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四十，联邦法院。
当巡逻车抵达联邦法院大门，紧跟着抵达的是星际国际大楼方向来的一辆车。
祀一随着那名长官下车后，从后面那辆车上走下来的人便向他的方向小跑而来。
祀一注意到他们的肩章，很快明白了他们的身份。
有人和那名长官耳语了几句。
长官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联邦法院要立刻受审圣第迩，我只是奉命行事。”
祀一被带进了联邦法院内。
几乎是该到场的人已提前就座，看来全都在等受审者的到来。
也许十五方街游行现场都被这些人注视着。
他们平静地听完他说的那些话，又适时出现打断他的话将他带走。
祀一没有多愤怒，或许早就猜想到了这一切。
他只是一个活在众人监视下的太空人类。
他走进会议室正中那个空着的位置。
不是什么被告，他是联邦的受审者。
一个受到审判的人，无论什么结果都是死路一条。
能等待的只有被宣判的罪行，与处置他的方式。
他平静的听完联邦法院法官罗列的“罪证”。
是，他成了ARS的同伙。
甚至没有什么确切的证据。
也没有供他发言的时间，他被押往联邦监狱。
而关押他这样的人最好的监狱有以下几个。
t-z3飞艇上的监狱系统，月球基地监狱，或者极地监狱。
t-z3飞舰艇长直接拒绝联邦法院请求。
而将圣第迩送往月球基地监狱风险太大，联邦害怕他途中逃跑。
法院提议用t-z3飞艇送圣第迩去月球基地监狱，再一次被拒绝。
拒绝理由是t-z3近日不会启航。
剩下能选择的只有极地基地监狱。
极地基地……
祀一看着大屏幕上出现的几个字，右耳处一阵滚烫。
他警惕地向右方瞥去，没有看到蓝色的光芒，心里微松了一口气。
还能送他去监狱，看来联邦并不敢处决他。
在联邦军向他走来时，他看向四下，联邦法院没有给他辩诉的机会，他现在开口说什么声音也不会被传出去。
他从容地起身被联邦军带走。
直到法院门口，星际国际的人再度拦下带走他的人。
那名长官：“圣第迩要被押往监狱，星际国际有什么话，可以去和法官说。”
祀一疑惑地看着那几人，其实他不懂星际国际的人来这里做什么，难道还想救他？
现在这个时候，即使是傅辰都不一定能带走他吧。
况且他并不希望有人来救他。
傅辰不可以，郁子信不可以。
SS4的人更不可以。
所以，他甚至没有提出什么联络家属朋友的请求。
对他而言，联邦法院这个审判不过是推迟了几个月。
如果没有回到现在这个时间，穿越之前，联邦法院即将对他审判，审判结果会比现在更糟。
事关重大，联邦对他的审判结果一定会公布出去，而这个公布，也是他需要的。
也是这个时候，他终于有些明白，来地表的意义了……
如果提前五年选择来地表，SS4便不会被连累。
甚至因为拥有联邦公民的身份，也不会被判处死刑，最多只是终身监禁……
想到这个可能，祀一惊出一身冷汗来。
是，只有这一刻，他才感觉自己从未被人顶替……
也只有这一刻，那个“冒牌货”的影子，开始与自己重叠……
巡逻车驶过闹市区，向着十五方街的郊外驶去，直到经过几个机场，已经驶出二十方街的范围……
祀一意识到他们是想开车送他去极地基地监狱。
这样路上至少得十多天，十多天都可以送他去月球基地监狱了。
这对吗？
他瞥向那名长官，见他眸色沉静自若注视前方，对方并没有想同他解释的样子。
当他微转头，身后的几名抱着狙击枪的联邦军正虎视眈眈盯着他。
“……”
直到次日天黑，巡逻车驶过一片迷雾森林，祀一在睡梦中隐约听到飞行器螺旋桨的声音，还有引擎震颤的声音，甚至枪声……
祀一惊醒过来，外边已是炮火轰鸣。
他拍了拍额头，错愕地看向一旁的中年长官。
按理，他不可能睡这么死……
除非这两天，这位长官给他喝的水里面有安眠药。
终于，祀一那只还带着银色镣铐的手捏住中年长官的手腕：“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对方眯眸看过来，他还没有必要和一名罪犯解释什么。
他们注视着对方，祀一没有半点犹豫，在目光交锋之际选择了锋芒毕露。
“紧急呼叫……长官，对方人太多了……”
滴滴两声后，联邦军失去了联系。
祀一扭头看向车窗外，随行的联邦军在外面抵御，而这名长官为什么要掐断通话。
他向头顶的方向看去，飞行器是黑色的，那个“×”号之前他见过的。
袭击他的雇佣军的飞行器上的符号。
还是雇佣军。
他都被联邦审判终生监禁了，雇佣军还来杀他做什么。
岂不是平白浪费兵力与物资，这种买卖并不划算。
是雇佣军团并不知道他的判决结果？还是有人请雇佣军来的……
并不想监禁他想要他死？
不对，如果是放在穿越前，他死了也就只是死了。
现在他是圣第迩，一个被无数人注意着的圣第迩。
当祀一的注意力重新回到车内，他注意到巡逻车的内外双扫镜头正发着光。
昨天一路上这个设备都是关的，刚才他醒来也似乎是关的，只有现在它被打开了……
将这些播给联邦民众，有什么好处？
祀一片刻也想不明白，但他知道他该说些什么了。
“雇佣军不是一次想要我的性命。”
果然当祀一说完这句话，中年长官的脸上明显有些慌张，在他伸手想要去按某个按钮时，祀一一把拦住了他。
“既然打开全息录影了，关了做什么。”祀一冷笑，继续说，“第一次是在极地考核内，我组内的队友接了他们的单想杀我，当然非我小组的人也有接单，你们猜是谁……”
“圣第迩，没有人想听你胡言乱语！”
祀一：“第二次是我从极地基地出来的时候，三架雇佣军的飞行器袭击我乘坐的飞行器，但是被我击落了，那天晚上的飞行器和现在这几架都有一样的符号。”
中年长官：“你的故事还要编到什么时候？外面的飞行器难道不是为了救走你而袭击联邦军巡逻车？”
祀一冷笑着看向他：“到底是谁在编故事？你如何证明我是在编故事？”
“那你听听外面那些人，他们在喊什么？”长官看向窗外。
“交出圣第迩！”
“交出圣第迩就放你们走！”
“……”
长官：“你当雇佣军是傻子吗？你都被判终生监禁了还派出这么多人杀你。”
说的没错。
祀一也这么想过。
所以这个理由不成立。
那就更让他肯定是有人请了雇佣军来演了这一场。
安眠药，内外摄影。
他们都提前准备好了。
一切都是为了请他入瓮。
向全世界证明他和雇佣军团有联系，再借此便能颁布处决令，杀了他。
“想要我的命不必这么复杂。”祀一甚至将扩音器打开。
长官在看到他按下扩音器按钮时眼皮狂跳了几下。
“第一我和雇佣军团没关系，反倒是你们让我确定了联邦内部一定有和雇佣军团长期保持联系的人，甚至这些人将人类作为宠物献给毕星人做节目……”
“第二……”
原本他想说雇佣军团在太阳系内的基地据点能被摧毁，和他有一定的关系，但如果说出这一点，毕星人就会知道是他干了那些事……
等一下……
祀一的眼神越来越复杂。
如果雇佣军团被毕星人利用，那联邦主席团内会不会有成员……也是被毕星人利用的。
而真正被毕星人怀疑的应该是那些人……
他深吸一口气，无视一旁长官的咆哮。
“第二，你看头顶……”
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地时，头顶上方的雇佣军团飞行器全部被摧毁。
此时，纳米丝重新回到他的手臂与颈部。
在纳米丝贴上皮肤的刹那，他猛烈地咳了起来，直到喉咙里有股腥甜感。
一时头晕目眩，但他也强忍住了。
“看明白了吗？想杀我的人不会得逞，想陷害我的人更不会。”他说着松开那名长官的手腕。
“你……”
“长官，不要忘记了你是来干嘛的？”祀一笑了笑，提醒着，“送我至极地基地监狱。”
对于远在千里的联邦民众来说，这个突然出现在十五方街内大屏幕上的影像来得莫名其妙。
即使他们驻足看完了也仍然是莫名其妙。
直到大屏幕上雇佣军的飞行器变成碎片一块块坠落，屏幕前的高呼声盖过喧嚣。
可下一刻屏幕一黑，又恢复了安静。
“什么嘛莫名其妙的。”
“也不知道想表达什么！”
“是让我们再次确信圣第迩的能力？告诉我们圣第迩有多帅？”
“……”
当日深夜，巡逻车在最近的基地停靠。
祀一被带上了一架飞行器。
再次日，飞行器抵达极地。
当祀一走下飞行器，极地熟悉的风雪，再一次从耳边呼啸而过。
他的余光看向基地更北的远方……
白茫茫一片的地方。
仿佛听到野兽的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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