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心道愁思耳语真

这一次,玄度并不在蓼蓼身边。

于是长钰伸出了手,却终究慢了一步。

他回身追了两步,却在第三步停住。

望着蓼蓼越跑越远的背影,叹了口气,手虚空一握的自我安慰着,接着又自嘲一笑,自己真是活该。

蓼蓼跑回自己房间后,如自己所想一般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嘿嘿笑出声,被子也跟着一抖一抖。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高兴。

明明与玄度说的都是些关于长钰的事,而那些事也明明是自己心中深埋的伤心事,却让自己笑成这样。

未蓼蓼!你真是又够奇怪的!

却是自己一想到‘未蓼蓼’这三个字,就又更加喜滋滋。

玄度竟然记得自己的名字!

只一次就记住了自己的名字,这是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注意自己了吗?自己竟然让他如此印象深刻吗?

但她只是略微回忆,那笑便凝固住了。

毕竟他们见面的第一天,自己就给玄度签下了灵宠血契,经历过这样的事,便是玄度想对自己不注意都难吧!

遂是她又开始懊恼。

于是就在她这样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懊恼的情绪间反复横跳,那被她裹着的被子也一会儿抖动,一会儿静止,搞笑又诡异。

待她玩闹够了,这才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笑看着手里那方帕子。

嗯,绣的确实很丑,但并不妨碍心中生出欢喜。

她扭动着从被子里钻出来,脚丫随意拖着鞋,来到桌前,寻出针线来,仔仔细细挑选颜色,穿针引线,那桌上的烛火,便一直亮了大半个夜去。

而与之相对的另一端,玄度此时也坐在桌前眉头紧锁,一脸的苦大仇深。

他既懊悔自己今日不敢再向前走一步,又苦于因自己身份而处处做事受桎梏。

自己的双手似乎还能感受到蓼蓼的体温,忽而白日之事重现于脑海,他的脸上又抑制不住的挂上一抹绯色,心跳忽而剧烈。

未成想,长钰的身影偏偏浮现在眼前,引得他眉头一紧,心绪纷乱。

他想要稳下心来,却是刚刚坐定,便心头一堵,强烈的窒息感突如其来。

知是身体有异,他自己探脉竟觉察到,自己的灵脉中竟也有了瘀堵之状,不敢有丝毫耽搁,他连忙闪身去往魔族。

得知魔尊身体异样,临渊立刻派近卫严守寝宫,谨防走漏消息,而连竹则火速召集医师进行诊治。

听闻是魔尊病了,魔族医师一个个战战兢兢,连号脉的手都打着颤,声音发着抖,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自己又得死一回。

对此,玄度只能长长叹出口气,手指撑着额头,被黑纱遮盖住的眼睛微微抬起,对着殿下之人轻蔑一扫:

“说吧,到底是如何?”

殿下众人纷纷跪地叩首,一个个任是惊得满头汗水流进眼睛刺得生疼,都不敢动弹一下。

片刻过后,才有一个年迈老者犹豫着开口:

“殿下身体康健,并无大碍,但灵脉却有瘀堵,似是……”

玄度知道他怕什么,于是摆摆手:

“孤赐你无罪,说吧。”

那年迈医师这才继续道:

“殿下灵脉瘀堵之状,似是有心结难解,已成了灵脉之结啊……”

“什么?!”

玄度拍案而起,却心头又是一堵,重重跌回座椅上。

殿中跪着的众人见状将身体伏得更低,颤得更厉害,皆道:

“殿下息怒。”

玄度虽然之前已经感觉到自己身体不适,有灵脉瘀堵的感觉,但被医师们诊断后,却仍是心中疑惑。

他实在不知自己心结从何处而来,就更别说想要知道如何去解。

而若是自己解不开这灵脉之结,便是对自己的灵力与法力造成影响,若是此时仙族看准时机攻打魔族,或许会对魔族造成灭族的威胁。

想到这里,他不仅又回忆起之前连竹与他说过的话。

若是将自己身体异样和与蓼蓼相遇一事一起来看,时间恰好吻合,难道蓼蓼真的是仙族安扎在自己身边的细作,而自己的灵脉之结也真的与其有关?

虽然这样想,但想起与蓼蓼相处的种种,他真的不愿相信蓼蓼是这样的人。

他的心情十分矛盾,既希望蓼蓼不是这样的人,又希望她是。

若自己灵脉之结不是蓼蓼所为,就证明自己没有看错她,而她对自己的那些心意也皆是为真。

若此事是蓼蓼所为,那么只要捉住蓼蓼,便可知灵脉之结的解法,如此也可保魔族安宁。

于是他思忖片刻,随后十分犹豫纠结道:

“孤知道灵脉之结是自己心结所化,但是否有一种可能,是世间中有用外力使人灵脉生结的方法?”

对于此话,医师们一时间纷纷沉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瞧着,而后又相互摇着头,只听方才那位老医师答道:

“若是说灵脉,那还可受外界之力影响而改变,但灵脉之结却非外力之所为,只受自身之力而成,再由自身之力而化解,仅有此一法而已。”

听闻此言,玄度强压下嘴角,佯装镇定的点头,却缓缓舒出一口气,心动若擂鼓。

他真的没看错蓼蓼!

恰在此时,跪着的众人中,突然有只苍白的手弱弱举起。

玄度抬眼看去,是个生面孔,连竹立刻在他耳边轻声道:

“殿下或许未见过他,此人名忍冬,是新来的医师,年纪虽然轻,医术却极为精湛。”

见他点了头,连竹这才指了指那细弱的手:

“医师忍冬,你有何事要说?”

忍冬直了身,抬起一张女孩儿似极为秀气的脸,看了眼连竹,又看了眼临渊,再看了眼玄度,咽了下口水,轻声道:

“臣……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玄度对这样的话已经听腻了,眼皮都没抬一下:

“讲。”

忍冬刚要开口,却突然踌躇,又将原先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换成了句:

“殿下,臣可否近身说话?”

这倒是新鲜。

玄度勾起一抹笑,不知这新来的医师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是既然众人都没有办法,即便是听一听他的话,又能如何?遂是让他走上前来。

忍冬人生得细弱,连步伐都十分颤颤巍巍,整个人堪堪如弱柳扶风,病西施一般。

见其如此,玄度也不由对连竹轻声道:

“你确定他医术精湛?孤怎么看他自己都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如何医得了他人?”

连竹无奈笑笑:

“俗话说医者不自医,起初臣也心生疑虑,但上次临渊重伤,遍寻医者,无人能治,后来是他给医好的。”

听连竹这样说,玄度便才点点头,待忍冬上了阶,来到他的面前。

忍冬说话的声音十分的轻,轻到连站在玄度身侧的连竹都不知忍冬说了些什么,却见玄度的脸慢慢冷了下来。

见此这般,连竹心知要出事,便忙让殿中众人暂且退下,还不忘对他们警告:

“你们且退下,此事不可对任何人提起,若走漏半点风声,一律斩魂!”

而后才走到忍冬身旁,侧脸向其递了个眼色,谁知被回了个无辜的表情。

遂甚是无可奈何,只得将其往身后挤了挤,再去看玄度的脸色,不敢说一言。

场面一度十分安静,直到片刻后,玄度才深深叹了口气,手指点在额角,看似有些愁闷:

“你为何这般说?”

忍冬看了眼连竹,心生犹豫,却又听玄度道:

“你说你的,莫要管他。”

如此,忍冬这才缓缓道:

“虽说殿下确有了灵脉之结,但殿下所说的心悸、面赤、闷气等症,确实非灵脉之结的病状,再加上殿下身体上十分康健,臣才斗胆做那番猜测。”

话毕,玄度便笑了:

“其实孤先前也曾想过,只是从未经过那番事,便是不敢定论。”

忍冬拱手:

“以臣之见,十之**。”

玄度微微颔首,却又叹出声气来:

“但你可知,非一族类,便是难办。”

且听忍冬又道:

“此事只看人心,与是否同族无关。”

此言一出,玄度面色更是舒缓。

只是连竹与临渊两脸茫然,十分头大。

但在连竹刚想出声问上一问之时,却刚说了个‘殿下’,被玄度摆手挡了回去:

“你不必多说,孤心中自有分寸。”

连竹见状,遂是只能迂回道:

“臣知殿下英明,但还希望殿下凡事要以魔族大局为重,以重振我魔族为业。”

“孤知道,”玄度身子松了下来,却是忽而眉心一皱“只是说到魔族大局,你们可知仙门中**被盗一事?”

临渊闻言急道:

“此事定是那仙族又诬陷我们!”

“非也,”玄度沉下声来“那日,孤在仙门见到了烟罗。”

“烟罗?”连竹倒吸了口凉气“我见烟罗出了殿,却并不知她去了何处,但如若殿下亲眼见到,是否要现在召她进殿一询?”

玄度摇摇头:

“她既没有与你们说起此事,便是并不想此事由他人知晓,且孤见她时施了隐身术法,她并不知孤见过她。”

听他这样说,连竹不禁为烟罗捏了把汗:

“如此一来,还请殿下明示。”

玄度眯了眯眼睛,声音阴沉:

“且放任她去,看她到底要做些什么。”

连竹领命后,玄度便转身出了殿去,身姿轻盈,似是心情十分愉悦。

这下连竹才得了空,连忙去问忍冬方才与殿下耳语了些什么。

谁知忍冬说出来的话,让连竹瞬间炸了毛:

“我同殿下说,殿下之状,并非心悸,而是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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