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能让一个人放弃生存的本能?想来是凌驾于身体上的意志。
维诺斯不是什么爱多管闲事的人,但莉莉丝的情况显然牵动了他的心神,他开始好奇莉莉丝到底犯下了什么罪孽。
于是在车队夜间扎营时,他带着果酒去和教廷的牧师谈笑。
而米契尔讨厌生人,所以他选择躲在车厢里,从帘子的缝隙中看外面的世界。
森林的上空细雪横飞,地上已经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车队里的法师共同升起了火焰,为大家提供暖意。
在篝火上,猎来的野兔烤的滋滋冒油,灌木的浆果酸涩难吃,几轮酒后,牧师痴痴笑着,就像禁果裂开了缝,吐露出禁忌的知识。
“嗝,圣女她...想要推翻律碑...其实我是...”
接下来的醉话维诺斯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惯有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眶微微放大,指尖在发颤。
真是——太叫人兴奋了。
律碑是帝国法律的基础,将人分成三等的源头。
而莉莉丝想推翻律碑,这和同整个帝国作对没什么区别。
他或许该给那位慷慨赴死的圣女第三个选择。
撕下一只兔腿配着干面包带给米契尔,残忍拒绝美人留下的请求,维诺斯再进入了牢房,手中还拿着干面包和浆果。
按理来说教廷不禁酒肉,但谁知道传闻里喝露水长大的圣女吃不吃荤腥。
在见到来送餐的人是维诺斯时,莉莉丝先是惊讶了一瞬,随后变为了然,认为维诺斯是来杀她了。
“谢谢你为我送来最后一餐。”
“您还真是悲观,难道活下去是件丢人的事吗?”
莉莉丝接过面包,吃的有些狼吞虎咽,一点都没剩下,倒不是饿狠了,她只是在尊重自己的最后一餐。
“不,这是意义的问题,如果死亡能让人醒悟,那我愿意做牺牲者。”
维诺斯对莉莉丝的勇气感到敬佩,不过说出的话却是泼下了凉水。
“除非化成亡灵,要不死了就是死了,无论生前如何,死后都只有遗忘这个结局。
朋友会有新的朋友,爱人会有新的爱人,就连家人,都在血脉更迭中消失,为了意义而死,死于默默无名。”
他关上了牢门,抽出的剑锋折射着金属的光彩,冰凉异常。
莉莉丝没有畏惧,她高昂起自己的脖子,闭上眼坦然的接受死亡,说着临终的遗言。
“人从不为面包而活,而遗忘又何尝不是融合,只要我的牺牲能点燃火焰,那成为柴薪又如何。”
“真是青涩的理想。”
伴随着维诺斯的话落下,剑被扔在了莉莉丝面前,地板和铁器的碰撞声作响,莉莉丝不明白他是要做什么。
维诺斯面对那副诧异的表情笑了笑,手覆在脸上,取下了脸上的面具,金色的发尽数褪成了苍白。
“莉莉丝小姐,考虑一下第三条路如何?比如说建立新的秩序。”
“你不是真的勇者?!”
三番四次的被莉莉丝震惊,这回总是轮到莉莉丝了,她不敢相信,勇者居然会是个假货。
“更准确来说,勇者死在我手上,莉莉丝小姐,我已经向你坦白了我最大的秘密,你要如何选呢?”
才怪,维诺斯笑的真诚,他最大的秘密应该是魔王才对。
而这,一件不轻不重的事,知道的人不少,只是没有莉莉丝而已。
...
“敌袭!”
车队在行径的路上被一群低等魔物撞上,紧接着又被地精偷袭,虽然勇者维诺斯及时解决了这些问题,但无可避免的是,车厢四散开来。
原本井然有序的队伍如今弥漫着不安的气息,在重新核查人数和物品时,发现了牢房的破损。
圣骑士一眼就认出,斩断铁链的是维诺斯的佩剑,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多看了维诺斯一眼,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随后大声的告知了所有人。
“圣女逃跑了!”
不出预料的顺利,随行而来的教廷中人,怕是半数都是带着和他一样的委托。
圣女需要一个合适的死法,教廷不能让她死在理想上,抗争上,也不能死在‘自己人’手上,当然最不能的死法,便是让圣女之死点燃人对律碑的愤恨。
莉莉丝以为自己的牺牲是有用的,其实最后传到平民口中,只会是遭到魔物袭击,伟大的教廷艰难抵挡,却没能护住她,再度加深人们对魔物的厌恶,认为所有的苦难来自魔物。
最后若是能掀起战争,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维诺斯弯身给米契尔系好斗篷,牵着手走到慌乱的众人中心,不知情的人把他视作主心骨,冷静下来。
见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维诺斯下达了指令。
“大家分头去找吧。”
“是!”
三两成群的离开,在人走的差不多时,圣骑士才走了过来,他的目光在米契尔身上短暂的停留,皱眉道。
“大人,你要带着他一起吗?”
米契尔往维诺斯身后躲了躲,抓着维诺斯的手更紧了,这家伙的目光给他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维诺斯回握住米契尔,示意他安心,道。
“是的,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待在马车里,特别是刚刚还发生了地精袭击,恐怕这附近有地精营地。”
圣骑士很想说,你是去杀圣女的,带个累赘认真的吗,但他还没那个胆子和维诺斯这么说话,这可是勇者,帝国的第二强者。
嘴里的话酝酿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勉强算威胁的话。
“大主教要的东西,大人,麻烦你之后交给我了。”
“好。”
如果杀死圣女的话,要挖出她的心脏证明,维诺斯往森林看了一眼,希望等下运气好点,能挖颗野兽的心脏交差。
森林前几天估计下雨,地上又薄薄的冰坑,一踩上去就会传出碎裂声。
米契尔乐此不疲的踩着冰坑,为这趟森林的探索寻找着乐趣。
每当要滑倒时,维诺斯又会接住他,这两人的状态就和野营没什么区别。
玩久感到无趣后,喘出的气化作白雾,米契尔将身体的重心依靠在维诺斯身上,他盯着松树缝隙透出的阳光,语出惊人。
“我们做吧,就在这里!”
“好——咳咳,你说什么?”
维诺斯习惯的答了好,大脑才理解了米契尔的话,他咳嗽了好几声,才压下涨红的脸色,怀疑自己听觉出了问题。
魔族,这么开放的吗?
米契尔舔了舔唇,伸手勾搭住维诺斯的脖子,在感受到维诺斯僵直住的身体时,歪了歪脑袋。
“我想和你做喜欢的事,想你抱我,想你只属于我。”
他曾以为自己能坚守底线,但在看到米契尔握着他的手抚摸上自己脸时,这太勾人了。
他完全拒绝不了米契尔,这是独属于他的王啊。
当初决定留下魔王的时候,维诺斯就明白自己余生都会和魔王绑在一起了。
好在,他理智尚存。
“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本该坚定的语气有些软弱,像一碰就倒的土墙。
“为什么?”
米契尔不解,他明明感受到维诺斯的心跳很快,情绪高昂。
偏头避开米契尔探究的目光,维诺斯低声解释道。
“因为这里太冷了,你会着凉的。”
米契尔盯着维诺斯看了好一会,眯起了眼睛,垫脚凑到了维诺斯耳边。
“我好像听别人说过,外面冷的话,里面会更紧呢。”
“咳咳咳,不要再提这件事了,不行,这里绝对不行。”
呛声连连,维诺斯感觉自己快烧起来了,虽然嘴上拒绝,但他的思想已经不受控制了。
他想起自己打探魔王消息时,在酒馆听过一个不靠谱的传闻,他现在开始相信是真的了。
新生的魔王一部分血统来自魅魔,天呐,原谅他的不敬。
“可是——”
“不,没什么可是的,我们去找这片森林的生命之泉好了...如果找得到...那里...那里或许...适合...”
最后一个做字,维诺斯结巴了半天都没能说出来。
他和米契尔最亲密的接触,不过就是缔结烙印时亲吻,完成血液交换。
“做?是吗?”
米契尔离的很近,说话间的吐气维诺斯都能清晰感知到,他抿了抿唇,终于说出了这个难以出口的字。
“对,要是遇得到生命之泉,我们可以,可以在那...做。”
“好耶,最喜欢你了,不,我爱你!”
米契尔高兴的跳了起来,整个人都挂在维诺斯肩上,开心的笑着,热烈的情绪本该一同染上维诺斯的脸,但维诺斯脸上的笑容却显得有些惨白。
一眨眼的功夫,他就收起了情绪,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太多。
现在的是米契尔,并不是魔王,而这个认知,会持续到他生命结束为止。
他爱他,他属于他,他只有他。
“我也...喜欢你。”犹豫了一会,维诺斯还是没有把爱说出口。
他并不爱米契尔,更多的感情,就像因为结了婚,注定要纠缠上一辈子那样妥协。
对于现在的维诺斯来说,米契尔仅仅是像他过去养的黑猫,仅此而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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