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早的阳光照在脸上时,白沨皱着眉,许久后睁开眼。
这时他才缓缓看清这个新房间的面貌。
窗户上并无窗帘,光透过不怎么干净的玻璃照进来,在他身上留下一片斑驳。
其余一切都只是破破旧旧的,蒙了层灰一样,屋子里除了一张床,和一个斜着的茶几,其余只剩灰尘。
他看着床上放着的自己的包,习惯性地先捏了捏手里的弹壳,这才坐起身,缓缓洗漱好,就开门准备出去看看了。
这里看起来像是个城中村的样子,四周是成排的几栋老楼房,中间倒是有一大片空地,靶子什么的都已经安排好了。
他手插在兜里朝里看时,突然听到什么东西清脆的滚动声,低头一看才发现是自己踢开的一枚弹壳。
他笑了笑,下意识低头看了眼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那枚。
不过没等他再往前走,广播就已经响了起来。
先是一阵很聒噪的警鸣声,接着响起单清的声音,“各单位注意,十分钟内在中央空地集合。”
白沨步子一顿,朝那边走去。
很快这些人就都零零散散地聚了起来,他看见郑琦走过来,朝他点了点头。
两人站在一起,白沨莫名松了口气。
“昨天睡得还好吗?”郑琦问。
“...不怎么样,不过也习惯了。”白沨朝他笑笑,郑琦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还真是走到这一步了。”
“是啊。”白沨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下一秒就忘记了,于是闭上了嘴。
他大概扫了下,这次似乎也是有四五十人的样子。
单清穿着迷彩服站在正前,很快清点人数,之后依次登记了姓名,还有年龄体重一类的信息。
毕竟昨晚那么仓促,连统一着装都还没来得及准备。
登记完,单清领着一行人绕着这附近开始跑步,边快速跑着,他还能一边用特别洪亮的声音讲着这段时间要注意的规章之类的。
诸如六点听到警报必须着装完成并迅速完成集合。
白沨在第三圈的时候就有些喘不上气了,前面单清依旧铿锵有力地讲着。
郑琦朝他投来询问的目光,他摇了摇头,咬咬牙继续下去。
一共五圈,停下时很多人都直接瘫坐在了地上,单清看着他们,明显还想说些什么,不过还是让先解散了。
等人群差不多散开,单清朝他两偏了偏头,两人会意,跟着走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
“...这段时间训练一定,务必要认真,知道吗?有问题一定要及时找我,”他垂下视线,”...我不想再看到,更多人无故死去了。“
“嗯。”
三人交换了个视线,各自离开了。
中午在新的食堂里吃过饭,下午就拿到了迷彩服。
材质很烂,和单清他们身上穿着的差了很多,不过换上之后,白沨透过玻璃反射看到自己的身影,还是怔愣了好一会儿。
片刻后他眨眨眼,很快地低下头系上腰带然后冲出了房间。
这一个月的安排,主要集中在规范化训练和练习枪法上。
一切都是为了最后的实战做准备。
单清不下十遍地在他们跟前说过训练认真的重要性,尽管他没有提上一批离开的人,但很多人还是都多少懂了一些。
射击训练场就在正中那片空地里。
每个人身边都配了一位士兵用以教学。
单清则四处巡视着,总有意无意地往他这边靠近,不过看得出他还是对每个人都很上心的。
只要一转眼就能看到他站在某人身边,动手指导着。
第一次握住手枪时,白沨倒是感觉很是新奇,在了解具体怎么操作后,他眯起眼睛,对着二十米外的靶子对了对枪口。
下一秒按下扳机。
子弹破空的时候,他莫名觉得自己胸前那枚弹壳也灼热了起来。
后座力震得他的手有些发疼。
他甩了甩手,朝着对面望过去。
靶子离得远,他看不见具体打到什么位置,只是看了眼地上的弹壳,思索片刻后蹲下捡了起来,放进口袋里。
这时对面一个士兵的声音传过来,语调里带着点抑制不住的兴奋。
“单...单队!十环!”
单清刚好走到旁边,瞪了瞪眼,和白沨对视一眼。
他呆愣了片刻,眼睛里闪过一些难以言喻的东西,白沨也有些怔愣,还是把手插进兜里,那枚新的弹壳还发着烫。
单清大声喊了句先停下,在确定安全后走到对面,确认了确实打到了十环,这才拿着那张中心破洞的靶纸走过来,递给白沨看。
“...你,挺厉害的。”单清犹豫一会儿开了口,“梁队他第一次开枪,也是,十环。”
白沨看着那张纸发了会儿呆,点点头,然后示意他继续。
身边枪声陆陆续续又响了起来,白沨在原地站了许久,这次长长吸了口气,继续举起枪,看向对面的靶子。
扳机叩击一次。
“七环。”
再一次。
“八环。”
再一次。
“六环。”
......
那天他又射了许多发子弹,但却再没有打中十环的,最后还是手臂的疼痛催着他赶紧停了下来。
坐在后面的凳子上休息时,他的右手几乎麻木得感受不到。
他扯着嘴角拉伸片刻,神经像是跳着疼似的。
他额头都冒出一层冷汗,许久后头仰着看天。
天色灰暗着,他眼角莫名滴下来一行泪。
此后的三十天,总体都大差不差。
跑圈,枪击训练,跑圈,身体训练,跑圈。
回忆起来那段日子,都像是折叠成了同一天一样。
回望过去,除了一开始几天因为手臂用力过猛,休整了几天,其余则完全复制。
他身上肌肉肉眼可见地壮硕起来,手上也起了茧子,拿着枪时也不再磨手。
原本很白的皮肤,也终于黑了许多,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
也是他曾调侃过的梁景川的肤色。
现在他开枪倒是能做到基本打准了,单清说他是这一批人里最有潜力的一个。
等穿着有些发白的迷彩服站在空地上,身前即是数架并排停着的直升机。
...太久没有见到这些大家伙了,他看着直升机舱,像是望到了很远很远的过去。
“我们三十日的训练已经结束了,”单清站在队列前,刻意放缓了声线,“我们...即将要去的,是丧尸爆发的最前线,肩负回收资源的任务,之前的诸多事项我已经交代清楚,最后我还是想说一句。”
他顿了顿,“请一定记住,生命高于一切,切记不要强求。”
单清说完这话,似乎被旁边的一个军官瞪了一眼,神色不太自然,过了会儿才添了句,“...上直升机吧。”
队列训练有素地依次上去。
到白沨时,单清看了他一眼,随即低下头,手伸出去将他拉了上来,然后也只是拍了拍他的后背,没再说什么。
机舱里静的有些可怖,郑琦和白沨坐在一排。
两人这些天没有太多交流,但每次见到对方时,白沨总会稍微放松些,也不知道郑琦是不是一样的感受。
毕竟在这样充满变故的时间里,能抓到半分不变的东西,都是难得了。
直升机很快发动了,单清又大概讲了些注意事项,然后就让他们休息了。
路途慢慢,大约十三小时的路程。
白沨头抵着机舱,耳边依旧是直升机的轰鸣声,但却如何也睡不着。
十几分钟后,他揉了揉眼睛,叹了口气。
郑琦也睁开眼,扫了他一眼,手拍了拍他的手背。
白沨莫名有些想笑,但还是叹了口气,继续闭目养神了。
到达目的地时,已是第二天正午。
据说这次任务,还包括在锦上选出的外派队,单清提醒要注意认清楚迷彩服的友军。
直升机最后停在一栋楼房顶上,这里倒是有挺大的空地。
他们大致了解过地图。
这是个粮仓区,园区内横着作两排分别有六栋大小不一的平房粮仓。
剩余则有两栋不高的楼房立着。
他们停的位置就在最大的那栋粮仓顶上。
远远看去,对面那栋和这里规格差不多的地方也停了很多架直升机。
等到所有人员到齐,列队完成,单清布置好各小组的任务,一声令下大家就各自散去了。
白沨和郑琦不在一队,两人交换了一个视线。
眼神倒是都很坚韧。
白沨勾着嘴角笑了笑,郑琦也朝他笑笑,两人这才分开。
胸前串好的两枚弹壳彼此碰上,发出很低的一声响,,但他却听得格外清晰,心下镇静下来。
如同勇气被凭空赋予到了自己身上。
没有担忧,没有恐惧,只有不停向前的决心。
就像,那个叫梁景川的,他的爱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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