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歌利卡被子弹击中,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一个手刀打昏了过去。直到一杯冷水将我泼醒,浑身上下的疼痛感才逐渐袭来。”解睦顺着歌利卡的描述继续往下说。
泼醒解睦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他身上的灰色背心被汗水浸润,紧贴在虬结的肌肉上,勾勒出令人生畏的线条。他右腿上挂着的战术腿包鼓鼓囊囊,手里托着把G36突击步枪。
黎璟国的枪支管控是十分严格的,普通人就连自制土枪都不允许持有,更别说这种高精尖的武器了。
看持枪男子的鹰钩鼻和深眼眶,他应该是埃雷巴或者尤萨人,而他说话的口音和方式,更令解睦确定了这一点。
“下午好啊,各位角斗士。我是个喜爱公平竞争的人,在好戏正式开始前,我再确定一次你们是否都准备好了。”
解睦还不太明白自己当前的处境,但他有种不详的预感,并且很快,不详的预感得到了应验。
“这、这么快就轮到我了?不合理、这不合理!放我出去!”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一边控诉一边朝门外跑去,他身上的西装已经破破烂烂,衬出他的歇斯底里。
“砰——”的一声枪响,想要逃跑的男子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他的小腿中弹血流如注,腿腹上的疼痛让他痛苦地呻吟。
“你一个大男人还想当逃兵?这次是警告,下次的子弹可就不会只打你的腿了。”持枪男像块门板一样挡住了出入口,断绝了囚室内所有人逃跑的念想。
“游戏开始,记住只能活一个,祝你们好运!”持枪男丢下这么一句话,关上厚厚的铁门离开了。
囚室内的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各自心中到底有什么阴谋诡计。解睦想询问些什么,但他们就像同性相斥的磁极,没有人愿意接近彼此。
可最终,杀戮还是开始了。
第一个受害者是一位老人,除解睦外的八人心照不宣,决定拿缺少反抗能力的高龄者开刀。咚、嘭、啪……众人的拳头毫不留情地砸到老人身上,一声声闷响中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慢慢消逝了。
疯了、他们绝对疯了!解睦眼睁睁地看着那八人在夺走老人的生命后,又开始互相攻击起来。他们面无表情,瞳孔中却闪着疯狂的光,只是控制着自己的躯体,麻木地向对方拳脚相加。他们已经在“活下去”这个**的胁迫下,成为了动物求生本能的傀儡。
解睦的脑中一片空白,不一会儿一个直冲他面门而来的拳头将他打醒。
好痛,泪腺链接的眼睛和鼻子都酸酸的,有某种液体从鼻孔流出,在毛细作用下渗入到解睦的唇内,腥咸的味道,是血吗……紧接着又是一拳,双眼只看到一片黑色中闪着青白色的幻光。
眉骨、颧骨、鼻骨无一不传来剧痛,解睦想用双臂护住脸,但很快就有人攻击他的手腕和肘关节,实在招架不住,他的脸再次暴露在攻击中。脊柱、肱骨、胫骨,肝脏、脾脏、膀胱……解睦感觉自己快要总内到外完全散架了,可那群杀红了眼的家伙,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一双粗壮的双手死死掐住了解睦的脖子,想要了结他的生命。双肺吸不进空气,颈部的血液无法流通,眼前的场景越来越模糊,全身的肌肉软了下去。他第一次亲身感受到生命流逝带来的恐惧,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
自己……要死了吗?爸爸妈妈…还活着吗?没想到自己最后是死在同类的手上……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自己不会变成那种怪物……
他明明清楚的,像自己这样的人,根本没有活下来的能力,就算被别人救下,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中如此抗拒这个事实呢?
痛苦、痛苦、痛苦,不甘心……
“虽然只是初次见面,但我好想、好想再见你一面啊……”解睦的脑海中播放着走马灯,歌利卡在他面前被击毙的场景闪过,他似乎不那么害怕死亡了。
歌利卡·尼黑尔维彻,终于能去见你了。
……
好温暖,这就是死后的世界么。解睦感觉到脖子上的力度越来越小,可他已经分不清现实和幻觉了。他好像听到了一阵怪异的声音,像是远古某部族的祭祀之歌,又像是从湖底传来的某种低吟。随着氧气的灌入,解睦逐渐恢复了意识。
眼前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猩红,黑色的雾气缠绕着刚刚殴打自己的那几人,他们表情痛苦,口中却发出无法抑制的狂笑声。
那个身影是歌利卡,他还没死!
像是觉察到解睦的视线,歌利卡缓缓转身。
他的脸庞已分辨不出五官,而是一片黑色雾气。不停变换形状的黑雾中,十多只眼睛在雾中或隐或现,看那玫红色的虹膜,解睦确定眼前之物就是歌利卡。
虽然他还留有半边人形,但视觉冲击还是相当强烈。
原先想要掐死解睦的那个家伙,此时正跪在歌利卡面前苦苦哀求着。
“不要,求你放过我,我错了……”没等他说完,歌利卡的躯壳中钻出一条触手状的黑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贯穿了那个人的躯干。
黑雾触手向外分出一部分,里面的眼睛四处张望,貌似在搜寻下一个目标。解睦双手支撑着身体,艰难地爬了起来,他敞开怀抱拥住了那条黑雾。
“他们也是迫不得已!求求你停下来,歌利卡!”解睦怀里躁动不安之物明显安静了下来,他手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到歌利卡的躯壳中。
房间里除了他们就只剩下最后一人,但这人明显快崩溃了——他的裆部已经湿透,嘴里念念有词地说着方言,他号啕大哭,却又马上破涕为笑:“疯子……哈哈,都是疯子,死定了、死定了!”
奇怪的动静吸引来了关住解睦的尤萨士兵,之后便是那些故事……
李重萌在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秀眉微蹙,闷热的房间让她的额头蒙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也就是说,你身边的这位……其实算是这场末日的始作俑者之一?”
“可以这么理解,但我要纠正一点——我等并非特意入侵这个世界,而是你们的世界本就出现了缝隙,我等才顺便来看看。要是真的想要掠夺,你们的世界早就被撕裂了。”
“可你为什么要帮助人类?”
“帮助人类?我仅仅只是帮这小子而已,不够特别的人可入不了我的眼。”
“那我是否可以猜测,你所谓的特别的人,只要念出什么「渡语」,和你相似的存在就会帮助他们?”
“无可奉告,反正你并不算特别的人”
解睦不想让他们和女子之间的关系再次搞僵,站起身把歌利卡推出了房间外,他也不屑于偷听,按照记忆走出了迷宫般的小道。
而在城市的另一边,也有着所谓的特别的人。
末日之下乱象横生,H市一地下人防综合管廊。这个平时封闭的阴冷的地下空间,现在已经挤满了来避难的人。好在最初一批怪物的降临已经停止了,聚集的人群中不会再毫无征兆地出现那些可怖的身影。
由于事出突然,职能部门临时转移来的物资并不多。实际上,食物和水顶多只够这些人再撑三天。
应急物资的发放已经到了尾声,领到午餐人们木然地啃着手中的压缩饼干,他们已经疲于对刺激做出反应了,无论是幼儿的刺耳哭闹,还是重复播放的广播须知,嘈杂的声音对一片混沌的大脑反而成了难得的催眠曲,让人昏昏欲睡——或许是人们奢望着,一觉醒来世界就能恢复如初。
然而在喧嚣中也会出现极度不和谐的声音:
“你个老东西怎么能拿两份?死都要死了还要贪心?浪费资源啊这是!”
原先排着的长队此时只剩末尾的零星几人,一个膘肥体壮的中年男正在对着排在他前面的老人破口大骂。
“俺、俺给俺孙儿拿滴……俺孙儿还么吃……”
男人推搡了一下老人那瘦骨嶙峋身子,颇不耐烦的说:“听不懂!说普通话,普通话会吗、啊?”
老人古铜色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影,皱起的眉头挤压脸上的沟壑,目光躲闪,回应的声音细若蚊蝇。
“俺滴这份给你,给俺孙儿留……”
未等他说完,中年男一把夺过老人手里的两份压缩饼干。
“算你识相,真不知道你这种老东西怎么活下来的。”
这个不和谐的声音把许多人刺激清醒了,旁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你都没有父母的吗?”、“我看你这种人才不该活下来!”、“这家伙,我之前就看到他拿了两份,现在又来拿!”、“脸都不要了!”
面对众人的声讨,男人把抢过来的食物狠狠地摔在地上,不耐烦地掰响自己的指关节,眼神凶恶:“管你们什么事?!这种时候帮这老头子说话可得不到一点好处啊,跟我作对可有你好果子吃!。”
看着中年男的满身横肉,指责的声音小了不少。
“法律会制裁你的!”
“法律?哎呦喂、都已经这种时候了还说法律?外面的怪物可不会跟你讲什么道德法律的。你们也都经历过了,那些狗屁防卫人员除了当肉盾还有什么用?傻傻地听从上头的指示去送死,结果也没看到救了几个人啊?都是些活该短命的蠢货!
别跟我整那些有的没的,看我不惯,就拿拳头来朝这儿打,”中年男傲慢地昂着头,拍了拍自己胸脯,蓝灰色T恤在汗水的作用下,让他两块壮硕的胸肌能被一览无余,“老子在上面可是干催债行当的。”
男人轻蔑地扫视了一圈,目光扫过的地方人们眼神纷纷躲闪。这般情景让他自鸣得意地阔步离开。
正当他走到一间管廊仓房的门前,从口袋抽出打火机和一根烟准备点燃时,啪地一声,有什么东西精准地砸到了他那光秃秃的后脑勺。
“灾难面前还敢浪费粮食,你这银背大猩猩也太大胆了吧?”少年轻佻的语气中藏着傲气,像一把锋芒毕露的刀。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