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阑宫是朝陵宫内最奢华的宫殿。当年姜月寻亲自为纳兰秋裳设计蓝图,并征用最有名的工匠,用这世间最稀有的宜苍木建造而成。
此时的意阑宫内,却是万籁无声!纳兰秋裳正兴致勃勃作画,她身后站有两名宫婢,她们跟木偶似的呆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打扰贵妃作画的兴致。
紫篱缓缓推开殿门,她如履薄冰走进来,垂眸小声道:“娘娘,侍卫来报,他们不小心……不小心把人跟丢了!”
纳兰秋裳作画的手顿了一下。她把笔放在砚台上,随后站起身来,拿起画作快速揉成一团,狠狠扔在地上,大声斥道:“废物!”
凤怒惊天,吓得那两名宫婢立马跪下,低头不敢看她一眼。
紫篱赶紧走上前,小心扶她坐下,安抚说:“娘娘,您不必忧心。那萧乘风已许久没回朝陵城,这次回来也并无大动作。奴婢已经派人禀告城主,城主自会找人盯着他。”
纳兰秋裳切齿拊心,怒道:“本宫真是恨!当年怎么没一并除了他,他也不是个好东西。萧乘风老谋深算,此时他突然回朝陵城,肯定心怀不轨。咱们不得不防。”
“娘娘,太医说过您身体不能过于忧思。此事,就让城主去解决吧。”
紫篱见她面色稍缓,又继续谄媚说:“萧乘风不过空有阳城城主的名号,咱们夏邑这些年,明里暗里一直打压他们,阳城早就不足为惧。”
“等城主大事成后,整个朝陵国都是您的,咱们到时候再除了他,也不晚。”
纳兰秋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蹙眉担忧起来。都快两百年了,自从她喝下那灭魂汤后,月信迟迟不稳定,自己也没如愿怀上龙裔。
“也不知本宫还要等多少年,这些年用了这么多灵药,也不曾有好消息。如果本宫真不能得偿所愿,还得与哥哥好好商议此事。”
纳兰秋裳抬手示意,“你们都下去,本宫要一人静一静。”
紫篱带着两名宫婢躬身行礼,小心退出了殿门。
在萧府休养的这几日,每天补药流水似的喝下去,乔畔身体已然大好。
这几日她大都躺在床上,骨头都躺僵了不少。今日正好天气晴朗,她便索性下床,出屋来到院子里闲逛。
萧相旬此时正在花园里舞剑,只见他身姿动若游龙,下盘却又稳如雄山。繁花落下,他一招一式都是奔逸绝尘,气势凛然。
且他的剑法快准狠,每次都能精确刺中目标。
乔畔看他舞剑,心里不由想起烛千隅。烛千隅的剑自带戾气,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既危险,又神秘,与萧相旬的剑术千差万别。
“你也想学剑吗?”萧乘风不知何时出现在乔畔身后,见她望出神,不禁出声问她。
乔畔怔愣一下,才开口笑说:“哥哥舞剑太好,我不过是欣赏罢了!”
萧相旬听见这边的动静,他停下手中的剑,朝两人走来。
“畔儿也该学些法术傍身,这次幸好我们回来及时。等你身体大好,我来教你剑术好不好?”
“我天生粗笨,就怕哥哥到时候要嫌弃我。”乔畔来到萧相旬面前,细心把锦帕递给他擦汗。
萧相旬接过帕子,擦拭脸上的汗水,笑说:“你不想学剑术,还有很多法术可以学,到时候随你喜欢。”
乔畔莞尔一笑,“好!到时候我一定告诉哥哥,我想学什么法术。”
“你们兄妹,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这般手足情深,也要照顾一下我的感受。”萧乘风睨了他们二人一眼,在旁吃味起来。
“阿叔红颜知己那么多,怎会没有一两个妹妹,说出来我都不信。”萧相旬随手把帕子扔给阿厉,趁机反调侃他来。
“也不知姜月寻如何教导的你,你怎么回回都要戏谑我。”萧乘风无奈摇头,不想搭理他。
乔畔听到父王的名字,她面色一紧,身体不由僵愣在那里。
萧乘风注意到她变化,带她在花园坐下后,为难说:“畔儿,我要与你说声抱歉!我没有遵守诺言,把你活着的消息告诉了他。凭我一人之力,没有办法帮到你。希望你不要怪师叔自作主张。”
乔畔闻言,她只觉自己心跳加速,脑子也一直嗡嗡作响。她握紧拳头,半响儿才出声说:“他知道我活着,有什么反应吗?”
“你们父女之间的事,我不便多说什么。可我必须让你知道,他当年送你离开,完全是迫不得已。”
“朝中的局势,你可能不太了解,这帝王也有帝王的无奈。我虽不赞同他的做法,但也不得不说一句,他确是一个称职的国主。”萧相旬觉得,有必要对她解释清楚这些事。
乔畔漫不经心笑了笑,仿佛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我只是普通的民间女子,不懂什么大道理。都已经过了这些年,再说什么也无义。”
“师叔,我没事。咱们还是想想如何去飘渺山吧,我身体已经大好,随时都可启程。”
萧乘风明白,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不会因为自己一句话,就能冰释前嫌。解铃还须系铃人,这铃还得姜月寻亲自来解。
“我跟相旬先陪你回趟归园馆。乔老爷那里,你也得说明一声,毕竟这不是一两日的事。如果乔老爷不反对,咱们明日就出发。”
“爷爷那里,就说您要带我出去历练。爷爷他思想开明,应该不会阻拦。”乔畔放心道。
阿厉在旁听公子他们要去归园馆,忍不住开口说:“公子,我能不能不去归园馆。我怕招财又要纠缠我,会耽误大事。”
萧相旬见阿厉那避恐不及的滑稽样,朗声笑起来:“你竟然怕招财!罢了,你就留在萧府,准备明日启程的事宜。”
阿厉立即双手作揖,领命去做准备。
萧相旬又命管家拿了不少礼物,一行人浩浩荡荡去往归园馆。
等到铺外,乔畔先一步小跑进去,大声喊道:“爷爷我回来了!这几日不见,你想我了没?”
乔老爷正在柜台整理账目,见乔畔回来,一脸宠溺看着她,笑说:“都这么大了,还与孩子似的,叫人看了笑话。”
萧乘风叔侄跟随乔畔步伐一同走进铺子。
“乔老爷,我多留了畔儿在萧府几天,还请你不要介意。”萧乘风走进店铺拱手对乔老爷客气起来。
“畔儿,萧城主来,你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好让我做准备。”乔老爷见他们叔侄两人进来,赶紧走出柜台迎接。
乔畔笑笑不语,萧相旬在旁接话,低声客气道:“爷爷不必多礼!畔儿是阿叔的徒弟,也算是我妹妹。咱们都是一家人,不必拘于那些俗礼。”
“旬儿说得在理。乔老爷,我们也不客气,就留你这里蹭口饭吃,咱们好好喝一杯,如何?”萧乘风潇洒一笑,丝毫不与乔老爷见外。
乔老爷见他们叔侄两人如此客气,不禁喜笑颜开,紧忙应道:“好!咱们先去后院喝茶,我让钱婶做几个拿手家乡菜,给你们尝尝。”
乔老爷带他们来到后院,乔畔早已沏好了茶。“我去帮钱婶忙,师叔,你们也尝尝我的手艺。”
招财听见乔畔又要做饭,他在旁耷拉个脸,小声叹道:“天啊!我的噩梦又要来了。”
乔畔叉腰撅嘴走到招财面前,她学着钱叔的样子,一只手轻轻揪起招财的耳朵。
“你说什么!我做饭怎么就成你噩梦了。”
“我的好姐姐,客人还在,你就给我留点面子吧。我去厨房帮姐姐忙,好不好?”
乔畔见招财还算懂事,便松开了手,拖拽他进厨房,一起帮钱婶做饭。
天色刚刚擦黑,归园馆后院飘来阵阵饭香味。萧乘风发了话,让大家一起坐下,今晚只是朋友间的聚会,不必拘礼。
等众人坐好,乔畔挨个帮他们斟满了酒,笑说:“这些年,我是真的很幸福。感谢大家陪着我,纵容我,爱护我。这杯酒,我敬你们!”
众人也纷纷举起酒杯,与她一起饮尽杯中酒。
进宝放下酒杯,开玩笑说:“好姐姐,我们这才几天没见,你怎么说得要与我们生离死别一样。”
乔老爷也察觉出乔畔脸色不对劲,开口问她:“畔儿,你是有话要说吗?”
“其实是这样,我与畔儿有缘,想让她随我外出游历一番。可能会离开三水镇一些时日,还望乔老爷能应允。”萧乘风知道乔畔说不出口,就替她与乔老爷说明此事。
乔老爷抬眼见乔畔为难的神情,深思熟虑了好一会儿,缓缓点头应允。
“畔儿能与萧城主一同游历,多少人羡慕不来。出门在外,一切就有劳萧城主费心。”
乔畔知道爷爷不会拒绝。她走到爷爷身边坐下,躲到他怀中,抽泣道:“等游历完,我立马就回来,到时候再陪爷爷你喝酒下棋。”
乔老爷摸了摸她的头,笑说:“这么多人在,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爷爷知道你有孝心,你出门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招财听乔畔要离开,拍着自己胸脯向她保证:“你就放心去,归园馆以后就由我来保护。等你回来后,他们肯定一根头发丝也不会少。”
乔畔转泣为笑,她擦干眼泪,对招财说:“知道你学有所成。等我回来,若是发现爷爷少一跟头发,我就唯你是问。”
众人哄笑起来,气氛也变得热闹不少。酒光筹措间,只有欢声笑语,丝毫没要分离的伤感。
乔畔今晚没有与萧乘风回萧府。她也要收拾行李,明日上路用。
她素日里就不爱打扮,这次也只带了必要的首饰衣衫。
她在妆台翻找东西时,无意间看到装有桔梗花的锦盒。她小心打开盒子,盯着那桔梗花簪看了良久。乔畔垂眸反复思量,还是把它放在行李中。
此时屋外也响起了敲门声,乔畔起身去开门。
“爷爷,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休息?”乔畔把爷爷迎到屋内坐下,才开口问他。
“畔儿,我知道萧公子会保护你,可爷爷还是放心不下。这块平安佩你收下,切记万事要小心!”乔老爷思深忧远,孙女如今要远行,他哪能不担心。
乔畔小心接过平安佩,把它束在腰间。
“爷爷,你在家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招财要是惹你生气,等我回来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揍他。”
乔畔内心也是不舍离开,可她也怕爷爷伤感,想开玩笑逗他开心。
“说不定等你回来后,招财都找好媳妇了!以后守着人家媳妇,可不许再揪他耳朵。你这次外出游历,若能给爷爷带回一个孙女婿,那才算好。”
乔老爷心里还是惦记乔畔的终身大事,可经过这些事,他也明白,这三水镇终是困不住她。
乔畔眼含泪水,她努力压抑悲伤,开玩笑说:“一个不够!我给爷爷多带几个回来,让他们轮流陪爷爷你下棋。”
“好!再多爷爷也养得起。”
乔畔被逗笑,抱着爷爷久久不肯撒手。
翌日清晨,因乔畔仙力不高,萧乘风他们便乘马车来归园馆接她。
招财进宝也都出来送乔畔。乔畔依依不舍与大家道了别。
马车缓缓行驶在三水镇街道,没一会儿功夫,就驶出了镇。
乔畔掀起车帘,回头看了一眼三水镇。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此去一别,不知归期是何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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