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复活

宋恪一听要带他们去住所,一步越到地上幻化成人形。

红木瓦砾,蜿蜒长廊。南阁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和以前一样。

林悠道:“此处无人居住?”

白瑾点头,“阿爷生前经常会到此处来打扫,他走后,父亲也经常会叫人来打扫。”

就在他们走上台阶之时,林悠猛地想起什么,他问道:“我记得你曾经和林逸菱说我和南阁里的画像有几分相似?”

白瑾道:“是很像,现下看来应该就是您。一手握羌炫,一手执渐洄,蓝白轻衣,单脚着地。”

林悠眼睛猛地睁大,那幅画我不会是我画的那个吧。

林悠扭头看谢灯阑,犹遭雷劈一般往里面冲。

虽说当初画这幅画的本意就是想挂在谢灯阑经常去的地方让他看见,但如今已今非昔比,他自己单是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

他跑出几步,忽地回头,“画在哪?”

白瑾道:“就在您的房间里。”

林悠快步朝他最熟悉的地方跑去,刚一开门便看见挂在房板上的画像,步伐一沉。

那幅画像已经被添上了五官,画中少年潇洒恣意,神采奕奕极是好看。

林悠缓步走过去将画像取下小心翼翼的的卷起,白昶那小子写的字犹如蚯蚓,歪歪扭扭,怎么看都不像是他画的。

就在这时,谢灯阑他们走了过来。

林悠将画像藏在身后,“这是阿昶画的?”

白瑾摇头,“这不是您自己画的吗?”

林悠戳戳额头,当初他将塞在书案下后便随着白枫他们下山去了,再回来的时候他早已将此事忘至九霄云外去了。不过后来他好似再没见过此画。

南阁就只有两间房间,一间是林攸在住,另一间是时运住。……虽说他除了下雨飘雪外近乎都是在外面,但整个南阁确是只有他们两个。

林悠道:“阿昶可是有告诉过你这画是哪来的?”

白瑾:“没有。”

是夜,林悠一个人躺在房顶上将那幅画像拿出来看。

如果不是白昶画的,那会不会是哥哥?

他将画放置一边,举起一个白玉瓶装的酒仰头灌了一口。

那年他悄摸着下山买了两壶白酒,本来想着自己偷偷喝完来着,后来还是决定给哥哥也尝尝。

时运随身带有一个葫芦瓶,想来是怕其损坏,时运平时都将踏放在乾坤袖里。

林攸第一次见它还是在他八岁的时候,那时他刚到眉州不到一年。

他怕水又怕火,在夜郎的时候,师哥师姐时常用火吓他,后来好不容易不那么怕了,却来了眉州。

林攸拜师之人正是白恒。白恒的严厉在整个白家敢称第一,就没人敢称第二。刚开始的时候,林攸经常被他骂哭,每天都是浑身脏兮兮的回去,尤其是衣袖。

每天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把衣服脱下,自己搓洗。以前在夜郎的时候都是时运给他洗,来了眉州后,时运有说给他洗,但他自己却是不好意思让时运看见他衣袖上的泪水鼻涕。

他整日整日被训,许是时运看不下去了,见他每天晚上都要搓洗衣服,便让他顺带着把澡也洗了。

刚开始几天,林攸一回南阁,便被时运提溜着丢进南阁后的池塘里。

如此数日,林攸一点长进都没有。

直到那日林攸和白昶偷摸着去后山玩,看见水里有一头黑牛。

两个孩子想都没想就跳进水里欲将黑牛救出来。

岂料两人牛没救出来,倒是把自己也栽进去。

白昶在水里呆久一会倒是没事,反是林攸刚跳进去就呛了好几口水。

好在周围正好有一位青年将他们救起来。

那青年将他们救出来之后,自顾自的捧腹大笑。

他们费尽千辛万苦差点让自己被淹死去救的那黑牛是,……水牛。

而那青年便是他们的小师叔白景瑜。

不过自那之后,林攸便不再那么畏惧水了。

众人皆传白景瑜懒惰成性,三步不离他的黑牛。刚开始的时候,他走到哪里便骑到哪里。再后来,他觉得坐着实在是太费力了,便将其改成牛车,让自己躺在上面,去哪躺哪。

很多人都觉得他是不学无术,好吃懒做云云。唯有林攸和白昶每次一见到白景瑜的牛车就眼冒金星,恨不得将自己钉在上面。

白景瑜见他们这样,便答应载他们一次。他们坐在牛车上逛了半天,白景瑜便想着送他们回去。

把白昶放下后,白景瑜载着林攸往南阁去。

刚到南阁,时运正好在清理落叶,那水牛似撞见鬼一般疯狂逃窜。

林攸从牛车上摔下来,被水牛乱脚踩在胸口,当场吐血。

时运冲过来扶起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葫芦瓶给他灌水。

想来葫芦瓶里是被时运放了什么药,林攸喝了之后疼痛便减小不少。水里带有一丝甘甜,一丝苦味,还有一丝酒气。

林攸便以为时运是能喝酒的,便偷偷将他葫芦瓶里的水倒掉换成了酒。

岂料时运才灌了一口,便晕乎乎的找林攸干架。

林攸自是不会还手,在被时运又扇又踹一阵后,一把抓住他的双手。

时运蹙眉看他,想将手抽回,却是被林攸越抓越紧。

时运撇了撇嘴角,忽地蹲下。

林攸也被迫蹲下。

静默一阵,林攸止不住笑出了声。时运死死盯着他,随即又猛地站起身。

时运一脚踩住另一只脚的后脚更将靴子踩掉,赤脚挖土!!

林攸一惊,放开他的手一把将他提起踩在自己脚上。

此时的林攸已是比时运高出一个头,时运稍稍踮脚站在他脚上,勉强才与他差不多高。

他们贴的极近,林攸近乎都能听进彼此的心跳。

时运一把推开他往湖那边跑,就在他快要跳进水里的时候,被林攸一把拽住。

时运挣脱林攸的手,快速蹲下将双手紧紧抱在怀里。

林攸跟着蹲下,毫不掩饰的笑了一阵后伸出一只手在时运面前晃晃,“哥哥,回去喽!”

时运一把抓住他的手,林攸被惊的一时忘记呼吸。

时运抓着他的手,一脸认真的捏了捏他的无名指,随后又抬头看他。

见林攸没什么反应,他又捏了捏。

时运看起来用了很大力捏他,但他真真是没感觉到疼痛,反倒是弄的心里痒痒的。

时运捏了三次之后,见他仍是没什么反应,一脸失落的放开他的手,将头埋进臂弯。

林攸叫了他几声,他皆是不应。

过了一阵,时运又倏地抬头看他。他眼眶微红,闪着泪花。

林攸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手忙脚乱的捧着他的脸擦去他眼角的泪,轻声道:“怎么了?别哭别哭。”

说着,时运的眼泪似豆点般的滚落。林攸慌乱的跪着将时运搂在怀里,抬手顺他的头发,“哦哦哦,别哭别哭,我在这呢。”

须臾,怀里的时运浑身轻微发颤,林攸心似被狠狠揪了一把,他放开时运,捧着他的脸,“怎么了,是不是难受?”

边说着林攸伸手去探他的脉,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直觉告诉他时运确实不舒服。

林攸将他一把抱起,“乖哦 ,外面去找药灵长老。”

林攸抱着他狂奔,紧接着便听见时运说:“不去。”

林攸驻足,脸上虽尽是慌乱之色,语气却仍是轻柔,“哥哥,你哪里不舒服?嗯?”

时运埋在他肩膀上,小声道:“疼。”

林攸:“哪里疼?”

时运:“都疼。”

林攸顺着他的背,缓缓输送灵力。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渐渐没了动静,林攸才抱着他往药灵长老那里去。

——————————————————

翌日一早,林悠便见到了白民。

他与白昶长的倒是有几分相似,不过眉宇间尽是严厉。

如今虽无魔族侵扰,但当初损坏的东西极难恢复,四十来岁就已像五十多岁一般。

白民除了震惊以外基本与寻常无异,反观林悠,脸上尴尬之色近乎溢出。

两人关门交谈半日往事。

早在五十多年前,时运曾只身来过这里。

时运将林攸的魂魄引进自己的骨内,就是想让林攸以他的身体复活。他的魂魄太碎了,不可能再转世轮回。

以骨复活,需要骨内的魂魄去触碰他的灵魂。

一年,两年,三年……迟迟没有反应。

时运四处游历,一边救治伤病,一边寻找办法。

后来不知不觉的走到眉州。

他找到当时已经是白氏家主的白昶,可白昶又怎么会愿意?

当初白昶一听可以将林攸复活,四处搜寻《万妖录》,花费整整两年才找到一册。

他自己高高兴兴的翻开一看,便看见以骨复活,是要林攸以时运的身体复活。当场便把《万妖录》撕毁。

后来白昶的夫人在生白民的时候难产,好在时运当时还留在白家,才未有人丧命。

白夫人生下白民之后,身体一再虚弱,常在床蓐。

时运闭门数日,方才炼制出可保白夫人身体之物。也就是林攸送给时运的那块玉佩。

莲花玉佩本被林攸施法,是时运能找到的最好容器。

见白夫人渐渐有所好转,时运便向他们辞行远去。

林悠戳戳额头,有时候真的恨不得跪着给苍天磕两响头。

若是当初他没有去翻《万妖录》,恐怕他现在真真不是自己了。

整整四十七年,他看了时运整整四十七年。

若是当初他没有翻过《万妖录》,那他在醒来时就不会知道自己所处之地,不会知道轻轻触摸一下时运,时运便会灰飞烟灭,他就会以时运的身体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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