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另一侧正观察的柳颜立刻察觉，快步走近。
庄别的目光凝在那具悬浮的尸身上。
柳颜顺着庄别视线看去——样貌完整，肤色微泛青白，衣着……那衣物的样式细节，在幽绿液体的映衬下，显露出几分异样。
“这是……寿衣？”
“看来，确是如此。”庄别声音冰冷，目光沉凝。
极光城因特色习俗对葬服并无严格限制，但此具尸身上的衣物，在领口、袖口等细微处，明显保留了寿衣的独特形制。
两人立刻分头快速检视其他容器。
果不其然，除了这一具，竟还有数十具尸体，其衣物同样在不同程度上保留了寿衣的特征！
本以为外围那堆积如山的棺椁群只是掩人耳目，未曾想，这群人竟连已入土为安的逝者都盗来炼化！
那庞大的棺椁群中，究竟有多少被当成了实验品？
庄别想到从雪域大地中升腾的那庞大的怨煞之气。
但……已亡之人，能产生那般盘踞雪域、纠缠不散的怨戾之气吗？
不对，哪里不对？
“师尊，”柳颜的声音带着同样的疑惑传来，“这些人当中，并未发现类似楚姑娘额上‘雪咒’的纹样。”
两人目光交汇，瞬间明了对方所想。
庄别视线扫过这满室“珍藏”。
难道追捕楚屹飞的势力与这盗尸炼化的并非一伙？
不，那日携尸潜入冰窟的黑衣人，进入后便再未现身。
他们收集尸体，用途已明——或作实验材料，或投入血池阵法。
那么，“雪咒”之人，是更为特殊？所以被安置在更核心、更隐秘之处？
楚屹飞逃出的地牢，显然便是此类“特殊安置点”之一。
幕后之人并非立即处决“雪咒者”，而是将其“豢养”，等待某个未知的关键时刻。
无论如何，今夜已将此地大半根基摧毁，幕后之人必会有所动作。
庄别弹指间，一把漆黑的爆裂珠洒落在地，咕噜噜滚向容器之间。
当第一颗爆裂珠被引爆，连锁反应会将这里埋葬，距离第一颗珠子爆炸，还剩一刻钟，足够撤离。
但在离开前，庄别尚有一事必须验证。
这雪域大地上盘踞的、如跗骨之蛆的怨煞之气，其真正的源头，是否就在此地？
已亡之尸，能否滋生出如此规模的怨念？
他需要再开一次“灵视”，只是……
庄别目光微不可察地转向身侧的柳颜。
柳颜正凝神审视容器中一张张死寂的面孔，敏锐地感觉到师尊的视线，立刻回望。
“师尊？”
庄别收回视线，投向那片森然的容器群。
如果可以，他并不愿在柳颜面前显露那副模样……这孩子，总是过于敏锐。
但此次探查范围集中于此室，强度应无需像上次在极风林那般彻底……
“稍后为师会施展一门秘术，”庄别声音沉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停顿，“你退至为师身后。无论发生何种变化，皆属正常，不必惊慌。”
柳颜心头蓦地掠过一丝疑惑，但对师尊绝对的信任让他未再多问，依言退至庄别身后三步处，目光紧紧锁定那道玄色背影。
庄别阖上双目，双手结出一个奇异印诀。
在这幽深死寂的地底，柳颜先是感到一阵微不可察的轻风拂过。
紧接着，周遭空气仿佛被无形之手攥紧，一股难以言语的沉重弥漫在这片区域。
柳颜本能地疯狂预警，他眼神瞬间锐利如刀，紧紧盯着庄别一举一动。
然后——
就在那沉重感攀升至顶点的刹那，柳颜瞳孔骤缩！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就在师尊所在！
他身形如电，近乎本能地向前一扑，双手猛然扣住庄别腰身，全力将人带离后暴退三丈！
“师尊！您没事……吧？”惊疑的话语脱口而出，柳颜目光瞬间扫过庄别全身。
然而，最后一字还未吐出，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对上了一双眼睛。
一双……淡金色的眼瞳。
瞳仁剔透如流淌的暖阳，闪烁着浩瀚的光辉，但眼中情绪皆无，只是漠然俯瞰众生。
柳颜呼吸一窒，扣在庄别肩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师尊……？”
“嗯。”
庄别应了一声，安抚地拍了拍受惊的徒弟，看他放松下来，才回望这一室景象。
怨煞之气比他预想的少。
容器中有些怨气冲天，有的却一丝也无。
那些无怨气的，无一不是死后被盗来此地的逝者，生前已死，无知无觉，产生不了怨煞。
而那些怨气升腾的，怕是生前就被带来，在此丧命。
瞥了一眼那些扭曲、哀嚎冲天的怨气，庄别垂眸沉思。
只是，若此处已存上百年之久，那些人又是被活生生带来，在此处……
不管在这室内，还是当时在极风林灵视所观，那庞大到溢散大地的怨煞之气，都不只如此才是。
还是……被压制了？
想到天池底的封印，庄别又将先一步否定，那时反馈的确是封印阵法没错。
转念又回想到实验场中的那汪子阵池水，但若封印阵法配合那套嵌合阵呢？
这或许并无完全可能？
或许他需要尽快查看、解析天池底的那个封印了。
无论是为了找寻他所需之物，还是……
庄别在室内扫视一圈，视线停在门口左侧——远处，熟悉的蓝色荧光在跳动。
那是……天池底的灵光？他们来到了天池附近？
走至门边左侧，墙角右下方有一处比其它墙壁更显光滑的痕迹。
庄别按下去，一道门在两人面前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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