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鼾是一种令人厌恶的行为，它不仅会打扰他人休息，还会惹来失眠者的嫉恨。
丹尼尔打着小呼噜，睡得像个宝宝。阿卡莎不耐烦的站起身。她说：“他看起来不需要我们担心了。你们守着他吧，我先走了。”话音未落，人已经推开门走了。
“说得好像你担心过他似的。”幽灵女士起身离开了。
伊恩盯着丹尼尔看了一小会儿，决定还是守着他。他坐到阿卡莎的位置上，单手撑着额头，打起盹儿来。
伊恩是被一声惊叫惊醒的。他的脑袋狠狠的磕在桌子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偷偷的给自己刷了个治疗术，伊恩茫然抬头，看见昏暗的房间内，丹尼尔趴在地上，满脸的惊恐。
直到伊恩费劲的扶着丹尼尔坐了起来，来自智慧之城的武士还恍恍惚惚的，不知在想什么。
房间的大门被推开，幽灵女士一马当先，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她的身后，阿卡莎迈着风姿绰约的步子，高跟鞋不急不缓叩击地板的声音，竟难得的让人安下心来。
“发生了什么？”幽灵女士盯着丹尼尔，问道。
丹尼尔眼中残留着梦境的恍惚。他瞪大眼睛，好像窥见了永恒的光之国度：“我看见了，那个天使，他的脸，他是——柏德温大人！”
“什么？”
“谁？”
离得最远的阿卡莎正反身关门，也不知她听见这句话之后是什么表情。
“伯德温大人，他是那个光辉的天使！”丹尼尔喃喃自语。
伊恩微微皱眉，低声说：“这有些过了。”
不相干的人吹牛皮没人管，但体制内的人，很少在公共场合接受越级的称谓，否则一个不小心，上司的小鞋那是一打接着一打。天使是光辉之主的使者，是距离伟大神明最近的存在。他们不会为一个称呼找凡人的麻烦。但是，作为神明虔诚的凡世的信徒，接受“天使”的敬称，是最狂妄的亵渎。
伯德温是一位有名望的神殿骑士，距离神殿骑士团团长只有一步之遥。幽灵女士很快想起了这位威名赫赫的神殿骑士。她说：“伯德温怎么了？你之前说过，那个天使的翅膀看起来不太好。”
丹尼尔还是那份魂飞天外的模样，完全没听见伊恩和幽灵女士的话。
阿卡莎走了过来，叫了丹尼尔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她眉梢一挑，对挡在她前面的两人说：“我觉得他需要一点刺激。”
幽灵女士眯起眼睛，盯着丹尼尔看了一会儿，点点头：“完全赞同。”她站直身子，拉着伊恩退后一步。然后，在少年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她提起裙摆，飞起一脚，踹在丹尼尔的后背上。后者在地上滚了两圈，平铺在地板上。
伊恩愣了几秒，倒吸一口冷气，赶忙上前查看丹尼尔的状况。
“哦，我觉得一个耳光就足够了。”阿卡莎以一种探讨学术理论的语气说。
“我觉得还不够。”幽灵女士指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丹尼尔说。
伊恩半跪在丹尼尔身边，费劲的把他翻了过来。丹尼尔一声不吭。伊恩试了试他的鼻息，翻了翻他的眼皮。
“……他晕过去了。”伊恩干巴巴的说。
幽灵女士：“……”
阿卡莎以手掩唇，笑了。
来自智慧之城的武士被幽灵女士的大长腿踢晕了。没关系，别说是晕了，哪怕是只剩下一口气，有超级奶妈，不，是杰出牧师伊恩在，丹尼尔也有足够的时间说完遗言。
丹尼尔身体健硕，一身腱子肉无愧武者之名。伊恩搬不动他。他不好意思叫两位女士搭手帮忙。于是，只能就地抢救了。
也不算什么抢救了，刷个治疗术，再泼一碗水的事儿。
丹尼尔睁开眼，最先看见的就是双手还胸，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阿卡莎。因为光线昏暗，他看不清这个坏女人的神情。
丹尼尔下意识双手挡在胸前，一副努力保护贞操的可怜模样。
幽灵女士嗤笑一声，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伊恩瞬间想到了“酒吧惨案”。伯德温不是大嘴巴的人，但是酒吧人多口杂，丹尼尔被阿卡莎设计，让人给扒光了的事，熟悉的人基本都知道了。丹尼尔这个表现，情有可原。
“我能做什么？你知道的，我从不勉强人。”阿卡莎无辜的说。
丹尼尔发现旁边还有别人。他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松了一口气。他晃了晃脑袋，站起身，拍打身上的灰尘。然后，他想到了什么。
“刚才好像有人打了我。”丹尼尔阴着脸，说。他的目光略过娇弱无力的女士们，落在伊恩身上。他不知道幽灵女士的底细。但从外表来看，她实在不像能把他揍晕过去的存在。
成为被怀疑对象的伊恩眨巴两下眼睛。天知道，这里恐怕就他一个还有良心这种东西了。
“所以，你梦见了什么？为什么说伯德温是天使？他怎么了？”幽灵女士上前一步，问道。紧紧盯着丹尼尔的目光，十分锐利。
下意识后退一步，丹尼尔皱起眉头。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在这么一位柔弱的女士的注视下，感到了恐惧。在场的另外三人都看着他。他的后退被当做对陌生女士接近的不适。
将心中的疑惑放下，丹尼尔看向伊恩，带着些许担忧道：“伯德温他……”
“有段时间没见了。他成为了神殿骑士团副团长，安德鲁大人认为伯德温大人已经可以接替他的位置了，但是伯德温大人觉得自己还需要再历练一段时间。”伊恩说。
安德鲁是现任神殿骑士团团长。和其他一心一意为光辉之主奉献终身的圣职者不同，这个安德鲁盼着退休已经盼了好多年。可惜他找不到满意的继承人，不得不在团长的位置上劳心劳力。
不管怎么看，伯德温都是前途光明的神殿骑士。
“难道是那些被迫重修《光明圣典》的神殿骑士打算扣他麻袋？”阿卡莎说道。即使和伯德温不对付的阿卡莎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伯德温做得唯一一件遭人恨的事。当然，教廷还有许多敌人。他们就像是藏在黑暗中的毒蛇，随时准备咬神殿一口。神殿骑士的副团长的工作不再是挥舞刀剑，而是在圣城处理政事。如果那些黑暗中的敌人能够摸进圣城，干掉神殿骑士的副团长，他们也就不必偷偷摸摸的过活了。
伊恩不悦的瞪了她一眼，说：“他们不会那么做。”说完，他看向丹尼尔，催促的意味非常明显。
丹尼尔神色恍惚。他再次陷入了梦境。万幸，这一回，他不再需要额外的帮助。
“我看见了天使。是的，他就是伯德温。他们长得不像，凡人怎么比得上荣耀的天使？我知道，那就是他。我看见他舒展羽翼，然后……”丹尼尔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寒战。他的失去了血色。他嘴唇颤抖，似乎看见了极可怕的事物。过了好一会儿，他用颤抖的声音说，“他的羽翼被撕下，他从天空坠落，到处都是金色的血……”他呜咽着蹲下，再说不出清晰的词语。
唯一的良心·伊恩蹲下身，揽住丹尼尔的肩膀，试图安抚他。那似乎没什么用。武士勉强抬起头，还是一副惶惑痛苦的模样。
幽灵女士隐晦的瞄了阿卡莎一眼，说：“能‘撕’天使翅膀的，只有恶魔了吧。”凡世的强者也能“撕”一两只低阶天使，但那毕竟是光辉之主的使者，只有恶魔才敢明目张胆的干这种事。
伊恩严肃的说：“谁干的？你在哪里？”或许是怕丹尼尔听不明白，他又问道，“谁撕下了天使的翅膀？你的视角是什么？天使的敌人？伙伴？还是不相干的什么人？”
丹尼尔打了个寒战，痛苦的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它是谁。我接住了染血的羽翼，但是，他掉了下去。我接不住他……”
丹尼尔一遍遍重复着“我接不住他”，看起来问不出其他的东西了。伊恩试图扶他起来，但是，拽不动。他求助的看向两位女士。后者假装没看见。他不得不放任武士蹲在那里，缩成球，好像一只忧郁的蘑菇。
任何与光辉之主有关的信息都是值得关注的。那位万能的神明常年沉默。天使是最接近祂的存在。伊恩怎么也没想到，不过是关心朋友，竟能和天使扯上关系。
“听起来丹尼尔和天使是一边的。很幸运，你不用先和恶魔打一架了。”幽灵女士说。
“女士，请不要开玩笑。”伊恩不悦的说。
“哦，不要这么严肃。这或许只是一个无聊的梦境。”幽灵女士优雅的翻了个白眼，“你知道吗，少年，有多少人的性幻想对象是天使？”
伊恩回以更严肃的瞪视。
幽灵女士双手一摊，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模样。她又看向阿卡莎，说：“你怎么不说话？这不是你的风格。”
“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阿卡莎宽容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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