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后面，穿着西装的男人神情隐在黑暗中分辨不清。
“再往前一点，就这里。”
梁圳的声音很冷，激得看监控的保安一激灵。
他的手抖得都能筛糠了，连忙动了动鼠标，把监控往前拉了一段。
梁圳的目光紧紧跟着监控内的那人，跟随着他被柜子遮挡住大半的手在柜子上触碰过一份份资料。
看起来并无异常。
但梁圳仍旧精神高度集中着，这次白沨被安排成这一批燕州的研究人员最后整理资料的人员，他居然是在对方离开后才得知的。
这其中牵扯的那么些自己的人，居然无一不噤声了。
梁圳扯了扯嘴角，看着白沨对着摄像头露出的那个短暂的笑容，眯起了眼。
看来要进行后面的措施了。
梁圳勾了勾嘴角，站起身来，拍了拍保安的肩膀，后者颤抖片刻，转过头来，“还...还需...要看吗？”
梁圳扫了他一眼，没有言语，转身离开了。
他看着门关上，松了口气，以为终于要结束了。
十来分钟后，门再次被扣开，他被几个穿着西装的人带走，与一个面色沉静的男人擦肩而过，不知去向了。
白沨半眯着眼睛，靠在直升机机舱之上。
轰鸣声一如往常地聒噪，他却莫名觉得周身冷得可怕。
从他得到的信息来看，容来集团内部梁圳的掌控比他们想象得更为严苛。
但总归是有点滴希望在的。
那个警察的事，只能去问穆宁碰碰运气了，实际上他也不抱什么希望。
但论及书和日记上的隐藏内容，他又觉得有些意外。
他和郑琦曾经试验过各种显色试剂，但都只是徒劳。
还会有什么呢......
他似乎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却如何都想不起来，思绪被机翼的转动声冲散，只好摇了摇头，继续养神了。
等感觉到直升机落地时，他的眉头皱了皱，片刻后才睁开眼，然后就整个人愣住了。
眼前梁景川刚刚爬上机舱，手都还扒在舱壁上，矮着身子抬眼看他。
阳光侧打在他的脸上，勾勒出有些锋利的侧颜。
明暗交错中，那双眼里有柔光流动。
恍惚中似乎回到了最初商场的那个夜晚，对方也是这样，眼里包裹着烛光般，热烈而经久不息。
白沨眨了眨眼，才确定这并不是自己的幻觉，那一刻心里满溢的情感都呼之欲出了，但他仍然坐在位置上，笑了起来。
他看着这个人朝他走过来，然后矮下身子抱住了他。
带着阳光温度的皮肤覆在他的脖颈上，白沨和梁景川对望着，两人眼中皆是笑意。
“欢迎回家。”梁景川凑近他脖子亲了亲，白沨略微扬了扬下巴，嘴角笑意更甚。
“好像我也应该说这句话。”白沨朝梁景川挑了挑眉，后者很愉快地笑了几声，又凑近亲了亲白沨，这才站起身来，拉住他到了舱门。
梁景川朝他歪了歪头，然后跳下直升机，转过身张开怀抱。
这次白沨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害羞了。
也无论周围有什么人在看着，这一刻，他只想立刻扑进梁景川的怀抱里。
他跳了下去，被梁景川抱了个满怀。
只在眼下，他们都还存在，那便及时让爱意汹涌。
白沨抱着梁景川的腰，久久不愿放开，久到梁景川都有些意外，偏过头看他的脸。
白沨这时才放开他，飞快地偏过脸揉了揉眼睛，然后往前走了几步。
梁景川连忙跟上，侧过脸看他，他却又偏过脸去。
梁景川笑笑，搭上他的肩，也没说什么，跟着他一路送到了小区门口。
正要进去时，梁景川神色变了变，白沨看了他一眼。
“我又有任务了，得离开咯。”梁景川停在小区门口，有些不舍地看了他一眼。
白沨也回看着他，叹了口气，片刻后上前抱了抱他。
“这次是去哪里？”
“...江舟。”梁景川摸了摸他的头发，想叹气但是憋了回去。
“你先走吧，我看着你。”白沨在梁景川的怀里蹭了蹭，闷着声说。
“啊...好。”梁景川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背，然后倒退着走了几步，挥了挥手，“看着我哦。”
白沨只是笑着看他，也朝他挥了挥手。
他只是一步步后退着，脸上的笑意却慢慢淡了下来，在路过拐角后才转过身，叹出口气，手捂在了帽檐的通讯器上。
“江舟那边情况如何？”
“队长，现在这边新建的安全区需要更多兵力支援，”单清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有些不真切。
梁景川低下头笑了笑，倒是有些欣慰。
“你再多告诉我些信息吧，我提前做点准备，奥还有，我已经不是你的队长了单队。”
梁景川揶揄了单清一句，对面顿了顿才接着说，“...这边具体目的并没有透露给我们，我也只是猜测上面是为了进入疑似丧尸爆发起始地的江舟大学才因此建立的这处安全区。”
“但，划归的范围却比江舟大学要大得多，我更多的就不清楚了。”
“嗯，了解了。”梁景川抬眼看了看天空，乌云开始密集起来，看着要下雨的样子。
他正转了视线，想看看白沨走没走，刚探个头出去就撞上了一个人。
梁景川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跟通讯器又说了句“江舟见了”，然后抱起胳膊看着来人。
白沨清了清嗓子，看着他，梁景川也回视着，眼里满是笑意。
他仍旧不出声，就看着白沨，想看看他准备说些什么。
尽管他已经猜到了他的来意。
“我...你走之前还有段时间吧，”白沨指了指天上的乌云。
梁景川勾起一边嘴角，不置可否，只是拉起了白沨的手，朝着军队休整的方向而去。
河边的小路上，去年还光秃秃的枝杈此时已经长满了翠绿的新芽，白沨想起了那天在锦上碰到的树叶，笑了起来。
“嗯？”梁景川向他投来疑问的视线。
“你醒的那天，我去医院的路上刚好撞上一枝长了新叶的树枝，大概是冥冥之中的预言了。”
梁景川很愉快地笑着，两人顺着行道往前走着。
步子不快也不慢，走在时间角落，走在温暖一隅。
白沨握对方的手握得很紧，眼前即是乌云之下一丝突出的光亮，其余皆是灰色遍布。
空气中也沾了潮湿的气息。
白沨深吸一口气，往梁景川身边靠了靠，心里隐约一阵不安。
“我...有点害怕。”
梁景川搭住他的肩，把他往自己怀里揽了揽，“我知道，”他顿了顿才接着说，“我也害怕，毕竟我们已经是彼此的牵绊了。”
白沨沉默着轻轻靠在他的肩上。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消减这些恐惧的情绪，在现在的环境里怎样的约定都显得有些空泛无力，但我还是想说，”梁景川转了头看着白沨，“我会尽力，回来见你。”
白沨看着梁景川的眼睛，天光倒映在其中，自然地带上了令人信服的温度。
他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讨论这个话题。
“聊点开心的吧，我记得你生日也快到了吧？”
白沨笑了笑，“我们两生日不是离得很久吗？”
“是啊，我就是在提醒你，提前准备好我的生日礼物哦，我可是早早备好了。”
“什么东西？”白沨直起头斜着眼瞅他。
“保密哦。”梁景川眯了眯眼睛，做了个嘴缝拉链的动作，“记得我的礼物。”
他想了想，“好像现在谈礼物也有点不太实际哦...只要是你送的什么都可以。”
白沨微微皱着眉思索片刻，准备还是回去再想吧。
“我送的就可以啊...那我自己呢？”
两人转过转弯，眼前就是军队休整的那栋楼了，白沨顿了顿，步子不自觉慢了下来，梁景川很默契地跟着他的步调也慢了点。
“那当然可以咯，”梁景川笑得停不下来，眯着眼睛视线下移，“那我就不客气了。”
白沨平静地回视着他，抱起胳膊眯着眼睛。
片刻后还是绷不住跟着他笑了起来。
他两只手都懒懒地搭在梁景川的肩上，伴着笑声，两人的呼吸交错着。
白沨耳根浅浅地上了一层红晕，他笑了一阵正色起来，看着梁景川的眼睛，眼里亮亮的。
片刻后他一偏头，吻上了梁景川的唇。
后者也静静地回应着。
呼吸之间，两人像是融为一体般，梁景川的温度、气息全都包裹住了白沨，唇舌缠绵，鼻息渐渐粗重。
白沨微微喘着分离开，又对上了梁景川的眼睛，几秒后严肃下来，郑重地说道，“我爱你。”
梁景川抱住他的脖子，嘴角噙着笑，“我也爱你。”
短短几个字，始于重逢，亦是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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