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夜则安静地跟在最后，与队伍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他看着前方那四人之间无形却坚韧的羁绊，眼神复杂，有羡慕，也有一丝落寞。
半夜时分，他们终于抵达了阿焱所说的悬崖图书馆。
那是一座依着陡峭悬崖建造的、风格古朴的石砌建筑，大部分窗户都已破损，被木板或厚重的兽皮封死。只有最顶层的一个窗口，隐约透出一点微弱而稳定的灯火。一条狭窄的、结着厚厚冰层的石阶，如同悬梯般，从崖底蜿蜒通向图书馆那扇看起来异常厚重的橡木大门。
“就是这儿了。”阿焱指着那点灯火，“白砚那小子应该就在上面。”
众人沿着冰滑的石阶小心翼翼地向上攀登。雷擎率先来到大门前，他没有立刻敲门，而是仔细检查着门轴和周围的痕迹。
“有防御符文，很微弱，但很精巧。”沐霖感知了一下，低声道，“不是攻击性的，更像是警戒和加固。”
雷擎点了点头，抬手，用刀柄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厚重的木门。
门内沉寂了片刻，然后，一个温和而带着些许警惕的年轻男声透过门板传来：“谁？”
“是我！阿焱！开门！”阿焱不耐烦地喊道。
门内又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一阵锁链滑动的细碎声响。厚重的橡木门被缓缓拉开一条缝隙，一张戴着金丝边眼镜、面容清秀斯文的脸庞露了出来。他看起来二十出头年纪，肤色白皙，头发是柔软的浅棕色，梳理得一丝不苟，即使在这末世环境中，也透着一种干净整洁的书卷气。他穿着洗得发白却依旧整洁的棉布长袍，外面罩着一件厚实的皮毛坎肩。
这就是白砚。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门外的五人，在狼狈却凶悍的阿焱、冷峻的雷擎、虚弱的苏临和星尘身上停留片刻，最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落在了站在最后方的凌夜身上。
“阿焱先生，”白砚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明显的疏离和审视，“你带来的……朋友似乎有点多。而且，有一位的气息，让我感觉不太舒服。”他指的显然是凌夜。
阿焱刚要开口，雷擎却上前一步，将苏临稍稍挡在身后，目光平静地看着白砚：“我们需要借地方休整，有两个人受伤，需要治疗。作为回报，我们可以提供食物，或者帮你加固防御。”他没有提凌夜，也没有过多解释。
白砚的视线越过雷擎，落在被他护在身后的苏临脸上。当看到苏临那过分漂亮的容貌和纯净却虚弱的气息时，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注意到被沐霖扶着的、脸色苍白却眼神执拗的星尘。
他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他轻轻叹了口气，侧身让开了门口：“进来吧。地方不大，请保持安静。还有……”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凌夜，“请那位先生，务必约束好自己的……气息。”
图书馆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宽敞一些，但也更加破败。高高的书架大部分已经倒塌，书籍散落一地，覆盖着厚厚的灰尘。空气里弥漫着纸张霉变和草药混合的奇特气味。只有靠近壁炉的一小片区域被清理出来，摆放着简单的桌椅、一张铺着干净兽皮的床铺，以及几个摆放着瓶瓶罐罐的木架，里面装着各种晒干的草药和不明液体。壁炉里燃烧着不多的柴火，提供着有限的光和热。
白砚示意他们将苏临和星尘安置在床铺上。他先走到星尘身边，仔细检查了他的瞳孔、脉搏，又用手轻轻按了按他的额角，眉头微蹙：“精神力严重透支，识海有轻微撕裂的迹象……需要静养和安神的药物。”他转身从木架上取下一个陶罐，倒出一些墨绿色的、散发着清凉气味的药粉，用水调和后，示意星尘服下。
星尘看了看苏临，见苏临点头，才乖乖喝下了那味道苦涩的药汁。
接着，白砚来到苏临面前。他的检查更加仔细，手指搭上苏临的腕脉，闭目感知了许久，脸上渐渐露出难以置信的震惊神色。他猛地睁开眼，看向苏临：“你……你的生命本源……之前是不是近乎枯竭？但现在……竟然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自行修复和……壮大？这怎么可能？！”
苏临被他问得有些茫然，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只是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激发了……”
白砚眼神灼热地盯着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稀世珍宝，但很快，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收敛了神色，恢复了之前的温和冷静：“你的情况很特殊，我需要时间研究。目前看来没有生命危险，但极度虚弱，需要大量休息和营养补充。”他同样调配了一些温补的药液让苏临服下。
安排好了伤员，白砚才看向其他人，目光在雷擎、阿焱和凌夜身上扫过：“我这里有一些简单的食物和清水，各位请自便。楼上有几个相对完整的房间，可以休息。但请记住，保持安静，不要随意触碰这里的书籍和物品。”他的语气礼貌而疏离，带着一种学者特有的固执和界限感。
阿焱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也不客气，立刻去翻找食物。雷擎则开始仔细检查图书馆内部的结构和可能的防御漏洞。沐霖帮着照顾苏临和星尘。
凌夜自觉地找了个远离壁炉的角落坐下，闭目养神，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暂时的安全，终于降临。
苏临靠在柔软的兽皮垫子上，感受着药液带来的暖意和伙伴们忙碌而安心的身影，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沉重的眼皮缓缓合上。在陷入沉睡的前一刻，他感觉到一只温热粗糙的大手，极其轻柔地替他掖了掖被角。
是雷擎。
而星尘，在药力的作用下，也沉沉睡去，但即使在梦中，他的小手依旧紧紧攥着苏临的一片衣角，仿佛那是他唯一的安全感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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