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假后开学第一天，班里纷纷躁动，都在讨论文理分科的事。
听说会在期末考试后发分科表给大家填写，分好后再按照高一两次期中和两次期末的成绩综合排名分班。
白郁非坐到位置上，趴着看向窗外。
蝉鸣阵阵和班里叽叽喳喳的声音混在一起，她心里只在想即将到来的高考。
许井藤越来越忙，在图书馆兼职时的空余时间也拿来看书，大部分时间两人就面对面坐着，各忙各的事。
让白郁非放心的是，至少许井藤看起来充满干劲，对高考寄予很大的期望，那么至少不会在高考这年做一些出格的事。
采访的事，逐渐没什么人记得，但白郁非不敢忘。
“你选文选理啊？”新同桌很好奇白郁非的想法，问道，“你应该是选理科？”
白郁非语文作文和历史不好的事，全班都知道。
“嗯。”
“那你肯定在理科第一班了。”
其实白郁非不懂，同学们都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些小道消息并信以为真，万一是平行班，不按照成绩分班呢？
“不一定这么分吧？”
“**不离十了，我们年级副主任的女儿，在隔壁培二班，已经打算学表演，她问过她爸怎么选科，说是所有小科生会单独拎出来，根据所选的文理科，用人数除一下班级数量，再单独排名，分别放到每个班。”
江苏高考规则里，学小科的确不太有所谓选文还是选理，也就只决定在高二时的小高考考哪些科目，以及最后高考时四十分的附加分放在语文还是数学里。
“单独拎出来按成绩分班么……”白郁非有些放空。
按照林厘然的成绩，如果他不学小科，肯定不会和她一个班，但他现在选小科走艺术生路线，倒是极有可能被分到她所在的班级。
如果他也选理。
同桌见白郁非不说话，又一副思索的模样，还以为她想学文。
“你不会是要学文吧？”
“没，学文必须选历史啊，我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白郁非笑着说。
她想起易茗转学之前跟她说过，就算她选了理科，小高考之后不用再学历史，也还是会给她做历史立体书。易茗曾说，如果真选了理科，可以当小故事看，历史对语文作文也有帮助，当你想不到用什么例子论证论题时，或许历史典故可以帮上忙。
学科之间其实是贯通的。
白郁非眼前浮现出易茗的笑容。
“文理分科吗？你学习这么好还会纠结这个？”
照相馆重新开业，唐姐也回来兼职，调休的周末里，白郁非坐在柜台里和她聊天。
“不是，其实已经决定了，只是想听听过来人的想法。”白郁非做了个“请”的手势，解释道。
唐姐温柔地笑起来：“已经决定好就不要被外界任何声音干扰了。我当年选的文科，有点家庭因素在里头，之前也听别人说文科不好找工作什么的，但我觉得，没必要把这个决定看得那么重要。”
“我也听说过。”白郁非想到许阿姨因为许井藤选了文科生气的样子，摇了摇头。
“对啊，其实不管选择哪条路，人生一定会因为这个选择变得更好或更糟吗？我不见得。”唐姐吹了吹手里的奶茶，“如果因为一个选择就要如履薄冰的话，那生活里要仔细斟酌的事也太多了，最后连每天出门先抬左脚还是右脚都要思考一番，不然谁能保证会不会引起什么‘蝴蝶效应’呢？”
李宸乔也在一旁听着，连连点头：“大学生说的对。”
唐姐大笑起来，说担当不起。
“你们这些好学生啊，就是太怕承担不好的后果了，可以把自己的人生搞砸的事情和选择多了去了，又不止这一件，想那么多干嘛？”李宸乔刚说完，乔姨站在楼梯上喊他上去帮忙。
“小宸，你在下面帮我算账还是看店的？”乔姨故意说反话。
“看，我把我人生搞砸的其中一件事就是在开学后来她店里转悠，现在变成免费劳动力。”李宸乔小声地对白郁非和唐姐说，又抬头看向乔姨，“来了来了。”
“乔姨儿子要学体育吧？”唐姐看着李宸乔的上楼的身影，问道。
白郁非倒没听说过，不过看他整天往操场上跑的架势，估计没差了。
“‘三小之家’？”白郁非在电话这头笑得前仰后合，“这什么名字啊。”
“我和林厘然和李宸乔都打算学小科啊，就这么巧。”电话里传来秦语苏用铅笔在素描纸上排线的声音。
“李宸乔有跟你们说他选文还是选理吗？”白郁非先拿李宸乔引入。
“有说，他要选文，他说他做不来数学附加题，语文附加题就算不会，至少能瞎编，说不定写得满满的还有点同情分。”
“是这个道理。”白郁非顿了顿，“那林厘然呢，有说吗？”
“林厘然？没听他说过，他最近天天和李宸乔一起熬夜看球赛，我很少跟他说话。”秦语苏完成一张素描，今晚还有一张色彩作业，她小心翼翼地换下画纸，重新贴一张空的，拿起一旁的范画册子，挑选还没画过的，“你呢？应该选理吧？”
“嗯，对了，你有问过陈旧吗？她可能无所谓，但也是要选择的吧。”
“八中大多数人都会选文的，但陈旧好像化学成绩还不错？说不定会选理。”
“也是，我之前看过她的化学作业，正确率还挺高。”
之前偶尔和秦语苏一起去陈旧家里看漫画，白郁非看过她所有的作业本，不是空白就是错误百出，只有化学作业还可以。
“她就爱搞那些瓶瓶罐罐的，你们乔姨之前不是还说她有化妆天赋吗？她好像是对这方面感兴趣，我听她说……”秦语苏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门，“她不打算念大学的。”
“猜到了，毕竟也不能一辈子都瞒着李婆婆。”白郁非一点都不惊讶。
“她前两天又干架，把一老大哥的小弟给干哭了，小弟那叫一个丢人啊。”秦语苏笑了，“其实我觉得陈旧最近几个月都特别安分，但是身边人就爱惹事，还好……”
“还好什么？”
“还好基本上没人敢惹狄冶，所以她暂时没太多麻烦。”
听到这个名字，白郁非又想起网吧那件事，陈旧跟她解释过，但白郁非还没去过那个网吧第二次。
有误会的话，还是当面说开比较好。
又随便闲扯几句，二人挂了电话。门外传来拖鞋走来走去的声音，白郁非知道，白女士又要去送汤了。
算算日子，一切即将来临，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一切即将结束。
第三次月考在五月末平淡过去，大家罕见地对这次的成绩排名没啥兴趣，而是在每个课间抓紧时间收拾东西。
高考会用整个学校做考场，所以大家需要提前把座位清空。
虽然只有高一一年，但书本资料试卷册多得需要先整理再带回去，每个同学都在放学前盘算着今天要带多少，才能在放假前顺利带完。
后来有实在带不完的学生灵机一动，将东西存到老师办公室，于是其他学生纷纷效仿，好方法传播速度之快，每次一到下课，就有学生搬着书往办公室运。
李宸乔便是在搬书时，不得已和李义元多次碰面。
他们班由于基本上都是花钱进来的学生，老师配备得也比较好，所以哪怕二十班根本不和培一二三班在一个楼层，老师却都在培一班旁边的办公室。
本来李宸乔这种只是体育委员的学生，班里又基本放养，几百年都不会去一趟办公室，这下倒是把整个高中要去办公室的次数提前用完。
他尽量目不斜视地把书放到办公桌边就跑，可有次他找不到空余位置，李义元便像早就瞄准时机似的，让他放到自己这里来。
“不用了，谢谢老师，剩下的不多了我带回家就行。”
李义元很想调侃一句“你家不就是我们家吗放我这里我带回去”，但看见李宸乔那张要杀人的冷脸，还是憋了回去。
于是李宸乔又把书抱回去，想着他们的“三小之家”虽然房间不大，但放点书还是够的。
日子在学生们来回放书的打闹声里过去，六月来了。
高考前三天需布置考场，所有学生开始放假，高三生可在高考前两天来找考场。
放假第一天，陈旧给大家拉了个群，说跟白郁非和秦语苏商量过，今晚都来她家里，难得聚一次，她和外婆做饭，就当为许井藤加个油。
大家纷纷在群里回复表情，表示同意。
陈旧正坐在网吧前台里，看着一条条弹出来的消息，无意识地露出笑容。
“这么高兴啊。”狄哥也笑着说。
“你今晚来吗？人多热闹。”
“太稀奇了，你们一群刚上高中的，给一个要高考的人加油？搞这么大阵仗。”狄哥摆摆手，“我还是不去了，我没怎么上过学，不是好彩头。”
“来的也有大人，还有大学生，怎么就都是一群刚上高中的了？”陈旧哭笑不得，“好彩头？你还讲究这个？”
“算了，我名声在外，去了你们不自在。”狄哥开了一盘游戏，不再搭话。
陈旧捧着手机看大家在群里聊天，心里满溢的幸福感，好像有朵棉花，在轻轻地摩挲她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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