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董...”程峰低下头，几步外办公桌后的男人一直沉默着，但空气里始终萦绕着极度沉重的氛围。
程峰咽了口口水，吸了口气，尽力保持着自己看向梁圳的眼神不闪躲。
“你知道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梁圳开了口。
程峰身子震了一震，大脑开始飞速地思考起来。
...莫非是上面的清查计划结束了。
他试探性地开了口，“难道...是上面的清查，有结果了？”
梁圳哼笑了两声。
接着手指在桌子上敲了敲，“他们从哪里找到的证据，我现在可以不去深究了...”他的目光将程峰整个包裹在内，如同捕猎者般直直看向了他内心深处。
程峰佯装面不改色，但呼吸还是难免急促了些。
他自以为的隐藏，其实一举一动都在梁圳的视线之内。
梁圳只是静静盯着他，眼镜镜片反射着光，“事已至此，你大概也能清楚如今是什么处境，你父亲自然是站在我这一边的，毕竟还要靠着我研究的东西长命，你弟弟...”
梁圳意味深长地一笑。
“我还有什么需要做的？”
“现在资源不像以前那样能尽我所用，但总归有些东西是被彻底握在我手里的。”
程峰思考片刻，他说的大概指的是当初制造轮/盘病毒检测剂时期，容来集团进行的长达三个月时间的收购原材料活动。
与其说是收购，不如说，是垄断。
也就是说，尽管如今他们很有可能面临着更为严苛的审查，但有这层关系在，总会有所忌惮。
程峰扫了眼前这个人一眼，梁圳微笑着，他却觉得一股恶寒附上全身。
这个人...究竟算到了什么地步呢？
他最初的目的，又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能不能最后再问几个问题。”
“请讲，”梁圳很轻地笑笑，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内。
“您...做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你不觉得，轮/盘病毒，就是上天的一种恩赐吗？”梁圳顿了顿，“我将它握在手里，我倾尽全力探究它，剖析它，如此下去便能达到掌握生死的境界，到那一天，我便就是上帝。”
他的眼神闪着异样的光，微微仰头看着空中。
“那是我最高的追求，在这条路上，任何阻碍，都无法阻止我前进。”
“郑家俊如此，我的妻子如此，甚至，我的儿子，还有郑家俊收养的那个小家伙，”他笑了笑，“我给过他们很多次机会了，所以，”
梁圳看向程峰，“我需要一场火灾，在我的研究所，就在今天。”
“...是。”
“还有什么疑惑吗？”
“没有了。”程峰的头低得更彻底了，他不敢去看梁圳的目光，只是觉得胸口闷得快要喘息不了。
最后几乎是逃跑一样朝着门拔足狂奔。
关上门，他的背贴在冰冷的门上，屋外的冷空气才一点点让他复苏过来。
他很快地拍了拍脸，整理好脸上的情绪，接着便走开了。
只是大腿仍然有些止不住地颤抖着。
“喂，梁景川，还在吗？”白沨压低声音，对着通讯器说。
他躲在一家店里，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外面的情况。
“...听得见。”对面不一会儿传来了声音，白沨松了口气，“我刚刚在一具尸体旁边看到了，注射器...可能是轮/盘病毒。”
“什么？可是...”梁景川突然压低声线，“可是明明清查活动到今天已经有结果了，怎么会有今天这一出？”
“...如果说，这是早就设计好的一次行动，即便上面出现问题，但依旧要执行呢？”
“你是说，目的在你？”
“嗯。”
店铺大门外的地面上突然闪过道亮光，伴着砰一声。
“别长久呆在一个地方，先转移，我掩护你。”
“好。”
另一边射来的子弹随即飞速地射过来，白沨蹲在大门内部视线死角区域，飞快地朝外面开了枪，随着子弹射出下一秒就一个翻滚越到门的另一侧。
下一刻刚刚的位置上就落下了两发子弹。
白沨刚刚全身心地盯着子弹来的方向，大致找准了位置，眯起眼睛端着枪，朝那里开了枪。
“确认位置了。”
虽然没有打中，但他明显看到那里有个身影闪了一闪。
“嗯，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你去找单清。”
“好。”
白沨注视着刚刚那个方向，喘了口气，接着就听到枪声再次响起，子弹从楼上精准地射下来，封锁了那个人的射击圈。
就是现在。
白沨大跨步跑了出去，矮着身子以极快的速度沿墙狂奔。
按照记忆里刚刚枪声不断响起的位置，他跑了快五分钟才停在一处开阔点的空地边，看到那里的景象怔愣了一瞬，接着先矮身躲进一家店。
他来不及喘息，警觉地一直端着枪，用几秒钟的时间半蹲着扫视过整个店铺，确认无人后才放下心来。
于是重新回门口有视野的方向，看着空地上的一片狼藉。
血迹遍布了整个地板，其上有十七八具尸体，横着竖着的，身上各有不同的伤口，而所有人都穿着迷彩服，一时间分不清面貌。
但最显眼的还是角落里靠着栏杆的那个人。
那张脸。
血迹从额头画满整张脸，眼睛偏过来看着自己的方向。
尽管面目被完全隐藏在血污之下，那对眼睛仍旧十分有神。
一如他们最初见面时的那样。
单清...
白沨眸子动了动，心里泛上股难以言说的情绪。
他咽了口口水，飞快地压下那点情绪。
却还是止不住地在心里作默哀。
这场灾难，究竟要再夺走多少人的生命才肯结束呢？
白沨呼出口气，正要起身去看时，却见单清的手动了动，朝自己比了个手势。
他辨认出那是“无妨”的意思。
紧接着单清又飞快地指了个方向，接着闭上了眼睛。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而是在防备着什么人。
白沨猛地松了口气，通讯器里同时传来了细细的声音，“刚刚那边已经解决了，我在赶来的路上，对面无法确定身份，一定小心。”
通讯器的声音是直接随着耳机传递到耳朵里的，所以只有很细的声音露出。
而在梁景川的声音之外，白沨又听到了刻意压低的脚步声来。
白沨也压低了呼吸声，视线中出现了一道黑影。
原来刚刚所看到的黑影并非是错觉，而是这些人确实穿上了黑色的隐蔽服。
此时这个人正靠着墙角靠近这片空地的尸体。
而白沨本能地感觉到，他的目标正是自己。
他额头冒了点冷汗，见着那人很快地跨过尸体，身影快得几乎无法捕捉。
而在这动作之余，白沨甚至看到他还有余力在每具尸体附近作了什么动作。
白沨看着他靠近了单清，飞速地把枪口对准他。
就在这一刻，他看到了那人手里闪过的刀光。
他的目标是单清的脖子。
直击要害！
白沨几乎想也没想就开了枪，子弹瞬时射出，但由于没有瞄准只是打到了那人身侧。
但视线被阻挡他也看不到单清那边的情况。
只是单清仍旧毫无动作。
白沨慌了神，而那个黑影此时也转身发现了他的藏匿之处，以极快地速度奔了过来。
“躲开！”通讯器里炸开声响。
白沨屏住呼吸，一个翻身越过收银台躲到后面，枪声在身前几步的位置连续炸开。
震得白沨一阵头皮发麻。
而更令人绝望的是，下一刻，白沨注意到，门口的光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很明显不会有其他可能了。
他大脑飞速运转。
仅仅以刚才的观察来看，他绝对不是这个人的对手，甚至梁景川的实力与他相比都可能有差距。
但他还是端起了枪，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一步步靠近着。
“砰——”
白沨闭上眼后又飞速睁开，这枪声来自门外。
而没等他再度回过神，身侧已经多了道身影，以及随即而至的，黑漆漆的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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