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出发前，凌汐瑶最后看向陪伴着自己走出学校的黑车，在心底默默和它挥手道别。
再见了，三年。
她转过身，捧着手中的长刀望向顾云别。
“可以开一下后备箱嘛？”她询问。
“嗯，我帮你放。”顾云别接过凌汐瑶手中的刀，随手熟练地拔出一截。
只是扫了一眼，他便将刀重新插入鞘中。
“这把刀对你的意义很特殊？”顾云别打开后备箱。
凌汐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没有啊。”
“这样。”顾云别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刀放好。
在他合上后备箱的前一秒，凌汐瑶看到那里面堆积的金属箱子。
那里面装的是什么？食物吗？
凌汐瑶直觉不是。如果是装食物的话，像她的背包才是一个普通逃难者的首选，这么多款式不一的高级手提箱看上去就不是用来做这个的，那里面一定有秘密。
至于这个秘密是什么，说不好奇是假，可对方是帮了自己两次的救命恩人，现在又愿意提供帮助，凌汐瑶本来就已经感激不尽了，哪还会打探人家的**。她放弃打探这个秘密的绝佳机会，只是说：“怎么忽然这么问？”
“没什么。我一开始当那把刀是你的防身武器，但它甚至没开过刃，”顾云别示意凌汐瑶上车，“所以我以为你带着它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这倒真是个误会。凌汐瑶尬笑：“不，我带着它就是为了防身的。”
这个答案显然出乎了顾云别的意料。他看了凌汐瑶一眼，没说什么。
“……因为我根本没得选。”凌汐瑶深吸一口气，索性没什么好隐瞒的，便把自己是怎么从学校里逃出来的过程也一并告诉给顾云别。
等说完了，凌汐瑶又有点儿后悔。自己好像有点儿过于信任这个陌生人了，明明认识才短短几分钟，她却几乎把关于自己这几天遇到的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对方。
她偷偷觑着顾云别神色，想看看他对这段故事的反应。奈何对方全程一点表情都没变过，凌汐瑶没辙，只好放弃，收回视线。
顾云别开着车，一直等到她结束这个故事后才开口：“这么说你之前并没有进行过相关的训练。”
凌汐瑶点头如捣蒜。
“没关系。这些防身的技能都可以通过系统学习来训练，不急于一时。”顾云别看着路两旁的店铺，终于找到了他的目标，靠边停车。
“怎，怎么了？”凌汐瑶不知道他这是要干什么，忐忑不安地攥紧安全带。
“待在车里。”顾云别不答，只是留下一句话，便独自熄火下车，走进了黑黢黢的店铺内。
看着顾云别的背影就这样消失在店铺内，凌汐瑶紧张之余，心中也泛起难掩的羡慕。
她环视四周，丧尸们都对她的存在视若无睹，好像这里并没有停着一辆载着人的越野车，而是一团完全不值得它们扑过来猎食的空气。
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这种堪称bug的能力。这和开挂有什么区别，难怪顾云别敢一个人在不要命的丧尸横行的末日自由行动。
凌汐瑶已然完全遗忘了，自己也是拥有这种“不要命”精神的人之一。她在车里百无聊赖地观察了丧尸半天，忽然好像听到有人在呼救。
这里也有幸存者？
凌汐瑶一下子精神起来。但想到不久前的背刺，她这回没有立刻不过脑子的选择救援，而是先警惕地把安全带解开，悄悄蹲下身，把自己藏在车门下。
她只露出头，机警的目光不断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不过很可惜，一直等到顾云别回来，凌汐瑶都没有再一次听到呼救。
拉开车门，顾云别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女孩不知为何从座位上溜了下去，身体紧贴着副驾位的车门蹲在地上，双手环着膝盖，看上去像是在躲避什么。丧尸就在距离她不足十米的地方游荡，她脑袋紧贴着车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似乎是在警戒着外界的危险。
此情此景，顾云别理所当然的以为她是在害怕，于是弯腰碰了碰她的肩膀。
“别怕。”顾云别说。
女孩回头，顾云别并没有在那双小鹿似的眸子中看到多少害怕的情绪。
这当然是因为本来也没什么好怕的——但看到顾云别出现，凌汐瑶还是感到了不少安慰。
她也觉得自己此刻的姿势有些狼狈，于是赶紧坐回座位，双手规矩地叠在腿上，朝对方露出个乖巧的笑脸：“你回来了呀。”
“嗯。”顾云别并没有上车，而是先往后备箱里放了个什么东西，然后绕到前面，递给凌汐瑶一个纸袋，就关上车门，靠在外面等待。
凌汐瑶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她双手接过纸袋捧着，不知道该不该把它放到后座上。
这是什么意思，让她帮忙放一下？可这样的话顾云别为什么不直接拉开后门把东西放进去，还非要从自己这里折腾一圈？如果是给她的东西就更奇怪了，他对此一句解释都没有，万一她猜错了，乱动别人东西难道不会很不礼貌吗？
这人怎么不说句话啊！
最终，凌汐瑶决定自己开口问。她曲起手指，敲了敲玻璃：“嗯……这是给我的吗？”
顾云别又嗯了声，依旧没有上车的意思。
送她的礼物？他下车就是为了给自己找这个礼物？
对方没有解释的意思，凌汐瑶只好打开纸袋，从中取出——
一套衣服。
凌汐瑶拿着崭新的、干净的衣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硬到结块的血衣，尴尬地把头埋进新衣服里。
丢死人了！
很快，车窗再次被敲响，凌汐瑶温软的嗓音隔着玻璃传来。
“我换好了，谢……”
凌汐瑶本想道谢，话说了一半忽然想起之前顾云别的话，于是默默安静下来。
车门打开，顾云别一上来便将车子启动，准备离开。凌汐瑶看着他的侧脸，试探着说：“我刚才好像听到有幸存者在呼救，你有听到吗？”
“没有。”话虽如此，顾云别还是踩下了刹车。他转过头，认真的注视着凌汐瑶的眼睛：“在哪个方向？”
“好像在……”凌汐瑶正要给他指，就听到那个声音再次从夜空中响起。
“救命！救命！有人吗！”
是个女人的声音，语调中的绝望满的快要溢出，在丧尸游荡的夜幕下十分凄凉。
二人对视，顾云别迅速解开安全带。
“我们要去救她吗？”凌汐瑶期期艾艾地问。
这个问题让顾云别顿了一下。
丧尸已经快速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聚集，顾云别维持着半开着车门的动作，望向凌汐瑶。
“你不想救她？”
虽然是个问句，顾云别的语气依然冷静，让人听不出什么波动。可凌汐瑶有种错觉，好像如果自己说“不”的话，他真的会放弃那个把他们视作救命稻草的女人。
所以她认真地看着顾云别的眼睛：“我想救。”
“好。”依旧是没什么波澜的语气，顾云别走下车，绕到后备箱前。
没有自己想救人却让别人涉险，自己留在安全地带等现成的道理。不需要谁来提醒，凌汐瑶已经飞速爬下车，来到顾云别身旁摩拳擦掌。
她的刀就放在那堆箱子的最上层，因此不用顾云别帮忙，凌汐瑶自己伸手就把它拿了出来。
刀身被一只手握住，凌汐瑶抬头，不解地望着顾云别。
“会用枪吗？”她听见顾云别如是问。
凌汐瑶诚实地摇头，又点头：“大一军训的时候学过一点。”
“一点？”
“一共开过五枪。”凌汐瑶没了底气，垂下脑袋，伸手比了个“五”的手势。
她好像听见有人叹了口气。可当她抬头，却并没有在顾云别脸上找到什么多余的神情。
“那用这个。”顾云别不知从哪掏出来根棒球棍递过去，垂眸道，“拿着防身。把你的刀扔了吧。”
凌汐瑶眨眨眼，盯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金属棒球棍，眼瞪得老大。
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道具，刚才她上车的时候后备箱里有这东西？还有刚刚顾云别的问题是什么意思，他不会还有枪吧？这种东西一般人真的搞得到手吗，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凌汐瑶沉浸在恍惚中，完全忘了接过棒球棍。顾云别以为她是觉得自己被小瞧了不高兴，于是主动解释：“枪械不经训练容易伤到自己，你的刀连刃都没开，只能进行基本的击打，对你而言，目前最适合的……”
他甚至还没解释完，凌汐瑶就已经干脆利落地松了手。那把此前曾被顾云别怀疑具有什么“特殊意义”的刀，就这么哐当一声做了自由落体运动，被主人草率的遗弃。
还不等顾云别反应过来，凌汐瑶就从他手中拿走了棒球棍，接着因为错估了它的重量差点儿把它掉在地上。
好在最终还是拿稳了，凌汐瑶抬起头，眼中是纯粹的感激：“谢谢你！”
这句谢谢语气饱满，情真意切，反倒把顾云别剩下的话都堵了回去。
最终他只是嗯了声，便匆匆结束了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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