睛，眉心的剑印突然亮起微弱的青光。那光芒顺着他的手臂流动，最终汇聚在指尖，轻轻点在萧默的魂印上。
"沈清！停下！"萧默想挣脱，却怕伤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青光流入自己体内，"求你了...别这样..."
沈清没有理会，继续输送着最后的剑魂之力。随着青光流逝，他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在空气中。而萧默的魂印却越来越亮，银光中掺杂着青色的光点，如同星河璀璨。
当最后一缕青光离开沈清的身体，眉心的剑印彻底消失了。沈清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向后靠在萧默怀中，轻得像一片羽毛。
"为什么..."萧默的声音支离破碎，"为什么要这样..."
沈清微微仰头，看向萧默泪湿的脸。他抬起颤抖的手，轻轻擦去萧默的泪水："因为...你活着...才有希望..."
萧默抓住那只手，贴在唇边，泪水浸湿了两人的手指："没有你...什么希望都没有意义..."
沈清突然笑了，那笑容在油灯下格外明亮："我这一生...最不后悔的...就是遇见你..."
萧默的心像被撕裂成两半，一半为这句话而狂喜，一半为即将到来的永别而绝望。他俯身将额头贴在沈清的额头上，两人的呼吸交融，泪水混合。
"沈清...我爱你..."萧默终于说出了那句藏在心底多年的话，"从戏班开始...一直..."
沈清的眼睛微微睁大，随即柔和下来。他艰难地抬起手，抚上萧默的脸颊，拇指轻轻擦过他的唇："我知道..."
这三个字像一把钝刀，缓慢而残忍地刺入萧默的心脏。他知道...却从未说破，从未回应，直到现在...
沈清的手突然滑落，呼吸变得更加微弱。萧默慌乱地抱紧他："别睡...求你别睡..."
"萧默..."沈清的声音轻如耳语，"给我...唱首歌吧...像以前那样..."
萧默的喉咙哽住，但他强迫自己开口，哼起那首在戏班时常常唱给沈清听的小调。那是他母亲教他的，旋律简单而忧伤，讲述一个远行者再也回不了家的故事。
沈清在歌声中渐渐放松，眼皮越来越沉。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他的呼吸几乎停止了。
"沈清？沈清！"萧默轻轻摇晃他，恐惧如潮水般涌来，"别走...求你别走..."
沈清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声音。萧默俯身，将耳朵贴近他的唇边。
"...吻...我..."
这两个字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萧默抬头，看到沈清的眼睛里还有最后一丝光亮，在等待，在祈求。
萧默颤抖着低头，轻轻贴上沈清冰凉的唇。那是一个短暂而温柔的吻，却承载了太多来不及说出口的爱与痛。当他抬起头时，沈清眼中的光已经消散，嘴角却带着一丝满足的微笑。
"沈清...？"萧默轻声唤道，仿佛害怕惊扰他的安眠。
没有回应。茅屋内只剩下油灯燃烧的轻微噼啪声，和萧默破碎的呼吸。
他紧紧抱住沈清逐渐冰冷的身体，将脸埋在那已经不再起伏的颈窝，终于放声痛哭。哭声撕心裂肺，连窗外的月亮都躲进了云层，不忍目睹这人世间最痛的离别。
黎明时分，萧默抱着沈清的遗体走出茅屋。晨露打湿了他的衣摆，却洗不去怀中人身上的血迹。他走得很慢，仿佛这样就能延长最后相伴的时光。
村外的山坡上，萧默用匕首挖了一个墓穴。每一铲土都像是挖在自己心上，但他坚持亲手完成这一切。当沈清被轻轻放入土中时，萧默跪在墓穴边缘，最后一次抚摸他的脸庞。
"我会找到叶无尘..."萧默低声承诺，"完成三印合一...完成你的使命..."
他从怀中取出天剑令，放在沈清胸前："这个你带着...下面冷...它会保护你..."
萧默本想这么说，却在最后一刻改变了主意。他收回天剑令，转而从腰间解下自己的匕首——那把陪伴他多年的武器，上面缠绕着魂印的银丝。
"这个给你。"他将匕首放在沈清交叠的双手上，"下面黑...遇到危险...别逞强..."
话未说完，泪水再次决堤。萧默俯身，最后一次亲吻沈清的额头，然后开始填土。每一捧土落下，都像是埋葬了自己的一部分。
当坟墓终于垒好，萧默坐在新土旁，取出天剑令。朝阳下，透明的小剑泛着微光，剑柄处的宝石闪烁着银青两色。
"我会回来的..."萧默对着墓碑轻声说，"等我完成一切...就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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