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拾闲看着平台客服发来的消息,疑惑地眨了眨眼。
昨天不还对调查期限闭口不谈,只一味让人等待吗?
结果时隔一天就开始道歉、解锁账号、发了补偿。
江拾闲想不出所以然,决定先把问题搁置。
她将昨日剪完的牛肉面视频发布出去,然后在视频评论区置顶了一条公告:【抱歉,昨天有突发状况,才没能与大家见面。今晚恢复直播,晚上6点见!】
做完这些,她就在另一侧沙发躺下,也开始午睡。
意识朦胧之间,江拾闲听到了一阵低低的笑声。
见她睁眼,笑声不再压抑,变成了哈哈大笑。
毛佑宁笑得肩膀一晃一晃,凑近、给江拾闲看自己的手机屏幕。
屏幕上显示的是牛肉面视频的评论区,接连数十条评论旁都被毛佑宁点上了赞。
番茄片蘸土豆酱:【这昏暗的光线、晃动的视角、节奏奇怪的剪辑……看得出主播很努力了。】
打工牛马:【哇,好抗打的脸。哇,好抗打的面。这死亡滤镜都挡不住的颜值和食欲,太牛了!】
猫要理包子:【我已经能想象出丑陋的我和我煮的面在这个环境里会拍出多惨不忍睹的照片了……】
彩票中500w:【其实主播平时直播时候的那个光线和角度也很一言难尽,只不过直播的时候她会时不时看一下摄像头做出调整,所以负面效果不明显。】
恐龙蛋:【哎呀,这不是挺好的嘛。要我说啊,还是怪肉蟹煲的视频珠玉在前。我就是从那个视频开始关注主播的,天呐,实在是太惊艳了。】
不吃西蓝花:【亿人血书求上次的摄影师剪辑师回归!】
饿鬼不是恶鬼:【主播!一日不见如隔八顿,你再不开播我就要饿死了啊啊啊!】
每日微醺:【晚上吃什么!晚上吃什么!我已经开始期待了!】
AAA建材涛哥:【主播,其实我刚开始做账号的时候也经常被人污蔑、泼脏水。我文化水平不高,他们说的有些事我根本听都听不懂,更别提做了。你听我的,你就是有做吃播的天赋,坚持做下去,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
江拾闲重新看了一遍视频,她倒是能看出来两个视频之间的差距,但是……
“真的差得这么明显吗?”
毛佑宁憋着笑点了点头,见江拾闲苦恼,又安慰道:“其实也没事,反正你的颜值抗打,不管怎么样都赏心悦目。没准这种拍摄和剪辑反而能让你形成一种独特的风格。大不了你多发几条同类视频,让大家习惯一下就好了。”
说着,她翻出了几个同平台的热门博主给江拾闲看:“其实六边形战士一样的主播反而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把时间花费在提升长板上。只要有能让观众喜欢的一技之长,剩下的短板不影响观感就够了。”
江拾闲觉得毛佑宁的话有道理。
但与此同时,她也在想,有稳定收入之后一定要给自己雇一个助理。否则也太吃力不讨好了!
这时,手机接连响起。
返工的汤阿姨发来消息,说根据江拾闲的要求采买好了两人份的食材,晚些时候上门烹饪。
紧随其后的是容挚,说晚上有事,不回家吃饭。
于是,江拾闲便问毛佑宁,要不要留下来吃晚餐。
毛佑宁点头如捣蒜,旋风般跑回家搬来了她的电脑,窝在沙发上“咔哒咔哒”地敲着江拾闲看不懂的代码。
而另一边的江拾闲,在毛佑宁的建议下,放弃了摆弄处于报废边缘的旧电脑,转而用手机开始做简单的视频剪辑。
反正现在条件、技术、经济水平都还有限,与其高要求折磨自己,不如低要求折磨观众。
问题嘛,要慢慢解决。困难嘛,要慢慢克服。
著名的江·享受生活·拾闲这样说道。
二人一边工作一边唠嗑,时间便迅速地在指缝间溜走。
“咔嚓”。
屋门被打开。
“汤阿姨,您来这么早吗?要不要先坐会儿休息一下……”江拾闲随口招呼了一句,便继续跟手上的剪辑软件较劲儿。
她穿着家居服,头发随意地拿了根簪子盘在脑后。
她四仰八叉地瘫着,一双手在屏幕上使劲戳:“这个转场音效老是卡不准,我能不能给自己的视频取名为做梦系列,然后乱剪一气啊?”
“行啊,反正抽象也是一种风格。”
毛佑宁主打一个溺爱,不管对面说了什么,都无条件选择附和。
容挚听到里面的对话,动作一顿,没有应声。
他脚步声很轻,越过玄关往里走,便看到了背朝着门,趴在沙发上晃着腿的江拾闲。
他悄然瞥了一眼,然后敛眸、藏起了一瞬间的思索。
此时此刻的江拾闲看起来太放松,是在他面前很少展露的那种无所顾忌的松弛。
侧对着门的毛佑宁看见男人的身影,慌慌张张地弹起:“姐夫好!”
江拾闲这才翻过身,看向容挚:“怎么又回来了?让汤阿姨临时再加个菜?”
她一手搭上沙发靠背,姿态仍旧懒散。但比起方才,明显调整到了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姿势。
“你好。”容挚朝毛佑宁点了点头,又回江拾闲的话,“不用,我回来换身衣服就走。”
容挚换了身休闲服又重新出门。
就在门即将合上的刹那,他听到身后有人压低了声音问:“姐姐,你都不问问他去哪儿吗?你不担心他出去鬼混啊?”
门板合上的速度变得缓慢,容挚凝神在听那个人的答案。
里面传来的是江拾闲带着笑意的、笃定的回答:“没事,他心里有数。”
“砰”。
门紧紧关上,封锁了所有的声音。
容挚直到坐进车里,对上陈叔有些惊讶的目光,才意识到自己脸上正不自觉地露出笑意。他微微正色。
他当然清楚,江拾闲那句话并非出于信任,而是基于冷静的判断:她清楚他作为容家定好的继承人,懂得去维护自己的外在形象,不会被明面上的诱惑动摇心智。
但是……这样的话落在旁人眼里,真的好暧昧。
容挚绷着脸,对着锁屏照片,窃喜了一遍又一遍。
陈叔一扫后视镜,瞥见容挚眼中向外逸散的喜悦,在心中暗道:
他们……感情真好。
客厅中的毛佑宁发出了同样的感慨,而江拾闲对此只笑笑、未作反驳。
容挚走后半小时,刘婶敲门而入。
“江女士,这是容总吩咐我送来的。”她提着两袋物品,递给江拾闲之后,便匆匆离开。
毛佑宁快步走近,帮着江拾闲拆箱。
一个袋子里是落地灯、补光灯、打光板,各式各样的支架,还有小型摄像头和收音麦克风。
另一个纸袋里装的是最新版最高配置的橘子牌电脑。
“哇,他是看到你视频的评论区了吗?好周到噢!”
毛佑宁抓了个章鱼支架在手里把玩,更觉得这二人伉俪情深。
江拾闲的注意力却在两个不同的包装袋上,眉宇之间露出了些思忖。
她从袋子里翻出票据,仔细核对时间。
各式器材购买于大前天,而新电脑却是在半小时前。
江拾闲眯起了眼。
她看向被自己随手搁在沙发角落的战损版旧电脑,不走近的话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边角。
而容挚,刚刚根本没在客厅停留,直接就回了房间……
听了几句对话、扫了一眼,就知道该体贴地送上什么礼物?
江拾闲想,这人实在是心思深沉,比她想象的还要危险。
【清闲:今天吃家常菜!】
偌大的厨房里,站了三个人也不显拥挤。
毛佑宁自告奋勇担任摄影师,正兴致勃勃地试用着新的设备和工具。
时不时发出“喔”“哇”的声音,像个好奇宝宝。
“大家好,今天做家常菜吃!”江拾闲挥手朝摄像头打了个招呼。
“这边是阿姨提前在炖的板栗乳鸽汤。”她一指灶台,毛佑宁便默契地调转镜头跟上。
收音设备贴近炖锅,清晰收入了一阵咕噜咕噜冒泡的声音,一下子唤醒了人心头与“家”有关的回忆。
饿鬼不是恶鬼:【我吃吃吃吃吃,我要吃一整锅!】
打工牛马:【啧,又疯一个。】
被窝是我的归宿:【啊,这个比上次的煎饺更好睡,我开个录屏……】
“我们先来处理鲈鱼……”江拾闲转头来到水槽边,在汤阿姨的指导下,将鲈鱼认真清洗、刮鳞,去内脏、改花刀。
汤阿姨起先看江拾闲拎鱼时的生疏动作,以为这所谓的做饭不过是富家大小姐的一时兴起,早就在心里默默做好了救场的准备。
谁知,在她的简单指点之下,江拾闲便迅速掌握了关窍。动作干脆利落,下刀精准。
她处理第一条鱼时还有些谨慎,到了第二条,速度几乎是快了一倍。
在盆中放入葱姜,加盐和少许清水,将切好的鱼泡入其中进行腌制。
如果说江拾闲在处理鱼上的天赋还只是汤阿姨讶异,那她切三丝时展现出的刀工则是令她瞠目结舌。
只见江拾闲一抬手,刀柄前后推拉,随着几声刀刃与砧板接触的“哒哒”,葱丝辣椒丝便条条均匀、细如银线。
“你之前学过做饭?”
“没有啊,怎么了?”
汤阿姨默然摇头,内心感慨万千。
人与人之间的天赋,真是云泥之别。
她自诩天赋异禀,也是干了一整年切墩才达到“工整”的水准,之后更是靠经年累月的练习才实现的“优秀”。
而江拾闲眼下表现出的水平,寻常人起码要高强度训练两三年才能实现。
汤阿姨心里最先涌起的是爱才之心,但想到这人的身份,又只能作罢。
切好的三丝同样被放入清水中浸泡,江拾闲则接着开始为下一道锅包肉做准备。
摄像头跟着她移动,取出猪里脊、放置案板之上。
此时,在一连片夸赞刀工的评论之中,有一条突然引爆了评论区。
汪汪小厨:【等一下,我没看错吧,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是不是汤耀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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