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说干就干,徐雨歇告诉各区域负责人,叫他们把人喊来一起。
管廊里的众人已经多少对他不再全然信任,他只好用最直接的形式展示世界外的力量。在他的召集下,人们不耐烦地聚在一起,想看看这小子还想耍些什么花招。
只见他用一个瓷杯盛满了水,右手握住杯壁用力一捏,在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下,他手中的杯子四分五裂坠落在地。人们惊讶地发现,杯中的水竟然凭空漂浮在原位,水中甚至没有一丝涟漪。
紧接着徐雨歇低声说了些什么,漂浮的水迅速凝结成冰,地上的瓷杯碎片一块块飘起,纷纷回到他的右手,拼接成碎裂前的模样,看不出一点破损的痕迹。
他将杯中的冰递到众人面前,示意人们触摸杯壁,更令他们惊奇的是,盛放冰块的杯子摸起来竟然是滚烫的。
“你这是干什么,魔术表演?”一个戴着眼镜的小伙子问。
“我只是想用最直观的方式让大家感受到世界之外的力量,它超脱因果不拘常理,能够化不可能为可能。但我要明确地告诉大家,这种力量的来源正是那些给世界带来灾难的诡物,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运用自如的。
坦白地说,我之前带出去的那些人,正是因为承受不住这种力量,而再也无法回来的。这很危险,但现在仅凭我们几个人,是没办法顾全所有人的。面对今后的挑战,我们需要帮手,能像我们一样拥有力量的帮手。”
人们将信将疑,在大多数人看来,那些家伙不过是在变着法子想骗他们出去送死。大家都是对世界知之甚少的普通人,在末日已经来临的情况下,总偏向于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看来只有放手一搏了。
徐雨歇一把抓住之前提问的眼睛男,拽着他瘦弱的胳膊,将他拉到众人面前。眼睛男一脸莫名其妙,拉他出来的人也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样子。
他朝解睦使了个眼色,解睦心领神会地叫来了歌利卡,用手遮住嘴在他耳旁小声说:“随便做点什么,别太出格就行。”
歌利卡没有拒绝,他也挺想看看这群人能闹出什么乐子,于是俯身到那个矮他一头的眼睛男耳侧,轻轻吐出具有奇妙诱惑的话语:
“你是锤子。”
站在一旁的三人都要绷不住了,这家伙到底什么脑回路?不过他可是认真的,那句话确确实实影响到了眼睛男的心智。
眼睛男全身都绷得笔直,机械地转身朝墙壁走去,他站在墙壁前,双拳轮流朝墙面砸去,嘴里还一直念叨着“我是锤子”。
很快,在他的砸击下,墙壁上出现了两个凹坑,凭这么个弱不禁风的瘦弱男子,是绝不可能做到的。前排围观的人下巴都要惊掉了,眼睛男还在不知疲倦地砸墙,简直有要把墙壁砸穿的气势。
鲜血一滴滴从那人手臂淌下,解睦看不下去了,想向歌利卡求情,却发现他看得饶有兴致,根本没有让他停下来的意思。
“求人不如求己,你忘了之前把手放在我伤口上时发生的变化吗,你可是拥有一种不得了的特性啊。”徐雨歇提示道。
仔细想想之前的种种情况,与他有肢体接触的人确实在某些方面迅速好转,难道说自己真的有不为人知的能力?解睦想到这里,像之前那样把手搭在了眼睛男的肩膀上的
果然,在触碰到的一瞬间,眼睛男恢复神智,停止了砸墙。他看着自己破皮流血的拳头,眼中充满惊讶和恐慌。
围观者们瞠目结舌,徐雨歇则趁热打铁说道:“看到了吧,这就是那种神奇的力量,让人能够做到自己无法想象之事。”
片刻后,眼睛男咚地一声跪到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他做出了一系列不符合年龄的举动。他一会儿吮吸手指,一会儿玩自己的头发,一会儿舔眼镜的镜片,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伤到了某根神经。
“咳咳,这就是普通人与那些存在接触的后果,轻则精神受损,重则性命不保。至于要不要获得力量,决定权在你们手里,一定要知道这是一条一旦踏上就无法回头的路。”
在被告知了这一行为的危险性后,仍有不少人经不住诱惑,主动找到他们说愿意尝试。为了避免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的风险,他们只被告知了一些最低级的渡语,只能呼唤那些下位的仆族。
然而大部分人连最基础的渡语都学不会,就算是碰巧发出了正确的音节,他们也会迅即进入谵妄状态,无法继续下去,只得让解睦来一个一个解救他们。
到头来,只有六人获得了力量,加上他们三人一共九人。徐雨歇按照大家的能力将几人分到不同组里,每组都有三人,负责不同的方面——A组侦查,B组攻坚,C组支援。除了歌利卡是自由行动,其余三人分别承担各组组长的职责。
这几天下来一切都很顺利,人防管廊里也是一片欣欣向荣。眼看一个完备的据点就要建成,那些人的到来,让他们辛辛苦苦建成的基地,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没人会预料到,那一次行动前的欢送,是他们与几百人的诀别。
第一个回到据点的是歌利卡,看到防护门敞开的那一刻,他也无法保持一如既往的从容。管廊里的几百号人于他而言无足轻重,重要的是解睦的组今日留守在基地。无法确认他的安危,让歌利卡罕见地慌神。
他急躁地破开躯壳,让自己迅速弥漫在管廊中。雾中不停闪烁的眼睛显示出他的不安,他寻遍了每一个角落,却依然不见解睦的踪影。
遍地尸骸之中还有几人一息尚存,他们对死亡的恐惧超过了一切,渴望能得到哪怕是非人之物的救赎。歌利卡听到他们微弱的呻吟声,回到了肉身中,他破开时空瞬间来到求救者身旁。他并不打算施以援手,现在他心中只想着找到那个少年。
奄奄一息的几人像是见到了救星,用尽全身力气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拉着歌利卡的裤脚不放,口齿不清地说着求救的话。歌利卡蹲下身子,他这时才发现垒叠的尸体上布满了刀剑造成的割痕,这意味着直接杀死这么多人的,并不是诡物。
他扯着一个还能交流的人的衣领,将他提起。这一行为绷裂了这人的伤口,暗红的血污里冒出一片片鲜红。歌利卡无视了他吃痛后发出的哀嚎,他直勾勾地盯着那人问:“解睦在哪?”
“迷、迷思会……”那人疼得声音发颤,好不容易挤出了几个字后昏死过去。
惨白的灯光打在歌利卡身上,他的周身环绕着一种要置人于死地的气场。那几个求生欲旺盛的人还不知好歹地拉住他,他直接切断了那几人抓着他的手,扬长而去。
因为是自由行动,歌利卡并没有和另外执行行动的二人联系,他们若是得知几天的努力都变成了梦幻泡影,该是何种心情呢。
眼下关于“迷思会”的情报,歌利卡一无所知,他只能尽可能地在风中寻找熟悉的气息,一步一步摸索前进。解睦至今为止还没有呼唤自己,这意味着两种情况:要么是他现在很安全,没有唤来他的必要;要么是他处境危险,已经没有呼唤的能力。
然而事实是后者。
解睦此刻正被五花大绑在一个手术台上,明晃晃的无影灯透过他眼上蒙着的黑布,让他模模糊糊看到几个人影。他的四肢被卡扣牢牢固定在金属台板上,后背的汗水也已冰冷,嘴里塞着的布团挤压着舌头和硬颚,刺激出一阵阵恶心感。
他的头上贴满了感测装置和电极,只要脑海中出现和歌利卡相关的想法,强烈的电流就会迫使他停下来。
绝望,前所未有的绝望袭击了他,解睦从未想过,自己会因为某人的离开而感到天昏地暗。
不过如果自己的牺牲换来了基地里人们的安全,也是值得的。他只感到一点惋惜,如果可以的话,他想死在那团温暖的雾里。
这些人说交出自己就能换得所有人的性命,不知道他们履行承诺了没有。那个家伙在人群中寻找我时,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手肘内侧传来针扎的刺痛,微凉的液体进入血管,解睦感觉自己的意识变得朦胧,外界的声音逐渐变小,眼皮越来越重。
迷思会的人以为计划进行得很完美,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少年在昏迷之前发出了一个能让歌利卡寻得的信号,这个信号躲过了迷思会设立的思维限制,没有引发电击。
毕竟没人会想到会有人对诡物抱有特殊情感,对他们而言,那种思绪不过是死到临头时的臆想。
昏迷之前,他的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我想你。
没有指名道姓的直接,没有拐弯抹角的暧昧,没有纠缠绵长的回响,有的只是最真切的思念。
即便如此,歌利卡还是接收到了这一讯号。那是一种超越语言的召唤,是他在混沌的世界外偶有的体验。就算世界没有裂痕,过于强烈的念想也会被那些存在所知晓。
他抛弃了累赘的身形,以最原始的样貌回应那个召唤,在迷思会成员的跪拜下出现在解睦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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