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郑琦第三次瞥了眼梁景川,看了好一会才收回视线。
梁景川放下勺子,盯着餐盘,说,“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吧,你知道我的性格。”
“嗯...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梁景川顿了顿, “...等啊,杨叔都亲自发话了,让我谨言慎行着,我还能怎么办。”声音闷闷的。
他扒拉了几下饭,明显看着烦闷得很。
郑琦看了他几眼,没再说话了。
他无法知道自己的这位朋友是如何度过被关禁闭的这十多天,而此刻,他也无法想象梁景川内心多么煎熬。
设身处地地想,梁景川从小认知里最重要的人,大概到最后只剩他姥爷和白沨了,他曾无数次和自己念叨过,白沨对他而言很重要,而现在,这两个人都是下落不明。
郑琦下意识叹了口气,眉头皱了起来。
而梁景川在名义上还是被这个处分,恢复不了原职,只能卡在这个半死不活的地方。
梁景川几口吃完了饭,站起身看了他一眼,“我先走了。”
“嗯。”
他去放好了餐盘,走出食堂的那刻,他突然就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了,好像什么地方都容不下自己。
他只能等,等着单清,等着杨校长与政委交涉。
等着他的结果。
等着白沨的消息。
不知为何,他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似乎是想看看从前和白沨的消息记录,却突然发现了最新的那两条。
2024/8/3
——直升机上有病毒,这里爆发了丧尸潮,我们没能离开,现在在货车上有物资,但不知道会去哪里。
他手指都颤抖起来,颤颤巍巍地点开输入法,打字打了好几遍都出了错,最后他深呼出一口气,终于发过去一条消息。
——抱歉,我刚刚接受完处分,等我。
消息发出去良久没有回音,梁景川失落地放下手机,向后瞥了一眼,靠在了食堂外的墙上,闭上了眼。
“你说这个梁文到底犯了什么错啊要关在这里?”单清佯装不在意地问他的舍友。
舍友本来瘫在床上,盖好被子快闭上眼,听到他这话转过身来,挑起一边眉毛,“你不知道?”
单清有一瞬慌了神,急忙换了个说法,“他和政委之间有什么瓜葛要闹到这种地步?”
因为光线太暗的缘故,舍友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神情的变化,又接着躺好,“还能是什么,权力矛盾呗。”
单清又追着问,“那他还活着吗?”
“废话,当然活着...”他话音还没落,就接上了一阵越发响的鼾声。
单清看了他几眼,似乎真是睡着了。
他放下心来,轻手轻脚地穿上鞋去到了厕所,拿出通讯设备给小队里的通讯员发回了消息,“梁文上将确认安全。”
他从四五个人那里得到了相同的肯定的答案,那就确定无误了。
但消息刚刚发出,他打开门时,几个士兵就已经围了上来,一把枪顶在他的头上,他顿时定住身子,双手缓缓举过头顶,眼睁睁看着通讯器被抢走,然后被士兵绑着带走了。
大概是信号发出时被发现了,但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他轻轻笑了笑。
接下来就交给梁队那边了。
他心里似乎并没有过多的恐惧,因为他相信这些人在撬出自己口中的情报前,不会轻易杀了自己,顶多受点苦。
而他对梁队有着绝对的信任。
天亮了,山林里的停驻地里,白沨睡到了大天亮。
昨天齐启终于和云舟方面联系上了,这两个周来每次发出讯号都是渺无音讯,他甚至都怀疑是不是通讯器出了问题,但检查之后明明器件完整。
不过昨天接到回音还是让所有人为之兴奋。
他撑起身子,揉了揉太阳穴。
木门外,阳光照进一缕,恰好照到了他的被褥上,他把手伸过去,恍惚间像是牵起了梁景川的手。
他勾了勾嘴角。
快要见面了。
另一边,梁景川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眼睛瞪得锃亮,咽下嘴里的一口饭,然后整个表情都舒展开,几步狂奔抱住了杨校长。
杨校长有些嫌弃地佯装打了他几下,嘴角还是带着笑,“你可记住了,这次救援活动是将功赎罪,可得好好完成。”
“是。”梁景川站稳,郑重地敬了礼,然后一笑,匆匆忙忙朝着直升机停靠的空地狂奔而去了。
眼前一幕幕像是过电影似的,他带上了自己小队的几位成员,一个个清点人数,然后和飞行员确定,分别上了四架直升机。
激动的心跳这时才追上了他,在士兵面前不好太不正经,他便自己偏着头,朝着门外扬起嘴角。
他几步之外就是远在几百米之下的云舟全景,跳脱出混乱复杂的局势,这里也算是一个宜人的城市。
房屋密集,河流从中穿过。
一切都像仍有人烟在的样子。
但梁景川只是扫了一眼,他已经迫不及待,恨不能给直升机加速加速再加速。
尽管心急,时间过得却好像没那么慢,梁景川的兴奋劲还没过,直升机已经到了gps标记点附近。
飞行员找了一处空地停下,小队成员都下了车。
梁景川清了清嗓子,把他们分成四队,朝着标记点寻找齐启他们的位置。
话不多说,士兵们迅速整装待发,开始行动了。
梁景川踩着草地,暂时按下心里的激动情绪,一步步稳稳前进。他端着枪,与几位队员互相照应着,谨慎地一步步向前。
“等等,那是讯息里说的房子吗?”
梁景川眯起眼睛,从树木的缝隙之中看到了几百米外一个模糊的房子的影像。
“啊?”一边的士兵拿着望远镜看过去好几秒,还是没看见。
应该是了,梁景川下令让他们走快些,朝着那个方向。
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他突然想到,等会和白沨见面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呢?
他扬了扬嘴角,心情止不住地上扬。
而白沨这边,齐启早上通知了救援队已经出发,他们即将获救。
人们抑制不住地欢呼起来,接着便散去各自收拾自己的东西。
士兵们也开始整理起能用的物资。
而就是这个时候出了岔子。
正午时分,他们刚刚分发完午饭的食物,就有一个小兵匆匆跑到齐启身边侧耳说了些什么,接着就见齐启脸色一变,急忙跟着他离开了。
白沨直觉没什么好事发生,特别是几秒后他认出了刚刚那个士兵正是看守杨肃的那个。
他立马起了身,朝柴火房奔过去,于是遇上了急忙跑出来的齐启。
他们交换眼神后,白沨一别身子让他过去了。
等到齐启安排好士兵保护民众,他带着几个人一同进了附近搜寻,并给了白沨一把刀防身。
白沨靠着柴火房的外墙,瞥了瞥一旁聚集起来的民众,总感觉这个人不可能会贸然跑进这片并不隐蔽的林子,更何况是在光天化日之下。
如果要论杨肃跑开后想做什么,那必定是杀掉他报仇吧。
毕竟是那样小心眼的人。
这时,他余光一瞥,就看到有个黑影绕着他面前那个民房的侧面朝后院去了。
后院有外墙,如果刚刚趁乱躲在墙角,确实不容易被发现。
他几乎立马起步跟了上去,跨过台阶,在马上到拐角处时急忙刹车,一把刀堪堪划过他的面前。
那一刻,刀上几乎能倒映出他睁大的眼睛。
所幸只是在脸上划了一道,白沨抽出刀来,直面迎了上去,但杨肃却并不恋战,反倒是继续跑开了,但他如何也比不过白沨的体力,三两下就被追上,压倒在地上。
他正钳制住杨肃带刀的那只手,准备回头去叫齐启他们,一道快速的气流朝着他一边耳朵扑来。
是另一把刀。
自己到底是大意了,没想到他身上有这么多凶器。
他正欲往另一个方向躲开,一句话传进了他的耳朵,“小心!!!”
接着他看见这把刀在清脆的一声响后飞离了杨肃的手。
白沨呆住了,这时转过头,看着数十米外朝这里奔过来的人,忘记了表情。
他手上还端着枪,视线原本紧紧盯着白沨身下那号危险人物,却在他转头的一瞬间对上了他的眼神。
一下子就难以移开了,嘴角自觉扬了起来。
在日光之下,梁景川偏黑的皮肤似乎在发光,阳光勾勒出他脸上清晰的轮廓,每一寸都那么俊俏。
白沨人呆住了,手上的动作倒是越来越紧,直疼得杨肃握不住刀,惨叫起来。
直到梁景川跑到他身边,他才反应过来,起了身,几个士兵立马把杨肃押住,而他死死盯着梁景川的脸,说不出话来。
梁景川也放下了枪,微微偏着头,笑着看他。
一旁杨肃的叫骂声似乎被屏蔽起来,还有纷杂的士兵接应声。
齐启远远看了这两人一眼,笑了笑,挥手让士兵都离开了。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白沨眼里的这个人终于是真实可感的了。
不知道是谁先抱住了谁,谁先吻住谁,鼻息交织着,彼此的气息时隔多日却没有半分陌生。
他们只是静静地感知着对方的存在,就已经无比满足。
阳光收敛起来,风轻轻穿过。
梁景川咬了一口白沨的上唇,睁开眼笑了起来。
“我说过的,一个月之内,我没有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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