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同伴

“苏临哥……我……我不知道这能力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它让我害怕……”他坦诚自己的恐惧,这恐惧真实而剧烈,源于对未知和自身变化的恐慌。但随即,他的语气变得无比坚定,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将一切奉献出去的狂热,眼神亮得惊人,仿佛燃烧着某种信念的火焰,“但是!如果……如果这个能力能保护你!那我就不怕!我愿意用它!无论它是什么,无论它会把我变成什么样子!只要它能让我保护你!”

少年的情感热烈而纯粹,未经任何世俗的权衡与修饰。他将这突如其来、令人不安的、仿佛带着不祥征兆的力量,完全与对苏临的忠诚和保护欲绑定在了一起。苏临是他的救赎,是他黑暗绝望世界里唯一抓住的、温暖而坚实的光,那么,这力量的存在,仿佛也因此有了唯一且神圣的意义与归宿。它不再是令人恐惧的诅咒,而是守护之剑。

“你让我活了下来,苏临哥。”星尘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决绝,他伸出冰冷而微微颤抖的手,想要抓住苏临的衣角,却又有些不敢,最终只是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裤腿,“从今以后,我的命是你的。我会用这能力保护你,无论去哪里,无论面对什么,我都跟着你!只要你别再丢下我……别不要我……”最后的话语里,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源自被抛弃创伤的卑微祈求,那是深深刻入他灵魂的烙印。

这是告白,更是誓言。是一个孤独绝望的少年,在获得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后,毫不犹豫地将其全部意义和价值,都奉献给唯一给予他温暖和希望之人的、最直接最炽烈的表达。

苏临看着少年眼中那近乎偏执的依赖和毫无保留的坚定,心中百感交集,如同打翻了五味瓶。他为星尘的觉醒而由衷地高兴,这至少意味着少年在未来多了强大的自保之力,在这残酷的末世中拥有了活下去的更多资本,甚至可能成为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但他也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份承诺背后的沉重分量,以及那份几乎将他视为整个世界的、纯粹而极端的情感重量。这份重量,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目前无法回应这份同等炽热的情感,他的心里还沉甸甸地装着失散的队友,装着与雷擎、阿焱、沐霖之间那剪不断理还乱、深刻而复杂的羁绊。那些共同经历的生生死死,那些无声的守护与默契,早已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但他无法,也不忍心,去拒绝一个刚刚从绝望深渊中爬出来、将全部信任和未来都寄托在他身上的少年。这份依赖,本身就是一种责任。

苏临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包含着太多的情绪——怜惜、责任、一丝无奈,以及坚定的守护。他伸手,动作温柔地揉了揉星尘柔软却已被冷汗浸湿的头发,语气温柔而郑重,如同在做一个重要的、不容反悔的承诺:“别说什么命不命的。我们一起活下去,互相保护。你不是我的附属品,星尘,记住,你是我的同伴。”他刻意强调了“同伴”这个词,试图建立一个平等而稳固的关系。

他顿了顿,继续道,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严肃与叮嘱,目光锐利地看向星尘,确保他能听进去每一个字:“但是,星尘,你也要记住,这个能力很特殊,很强大,但也可能很危险。它不仅会消耗你的精神力,更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和觊觎。所以,一定要小心使用,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在外人面前暴露。以后,我们要慢慢熟悉它,学习控制它,驾驭它,了解它的极限和代价,而不是被它的力量所迷惑、所控制。我会帮你,我们一起面对这个未知。明白吗?”

“嗯!”星尘用力地点头,因为苏临的认可、因为“同伴”这个温暖而平等的词汇,眼眶瞬间发热,一股暖流涌遍全身,驱散了些许寒意和恐惧,内心被一种巨大的满足感和坚实的归属感填满。只要不离开苏临哥,只要能被需要,能被认可,让他做什么都行,哪怕是去学习驾驭这令人恐惧的、如同双刃剑般的力量。他紧紧抿着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但那微微泛红的眼圈和其中闪烁的水光,已经泄露了他激动的心情。

阳光终于完全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金色的光芒洒满大地,也照亮了巴士残骸旁这一小片暂时的安全区域。那些被星尘能力影响而暂时停滞的丧尸,似乎因为失去持续的精神指令和能量支撑,开始逐渐恢复原本漫无目的的游荡状态,缓慢地、僵硬地、漫无方向地散开,不再对近在咫尺的活物产生兴趣,仿佛昨晚那诡异的一幕从未发生。

危机,暂时解除了。

苏临扶着依旧虚弱、但眼神已然不同的星尘站起来,感受到少年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自己身上,那是一种全然的信任。“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他环顾四周,眉头微蹙,敏锐地察觉到远处似乎有新的动静,“刚才的动静太大了,血腥味也太浓,可能会引来更麻烦的东西,或者……其他被血腥味吸引过来的不怀好意的人。”

星尘努力站稳,虽然脚步依旧虚浮,身体像是被掏空,一阵阵眩晕感不时袭来,但那双眼睛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坚定。他看了一眼那些逐渐散开的、恢复“正常”的丧尸,心中虽然仍有难以言喻的恐惧感和对自身变化的陌生感,像是突然多出了一条不属于自己的、危险的肢体,却也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底气和对未来的模糊期盼。他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等待保护、随时可能因为“无用”而被抛弃的累赘了。

他有了力量,虽然这力量令人不安,但它真实不虚。他可以保护他想保护的人,可以……守护他生命中的这束光。这个认知,像一颗种子,在他荒芜的心田里悄然生根。

苏临辨认了一下方向,依旧是向北。“能走吗?”他问,语气里带着关切。

星尘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身体的极度疲惫和大脑的抽痛,用力点了点头:“能!”声音虽然不大,却透着一股倔强。

两人收拾好所剩无几的行装,苏临再次确认了留下的记号完好无损,然后互相搀扶着,步履蹒跚地离开了这片充满死亡与诡异气息的河床,再次踏上了北上之路。只是这一次,他们的队伍里,多了一个拥有着禁忌力量的少年,和一份沉重而执着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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