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汐彤翻开饭盒的盖子,低垂着眼递给身前的阿姨,阿姨结果后拿着铁勺打了饭和菜进去。
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她总是觉得自从高姨离开食堂后,这些饭菜的气味都削减了大半的香气。
她接过饭盒,对阿姨笑了笑,转过身后,笑容就慢慢消失,化成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走出去几步后,她低下的视线被角落的一人吸引了过去。
是白沨。
昨天见时他似乎也坐在那个位置。
当时见他脸色苍白,不时还按压几下心口位置,自己过去问他时他也只是摆摆手说没事。
张汐彤往前走了几步,正在考虑要不要打个招呼时,白沨转脸看了过来。
她愣了愣,对那边挥了挥手,白沨也朝她点点头,脸上似乎是犹豫了片刻,朝她招了招手。
张汐彤有些意外,愣了一下后还是走了过去,白沨抬眼看着她,又看了看她手上的饭盒,“...你是去给高姨送饭的吗?”
“啊对。”
“那...你帮我,还有梁景川替她问个好吧。”
“...好。”张汐彤有些错愕,然后点了点头,看了他几眼后朝外面走去。
白沨看着她的背影,片刻后才收回视线,手捏住筷子搅了下米饭。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样以前看起来毫无意义的事。
...大概也是受了某个人的影响吧。
从哥那听来高姨受伤后在医院待了近一周,而梁景川还抽空去看了好几次。
他轻声叹出口气。
自己从前并不是个多么留恋感情的人,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现在他还等着这个人回来给自己过生日呢。
但心里总是有隐隐的不安躁动着,也许只是昨天那次心悸引发的担忧吧。
白沨咀嚼着嘴里的食物,眼前浮现梁景川的笑脸,他也淡淡地笑了笑,几下清空盘子后站起身放好碗筷,然后走出了食堂。
刚掀开帘子,外面的光正盛,他眯了眯眼。
等视线清晰起来,他就看到不远处的路口,靠墙站着个穿军装的人。
他的心跳一瞬间停摆了一下,而等他看清时才自嘲地摇了摇头。
并不是梁景川,对方的身形早就深深刻印在他脑子里,刚那只是一晃神的错觉而已。
等他往过走了几步,才认出来这是单清。
他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如果单清都回来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任务完成了。
他走过去的脚步都加快了一些,走到单清对面时脸上的喜悦都要收敛不住。
然而对方却发呆一样,低着头,在他站定后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抬眼看向他。
白沨顿时愣了愣,心下就是一沉。
单清脸上还糊着脏兮兮的几道痕迹,眼下黑眼圈很深,眼睛则布满红血丝。
看着他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怎,怎么了?”
白沨挤出一个笑来,“你们是任务完成了吗,梁景川呢?”
单清张了张嘴,却无所适从一般不敢看他的眼睛,视线飘忽片刻后深吸了口气,仍没说出话来。
他低着头许久,白沨也看着他许久。
心里也一点一点沉重起来。
最后单清终于抬起头,眼眶里已经盛了些泪水,“队长他,”单清不自觉地皱了皱鼻子,声音也带着哭腔,“牺牲了。”
白沨看着他,像是听不懂话一样直愣愣地站着。
光线从上而下将他整个包裹着,他却觉察出一丝凉意。
大脑早已反应过来单清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但身体仍旧不听使唤地望着他,想从他那再听到点什么。
也许只是自己理解错了呢?
或者是,这是什么生日前的惊喜?
白沨看着单清一点点低下去的头,撑着脸上的笑问他,“你...你说什么?”
但他的手却颤抖起来,昨天那种心悸的感觉又继续袭来了。
过了好几秒他才分辨清楚心脏的难受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还是捂住胸口,被这想象中的疼痛压得喘不过气。
单清一只手捂住脸,尽力把哭声压在掌中,却仍是抑制不住。
哭声入耳,如针扎一般。
白沨抬了抬手,想说些什么,片刻后又垂下了手。
他低着头看着地面,单清那里已经被泪水打湿了一小片阴影,但他却只是静默着。
静默,静默...
脑内蒙了层雾一样,过了不知多久,他急匆匆地抬起眼,看着不知什么方向,喃喃自语几句什么,接着转身跑开了。
路过常来往的街口,路过河边的路,一棵棵行道树,每一段路似乎都潜藏着一份回忆。
他一路奔着,收回余光只看着前面,面色尽量控制着平静。
风刮在脸上刀刻一般。
春分作证...不过分沉湎,他自己说过的话,此时一刀一刀直中他心口最柔软的地方。
一直到跑到实验室的楼下,他才停下来喘了几口气。
脑内一瞬间出现了梁景川的样子,他迅速摇了摇头,过去在感应口上刷了卡,径直就往操作室里走。
“哎...哎,哎。”
硬是被叫了三声他才回过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叫自己的人。
对方明显被他脸上的表情吓得愣了一下,接着才开口说,“...那个,防护服。”
“哦。”白沨看了他一眼,走向隔间。
公式化地穿好防护服,戴好手套,他腿一迈就进了实验室里,带着风走到自己的操作台跟前。
然后迅速地翻看几遍上午做的记录,接着往下进行了。
他把脑内心里所有东西清空,只看着眼前着一方白色的操作台,全身心投入进去。
数据,病毒与样本结合结果,他把手上的试管晃了晃,眼前的视线也跟着晃了晃。
他飞快地摇摇头,把刚才眩晕的感觉清除完毕才继续实验。
试管,培养皿,仪器,电脑...
病毒。
他把自己泡在这些东西之中,才不至于被过于沉重的情绪发现。
就像小时候爱把自己裹在被子里那样。
白沨眉头动了动,迅速收回了神思,刻意把自己的注意力安在手中的试管中去。
操作的手几乎冒出残影来。
“那个,你没事吧?”
旁边位置上的女人问道。
“没事。”白沨仍旧看着手里的东西,片刻后指尖飞快地在键盘上写下记录。
......
等到一切记录完毕收拾整齐,白沨抬眼看了看窗外,天色早已黑透。
而偌大的实验室,此时也只剩下他一人。
惨白的灯光照着视线里一切,他却在思考灯是什么时候开的。
在继续做点什么和现在回去之间,他犹豫了很久才站起身来,两手叉着腰叹出口气。
他闭着眼做了很久心理建设才走了出去,如常地脱下防护服,酒精消毒,走出大门。
可外面的夜景却更深沉许多。
他依旧是快步地穿过熟悉的街道,走回小区时不带一丝停留地拔足狂奔。
为了不掀起一丝回忆。
关上门,屋内的一切都浸泡在冰冷的黑暗中,他背抵着门,看着这一切发呆了很久。
沙发上放着的军绿色外套,书包里露出一截的本子...
在与梁景川的回忆冲进脑子之前,他飞速地闯进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洗漱完毕,就朝着卧室而去。
一个不留神,肩狠狠撞在了门框上,他扶着门框,无声地张着嘴,扶着碰到的地方缓了好久。
疼痛一丝丝从肩膀蔓延开来,丝线一样慢慢缠绕住全身。
他扶着墙,嘴角露出个苦涩的笑,然后缓缓蹲了下来,把脸埋进膝盖里。
今天做的一切好像都是徒劳。
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就能击碎。
白沨最后一眼看见清冷的月光照在梁景川新铺好的床单上,然后就闭上了眼。
逃避是本能,因此产生的防护罩却被悲伤毫不费力地击碎。
他躲在黑暗里,泪水没有外溢,只是流向心里,他能尝到那冰冷的触感。
“扫把星,克死身边人的命。”
这句话又在脑内响起来,而现在他全然接受了,自己就是如此,本不该和任何人亲近的。
如今的下场,无非自讨苦吃,还害死了自己最爱的人。
他哼笑了一声,接着笑声越来越大,一声一声,近乎凄厉。
月光冷漠,房间无声。
他没落下一滴眼泪。
停更一次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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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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